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公子！”明家下人看到從衙門出來的明晟，急忙迎上去。

時隔三天，重歸人間，明晟恍如隔世。

他是重要人證，這幾天一直扣在衙門裡。雖然待遇還不錯，但失去自由的滋味，實在不好。

“差大哥。”明晟連忙住送他出來的差，“不知我父……”

差知道上頭看重他，對他還算和悅：“大人吩咐放你們父子歸家，令尊很快就會出來，在此等等吧。”

“多謝差大哥。”明晟作揖。

等了一會兒，果然看到明四老爺也被押解出來。

“爹！”

“老爺！”

四老爺的樣子，比明晟更憔悴幾分，但神還算不錯。

他點點頭：“先回去。”

父子倆上了車，馬車往明家駛去。

“爹！”馬車上，父子相對，明晟言又止。

他有很多話想問四老爺，但他們父子的相模式並不親近，一時問不出口。

“想問什麼就問吧，以後未必有機會了。”四老爺的態度，與往日有很大的區別，不知道是不是經此一事，想通了許多。

明晟張了張，眼睛一閉，終於把那話說出來了：“那天爹和娘吵架，我聽到了……”

四老爺怔了怔。

“爹，你與三伯母真的……”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四老爺打斷他的話。

“可是，爹你出來作證了。”明晟低聲音，心複雜，“是……爲了三伯母嗎？”

沒想到明晟會直接問他這樣的問題，四老爺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心中千迴百轉，許久，他道：“這件事，本不好對你們小輩出口。但你既然心有疑慮，爲父不說清楚，恐你一生難安。晟兒，你知道的不假，當年我與你三伯母更早相遇，只是差錯，你三伯先說出口。後來，我們各自家，這事就這麼過去了……”

“與你母親親後，很快有了你，爹就沒想過事了。不管先前如何，我們已經各自嫁娶，又有叔嫂名分，還惦記舊事做什麼？只是爹爹脾氣不好，待你母親多有疏忽，不曾顧念的心……”

說到這裡，四老爺垂下目。

不知想到什麼，他嘆了口氣，繼續說：“只是後來發生了那些事，爲父愧疚不已。整整十年，日夜煎熬。是我對不住你三伯母，明知辱卻袖手旁觀。我是爲了，但不是隻爲，晟兒，你明白嗎？”

明三夫人所遭遇之事，明晟並不清楚，只是他聰慧敏銳，約猜到其中有，不僅僅被六叔調戲這麼簡單。

此時得到父親剖心相待，他心中一鬆，低低道：“爹是爲了良知，爲了道義。”

欣不止明晟，四老爺聽得此話，也是心中一鬆，輕輕道：“爹沒有你說的這麼高尚，只是不想餘生再活在自責愧疚中。之事不由己，我已經對不起你娘了，不想再對不起你們。爹一生懦弱無能，不能給你們樹立好榜樣，但至不能你們蒙……”

“爹！”明晟眼睛紅了。

四老爺拍了拍他的頭：“是爹的錯，總以爲嚴厲管教你們，就是對你們好，卻忽略別的事。我從不知你娘竟如此怨恨於我，細想想，這事實實在在是我對不住。只是這歉疚，無法彌補……”

經過這幾日的盪，明晟也想明白了許多事，輕聲道：“這怪不得爹爹，就像您說的，之事不由己……”

年時的心，是一生的白月。他已經盡力去做一個丈夫和父親，只是造化弄人，明三夫人的不幸，他這輩子都放不下……

“我先前只想著孃的心，卻沒想過爹的。對不起……”

看明晟這番悔恨，倒四老爺格外自責：“是爹做得不好，你們都苦了。”

……

父子倆回了家，先去見了明老夫人。

老夫人看到他們，格外驚喜，強撐著說了幾句話，就他們趕回去休息。

二人回到西院，四夫人已經備好食水。

先洗浴再用飯，父子倆總算安心吃了一頓。

明晟看著眼盯著自己的明湘，笑著了的頭：“四哥說了沒事的，阿湘這下信了吧？”

明湘點點頭，揪著他的袖子問：“四哥可有傷？聽說那些差刑訊很厲害……”

“放心，我不是犯人。”明晟聲道，“蔣大人待我們很客氣，留在衙門只是爲了作證，現下案已經理清，就將我們放回來了。你看，四哥好得很，一點都沒傷。就是衙門裡飯食不好吃，這些天都沒好好吃過一頓。”

明湘被他逗笑了，便問：“那四哥還吃不吃？”

明晟了肚子：“不吃了，一下子吃太飽，不易克化，留著明日慢慢吃吧。”

“嗯。”明湘忽然上前一步，抱著明晟的手臂，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四哥嚇壞我了，這幾天，我好怕你們捱打。娘也是，擔心得睡不著……”

明晟含笑安：“這不是沒事嗎？別擔心，都會過去的。”

“嗯。”明湘出個燦爛的笑容。

正房裡的四老爺和四夫人，又是另一番形。

先前夫妻二人大吵過，又是分居好一段時間，四夫人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服侍四老爺用完飯，兩人就有點尷尬。

好一會兒，還是四老爺先說話：“這幾日累壞了，早些歇了吧。”

“嗯……”四夫人答應一聲，親自去鋪牀。

夫妻二人躺下，卻沒一個人睡得著。

四夫人心中百轉千回，滿腹心思，忽然聽得旁邊傳來聲音：“你睡了嗎？”

驚醒，便問：“老爺可是要喝水？”

正要起，卻被四老爺拉住手：“你別忙，我只是……有些話要對你說。”

煎熬這幾天，四夫人早就後悔了，此時見他有些低聲下氣的樣子，便也心了：“老爺有話請說。”

四老爺輕嘆一聲，道：“那日是我不對。”頓了頓，又說，“這些年都是我不對。我總以爲，不像老六那樣胡鬧，就是個好丈夫，卻沒想過，你需要更多的。日後我儘量改改脾氣，再不那樣對你了。”

半晌沒聽到聲音，他手一，卻發現四夫人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