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叡著錦袍,白狐裘,站在帳篷外的空地上,被一群戎裝的將領簇擁著。天上飄著細雪,背心發冷,馮憑了脖頸上裘的系帶。馮憑在兩名侍衛的跟從下出現在不遠,眾人忙讓開一條寬闊的大道。馮憑走到拓拔叡面前,擔憂地抓住他胳膊道:“皇上沒事吧?聽說昨夜將士們打勝仗了。”
拓拔叡笑攬了腰,被關切的覺非常滿足:“朕好著呢,沒事,你來的正好,等一會清點了戰果,咱們一道去營中賞功。”
馮憑笑著點了點頭:“好。”
下面清點了戰果,依次到皇帝面前來稟報。這是一場難得的大勝,一共獲敵一千,魏軍卻傷亡不過百人。統計的結果出來了,馮憑陪拓拔叡去營中查看俘虜,問傷兵,完了還要例行論功行賞,估計要忙一上午。
因為一路走來走去,馮憑本就不舒服,走了一兩個時辰,覺眼前發黑,腳底下發,腦子里嗡嗡的如萬蟻啃噬。
勉強從傷兵營出來,拓拔叡已經覺到腳步不穩了。拓拔叡一手扶著的肩膀,一手握著的手,擔憂道:“怎麼了?不舒服嗎?”
馮憑覺好端端的,總鬧虛弱有點矯,然而無論如何也站不穩,冷汗順著背心直往下掉。只能點頭:“頭暈的厲害……”說話聲音已經出不來了。
拓拔叡看出臉不對,只是此時不開,將士們剛打了勝仗,等著他去犒賞呢,實在不能陪,只得吩咐李益,派人送回中帳去。
轉剛走了幾十步,馮憑眼前一黑,腳下虛,實在站不住了。頃刻之間,冷汗了的衫。
眾侍從驚呼中,李益只看到哆嗦似的晃了一晃,意識到不對勁,連忙一把攙扶住了:“娘娘!”
他不知道一個人暈倒起來,四肢會變得像一塊泥,他本都攙不住。掛在他手臂上,骨像散了架子的稀泥般往下流淌。李益嚇的也顧不得其他了,連忙兩手將抱起來,大步奔回營中。
大冬天的,李益出了一熱汗,一半是累的一半是嚇的。皇后哪是能隨便出事的,這不是開玩笑的事,他一路腳不沾地,飛奔地抱著馮憑回了營,將放到床上。馮憑雖然無力,然而意識一直是清醒的,后背輕飄飄的著了床,七只手八只腳同時到上來,汗的汗,服的服。
外面的裘和襦解下,穿在里面的小已經被汗和不知名的浸了。四肢發倒下去之前,覺到有東西涌出來,好像一個水泡被針扎破似的。宮檢查換下的小,噠噠的,水中混著一點。
李益斗膽替拿了一下脈,拿完了,沒說話。
馮憑維持著一點清醒的頭腦,兩眼發蒙地看他,聲音有氣無力地問道:“我怎麼了?”
李益放下手腕,細心將被子給胳膊蓋好,道:“娘娘不舒服,沒有大礙,休息一會吧,休息一會便沒事了。”
馮憑頭昏沉,道:“你同我實話實說,不用如此敷衍。”
李益忙拱袖說:“臣沒有敷衍,臣只是淺的通過一點醫,娘娘的癥候,臣也不敢斷言,怕診斷錯了誤了娘娘。”
馮憑說:“你只管告訴我你的診斷結果,我自會知道可靠不可靠。”
李益聽到此話,知道心中怕是有猜測了,只得道:“娘娘的,好像是有孕了。”
馮憑盼了這麼多年的孩子,突然聽到有孕,還有些回不過神來,好像在做夢似的。
“有孕?”
想起上個月沒有來月事,只是的月事一向不準時,加上又沒有嘔吐等反應,所以也沒放在心上。沒想到說來就來,竟然是有了孕。
李益下一句話像一瓢冷水澆滅了的遐想。
“娘娘的脈息甚弱,出,好像有流產的征兆。”
馮憑道:“能保嗎?”
李益說:“娘娘要有心理準備。已經出了,安胎藥也無濟于事。現在要的是娘娘的。”
馮憑心中一片茫然:“皇上正在勞軍務,不要分了他的心,這件事先不要告訴皇上。你去吧,不要耽誤了你的正事。”
李益只得道:“是。”隨后引袖退了出去。
李益走后,馮憑又召來了隨軍的醫號脈,得到的結果和李益所說的大一致。醫告訴有了孕,但是有流產的征兆,而且不建議保胎。因為胎兒已經不可能活了,但是塊一直沒下,醫建議用藥下淤。馮憑聽到這話很震驚:“這不了打胎了嗎?”是萬萬不肯這樣做的,醫知道不肯用藥,只得給開了一副補氣寧神的方子。
馮憑吩咐左右,不得將此事告訴皇上,左右應了。過了一會,宮捧了黑乎乎熱騰騰的湯藥過來,說:“這藥是補氣寧神的,娘娘趁熱喝了吧,放涼了就苦了。”
馮憑閉了眼,疲憊道:“人都出去,藥放那吧。”
宮識眼的都出去了。馮憑扭過頭,睜開眼睛又看了看桌上那碗冒著熱氣的湯藥。看著看著,一煩躁從心底里生出來,莫名想要發怒了。
并沒有什麼病癥,一直很健康,連著涼都很的,雖然月事是有些不規律,但也沒有哪里不舒服。也就是因為一直沒有孕才開始吃藥調理,然而調理到現在,也沒有好轉,反倒是一到經期就腹痛。這也算了,現在又告訴,有孕了,只是胎兒要保不住了。
覺像被老天爺耍了一般,說不出的憋悶,連帶著對醫,對那黑乎乎的湯藥生出了一種難言的惡。忽然不想再信任任何醫生,不想再喝任何藥了。那臭氣熏天的東西,又黑又苦又難聞,也不知道是用什麼七八糟的東西混一鍋熬煮的,就那麼一碗接一碗的喝到的肚子里去,先前不知道腦子進了什麼水,竟然容許這樣莫名其妙,效用不明的東西吃到里。
突然覺自己之前太愚蠢,越想越緩不過氣,中幾乎要窒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