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喝李倩拿的那兩瓶酒得了,”李輝有些不願意了,“你這破酒還老拿出來獻寶,喝著一涮鍋水的味兒。”
“喲,”李保國把酒瓶往桌上一放,“嫌你老子的酒不好?嫌不好你帶酒來啊,空倆手回來還挑?”
“爸,你說什麼呢,”嫂子開了口,語氣裡滿滿的不爽,“兒子回來一趟,你就盯著他帶沒帶東西啊。”
“你閉!”李保國眼睛一瞪,“我們家什麼時候得上人說話了!”
“人怎麼了!”嫂子提高了聲音,“沒我這個人,你能有倆孫子啊?指你閨給你生孫子啊?連個外孫子都生不出來呢!”
蔣丞覺自己有些震驚,震驚這家人會就這麼隨便兩句話就吵起來,震驚他們會在這種需要表達起碼的家庭和睦的飯局上吵起來,而看到沉默不語的李倩兩口子時,他更震驚了。
“我有孫子是因為我有兒子!”李保國嗓門兒大得能震碎頭頂那個破燈,“我現在又多了一個兒子,我想要孫子,分分鐘的事兒!李輝你還是不是個男人,你老婆這德你連個屁都放不出來是吧!”
“吵什麼吵!”李輝一摔筷子站了起來,這話也不知道是衝李保國還是衝他老婆。
“吵什麼問我啊?吵什麼你不知道啊!”嫂子尖著嗓子喊了起來。
這一嗓子出來,倆正拿手抓菜的熊玩意兒同時一仰臉哭了起來,跟拉警報似的,拉得人腦仁發酸。
蔣丞站起來轉回了自己屋裡,把門關上了。
外麵還在吵,男人吼人喊,小孩子放聲哭,這個破門本擋不住這些讓人絕的聲音。
薄薄的木板後麵,就是他真正的家人,放電視劇裡都會覺得心煩意的家人,是他一向看不起的那類人,不,連看不起都沒有,是他兒就從來不會注意到的那類人。
如果這十幾年,他就在這裡長大,他會跟他們一樣嗎?
自己這種一就著,叛逆期超時的格,是傳嗎?
是寫在他基因裡的嗎?
叛逆期?也許本就不是叛逆期。
而是他可怕的本質。
背後的門被人輕輕敲了兩下,外麵的人還在吵著,他甚至聽到了有人踢翻椅子的聲音,這細微的敲門聲如果不是他靠著門,他本聽不見。
“蔣丞?”外麵傳來了李倩的聲音,同樣的輕細。
他猶豫了幾秒鐘,轉把門打開了一條,看著站在門外有些局促不安的李倩。
“你沒事兒吧?”李倩問。
“沒事兒。”蔣丞回答。
你沒事兒吧?這話倒是應該問問李倩。
“那個……”李倩回頭看了看一屋子的烏煙障氣,“我給你拿點飯菜你在屋裡吃吧?”
“不了,謝謝,”蔣丞說,“我真的……吃不下。”
李倩沒再說話,他重新關上了門,反鎖上了。
站在屋裡愣了半天之後他走到窗戶邊,抓著窗戶上的把手擰了兩下。
窗戶沒有。
從他來那天就想試著把窗戶打開,但從來沒有功過,這窗戶就像被焊死了一樣牢牢地連條隙都不出來。
蔣丞抓著把手又狠狠地擰了幾把,接著開始推。
汗都折騰出來了也沒有功。
盯著這扇窗戶,聽著外麵的一片混,他隻覺得裡有什麼東西要炸。
他回手抓起後的椅子,對著窗戶猛地掄了過去。
窗戶玻璃發出了一聲巨大的脆響。
這一聲讓蔣丞覺得非常地爽,全的孔就在這一瞬間像是都站了起來,他拎著椅子再一次砸了上去。
玻璃唏裡嘩啦地碎了一地。
他一下下地砸著,客廳裡的吵架聲變了砸門聲,他懶得去聽。
窗戶玻璃全碎了之後,他對著空了的窗框一腳踹了上去。
窗戶打開了。
門外傳來了鑰匙聲,他手往窗臺上一撐,直接跳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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