宋人懷孕了。

了傷，幸而沒有命之憂，都是皮外傷。不過確實流的很嚇人。

醫稱孩子無恙，給宋人包扎了傷口后請退，拓拔叡坐在床前，思緒萬千，一會低頭，一會抬頭，唉聲嘆氣。

宮人也無人敢上前。

常太后知道了那邊發生的事，一晚上不住地垂淚，連李延春和蘇叱羅都不準在哭什麼。

難道還能哭宋人不？皇上和宋人打架，太后有什麼好哭的，太后應該高興啊。眾人都不解。

然而常太后哭的是非常傷心。

過了不久，馮貴人過來了，也是得知了消息。常太后見到小馮貴人，如獲救星，忙拉了哭道：“皇上在宋氏那邊，八出了事，你去看看吧。看看是什麼況，看了回來告訴我一聲。”

馮憑也心中疑，太后怎麼自己不去？這又沒什麼。不過也沒多問，看太后哭的傷心，就只說：“好，我這就去看看，太后不要傷心了。有什麼事，我會回來告訴太后的。”

常太后了肩膀，淚說：“好孩子。皇上喜歡你，太后對你不薄，太后若遇到麻煩，你愿意在皇上面前替太后說幾句話嗎？”

馮憑覺到有事發生了，安道：“太后放心吧，太后對我有恩，憑兒不會忘記的。”

常太后突然又覺自己多話了，忙掩飾地了淚，道：“算了算了，也沒有什麼，總之，你去看看皇上吧。老怕他太傷心，也不知道為的什麼，發這麼大的火。”邊說邊淚。

外面下著暴雨，常太后怕凍著，讓宮人取了厚厚的蓑給披上，又取了頂雨帽，說：“這雨大，撐傘不頂用，把這個戴上。”邊說邊給系上。

馮憑穿上防水的木屐，說：“太后放心吧，我這就去了，一會回來。”

常太后唏噓道：“這麼大的雨，辛苦你了。”

馮憑道：“不辛苦的。”

馮憑出了永壽宮，傾盆大雨嘩的一下倒在上，大雨中，別說燈籠，眼前的路都看不見了。踩著半指深的水前行，很快上的服就全了，鞋子也進了水。兩個太監給撐傘，保護扶持著，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太華殿去。

想起常太后的話。

不知為何，有種預，原先的猜想可能真了。

如果真的是那樣。

不敢去想拓拔叡現在是怎樣的痛苦和暴怒了。皇上本就是個脾氣大的人，唯獨對太后很依賴很信任。他是個孝順兒子，從來不對太后發脾氣。

馮憑顯然是不適合卷這件事的。兩頭都得罪不起，摻和進去，就是夾板氣。但是顯然更不能隔岸觀火，否則太后會恨的。以和太后親近的關系，如果這時候裝傻充愣，只會讓認識的人寒心。拓拔叡此時不覺，事后想起，恐怕也會認為冷漠。

皇上對太后有分。

閭氏死也死了，已經是過去的事了，真置了常氏又有什麼好呢？

常氏只是個婦人罷了，尊為太后，損害不到拓拔叡任何利益。沒了，皇上卻是要傷心的，現在皇上在氣頭上，對常氏充滿了怨恨。可若常氏死了，他最后一個親人也沒了，來日說不定哪天孤獨了，心里一想，又想起常氏的好，又懷念起來，自己就有點尷尬了。

這尷尬，別人躲的過去，躲不過去。和常氏太親了，拓拔叡一想到常氏八就會想到，那不是好事。

后宮里沒了太后，以拓拔叡的子，更加無人能約束他了。太后疼自己，又能影響皇上，若是太后沒了，拓拔叡弄出什麼皇后、妃嬪來執掌后宮，馮憑預自己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不管是從來說，還是從理智來說，馮憑都不愿意見到拓拔叡和常氏反目。

可是這樣的事，又怎麼勸拓拔叡心平氣和接呢？

真是為難。

“朕，一時糊涂。”太華殿，拓拔叡坐在空床前，背對著宋人，說。

他著畔蓮花銅燈座上搖曳的燭：“你有孕了，朕不該那樣對你，險些害了自己的妻兒。朕不想讓朕的兒子將來長大了，覺得朕對不起他的母親。是朕的錯。這件事今天過去了，朕不會遷怒你，以后也別再提了。”

宋人著他側影。

他神，非常落寞，垂著頭，滿臉倦。白皙的皮，漂亮的眉眼，秀麗的面龐，僅憑模樣，誰也看不出他是個暴君。

不親經歷，還真不相信。

心里是他的。盡管他年紀比自己要小十幾歲，像個小弟弟似的，但是宋人是真的很他。他漂亮，他活潑風趣，他的和.。以為他小，自己比他大了那麼多，應該能拿住他的，可惜完全無力。對這個人毫無辦法。他是皇帝，跟皇帝談多麼奢侈，在他眼里，本不算人，只是他發泄.的工，連跟他提的資格都沒有。

如果不是肚子里的孩子，今天當真就死在他手上了，也沒有任何人會為冤。

的命，在他手上，還不如一只螞蟻。

可是他們好歹是夫妻啊。一張床上睡過覺，彼此袒呈過，神相接，*融為一。聽過對方的故意，過彼此的心跳，有過世上最親的關系……哪怕心再冷再，也該有的啊，他怎麼能對那麼狠毒，那麼殘忍。的心都要傷了，怎麼會有這樣的男人，想不通，哪怕再沒有，也不該這樣冷漠狠毒的，太傷人的心了。

眼淚流進里，苦，齁咸，心痛哽咽。真是后悔了，悔不該貪圖一時富貴，跟這種人糾纏。心想：這輩子算是完了，可惜沒有回頭路走。

宋人啜泣道：“妾明白了。”

拓拔叡回頭看，半晌，道：“不要做出這副樣子。朕說了不會再遷怒你就不會，你可以安心地養胎。”

宋人淚道：“妾明白了，多謝皇上寬恩。”

拓拔叡知道此時說什麼都是蒼白的，他也不想跟誰解釋。他手了宋人的頭發：“你要改一改你的子。朕又不是瘋子，不是不就要打打殺殺的，可你們這些人，總是要來冒犯。朕已經警告過你了，你還要跟朕對著干。幸虧朕是皇帝，朕若不是皇帝，娶了你這種刁婦，整天犬不寧，搗生事，八要挨你的打，被你待死了。記住，以后不要再這樣了。”

宋人道：“妾知道錯了。”

拓拔叡讓休息，起往外殿去，拿起案前的卷宗，將這一沓紙張放到燭火上。紅的火苗漸漸升騰起來。

李賢走過來，小聲稟告道：“皇上，馮貴人過來了，在外面求見。”

拓拔叡道：“不見，讓回去吧。”

李賢說：“奴婢已經按這話告訴了，不過馮貴人說外面雨大，上淋了，一時回不去，想到殿中來避避雨。奴婢不曉得怎麼回，所以問皇上。”

拓拔叡嘆口氣：“讓進來吧。”

最后一張紙在手中化為灰燼，李賢領著馮憑進來了。了雨帽和蓑，上還是噠噠的，薄服了在上，手臂，鎖骨，腰線，部，整個的廓都被迫地顯現出來。頭發也全是水，*地在往下滴水。

拓拔叡看到這副落湯的樣子，注意力不由地暫時轉移到上，訝異道：“外面下著這麼大的雨嗎？”

馮憑發白，抱著胳膊直打哆嗦，道：“雨可大呢，一出門就全淋了，蓑一點都不管用。水順著脖子往下灌。”

拓拔叡低頭，取了筆寫字，讓宦取了干凈的服來給換。他想寫幾個字，緩解一下緒，然而胡勾畫，并沒有寫出什麼來。剛放下筆，馮憑從屏風后出來了，換了一中單，坐在離不遠的地方，李賢拿著帕子給頭發。

拓拔叡命令李賢出去。

李賢應了聲喏，忙收拾了帕子出去了。馮憑坐在原地瞧著拓拔叡。

拓拔叡站在案前，隔了一丈的距離和對視，面無表問道：“太后讓你來的？”

馮憑不答，是默認。

拓拔叡發作了一場，不知為何，此時突然心里輕松，無也無恨了。他很平靜，問道：“太后在做什麼？”

馮憑說：“我不知道，我去的時候，太后正在哭，讓我來看看皇上，說皇上生氣了，可能正在傷心。太后很擔心皇上。”

拓拔叡道：“在擔心朕，還是在擔心自己？”

馮憑道：“自然是擔心皇上了。皇上不好，這宮里都要提心吊膽的，憑兒都睡不著覺了。”

拓拔叡道：“你去告訴，讓安心吧。擔心的東西，朕已經燒掉了，擔心的人，明日也不會再活著。朕只當什麼都沒發生過，朕不想再提起這件事，朕也不希任何人再提起這事。”

馮憑注視著他，久久不語。拓拔叡嘆氣道：“行了，等雨停了，你早點回去吧，回宮去睡覺。這是我跟之間的事，沒你的事，這麼大的雨，不要再傻乎乎的跑來了。朕今天有點累，就不留你了，你看雨停了自己走吧。”

馮憑看到他那副臉蒼白，憔悴不堪的樣子，很想安他。然而拓拔叡不需要任何安，也不打算向任何人訴說心事，只是冷冰冰地下逐客令。馮憑只能遵從他的吩咐，回去向太后回話。

趁太后邊無人時，將這話原意不地轉述給太后。太后聽了，眼淚流的更厲害，一時哭的止也止不住。

常太后一直在哭，拿著手帕眼淚，宮人問道：“太后在傷心什麼？”常太后哭道：“老沒有傷心呢，老在高興，皇上這麼快就有后了。”

“老也要當祖母了。”常太后淚流滿面說：“沒想到有一天還能抱上孫子，老真是太高興了，喜極而泣。”

宮人們提心吊膽的，還以為會有事，聽到這句，都轉過彎來，連忙恭維賀喜，馮憑也笑著說：“恭喜太后，要做祖母了。”眾人說：“是呢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