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畢竟是皇帝，很快調整回來，問楊殊：“明莘真的沒死？早年朕還覺得，他有才氣子好，再打磨打磨，或許派得上用場，沒想到他竟然居心如此惡毒。”

“臣已經查證過，是明莘無疑。”楊殊稟道，“他有個雙生兄弟，亦確定了此事。”

皇帝嘆道：“南鄉侯一世英名，子孫卻如此不。”

楊殊道：“明莘固然居心險惡，其兄弟亦是幫兇。不過明家並非沒有良善之人，其弟明菖，其侄明晟，均出力不，還有其……”

說到這個，皇帝頗興趣：“你們先前說得玄乎，明莘之癡傻了十幾年，不但突然變好了，還會什麼玄。天底下居然有如此神奇之事？”

明微寄魂復生的，知道的只有楊殊與阿玄阿綰，蔣文峰大概猜到一點，但沒有細問。這多有的意思，若是他知道，出於臣子該有的守，就得詳細稟報上去了。

楊殊稟道：“確實如此。據所說，生來癡傻，乃是魂魄走失的緣故。因其母日夜供奉玄娘娘，誠天，故而被玄娘娘收留，學了一玄。”

皇帝是見過玄的。玄都觀上任觀主，是本朝的國師，據說太祖打天下時，立過不功勞。聽了這說法，也不疑心，只嘆道：“紀氏當真慈母，可惜了。”

又問他：“這紀氏與東寧幾近滅門的紀家是何關係？”

楊殊答道：“紀氏正是出自這個紀家。”

皇帝點點頭：“怪不得。紀家極有風骨，可惜運氣不佳，幾乎被軍滅門。他家目前可有人爲？”

“有。紀氏長兄紀書，現任國子監博士。”

皇帝當然不記得這樣的小，不過，國子監是一等學府，能當上博士的，學問必定很好。

“看來紀家沒有辜負先祖風。這樣很好，做學問是正事。”

楊殊聽得這話，心裡一鬆。

明三夫人的經歷，不好公諸於衆，多半要在這案子裡去。而明微又確確實實立了大功，皇帝這麼問，便是打算將這份功勞折到紀書上。

探明口風，他鬆了口氣。

祈東郡王的家眷都能保住，明家婦孺應該也不會被牽連了。

不管如何，皇帝確實是難得一見的仁慈之君。

“餘下的事明日再說吧。”皇帝含笑看著他，“這些日子，辛苦你了。再不放你回去，貴妃恐怕要跟朕生氣了。”

楊殊面上帶出淡淡的笑容：“這是臣應該做的。”

皇帝嘆：“你如今長大了，理起事來妥當。可朕還是很懷念你以前胡天胡地的樣子，覺親近些。”

楊殊道：“臣總不能一輩子胡天胡地下去，不然祖母九泉之下如何安心……”

說到後面，他聲音低了下去。

皇帝想起長姐，也有幾分懷，說道：“你現在這樣，大姐定然寬。好了，回去休息吧，這些事自有蔣卿去理，你好好歇上幾日，再到宮裡見你姨母。”

“臣告退。”

楊殊從宮裡出來，騎在馬上，回看巍峨的宮城，幽幽嘆了一聲。

……

明微這一晚睡得很好。

早上起來，梳洗妥當，帶著多福出去用早飯。

正堂裡，小輩已經來齊了。

紀小五耷拉著腦袋，正被侄兒嘲笑：“小叔，腫包包！”

他那張清秀的俊臉上，額頭腫了一個大包，紀凌在給他塗藥酒。

紀小五疼得呲牙咧，還跟小侄鬥：“多怪你爹，他害我摔跤的！”

剛說完，紀凌用力一按，紀小五“嗷”一聲就跳起來了。

小珠兒被他逗得格格直笑，一扭頭，看到進來的明微，手喊：“姑姑！”

紀小五心想，姐姐回孃家了？誰知擡頭一瞧，看到的卻不是兩個姐姐中的任何一個。

這姑娘……

他眨了眨眼。

董氏的聲音響起：“小叔，這就是表妹。昨晚你回來得遲，沒見著。”

明微上前見禮：“五表哥。”

紀小五卻沒應聲，眼睛發直地盯著，一眨不眨。

紀凌看他不像樣子，就著額頭的腫包推了一把：“表妹你呢！”

紀小五又是“嗷”一聲跳起來，卻指著明微喊道：“哥！我昨晚看到的就是！是騙我去爬繩的！”

紀凌“啪”一下甩到他額頭上，嚇得紀小五捂著額頭的腫包往後。他哥真是沒人，有了表妹就不把弟弟當人了！

紀凌斥道：“你還敢胡說！明明是你自己喝醉了回來，纔會搞出這麼不像話的事，居然賴到表妹上。”

紀小五抗議：“我沒喝醉！就是跟人喝了兩杯果酒，一點也不醉！”

“沒喝醉你半夜騎牆上發酒瘋？”紀凌一點也不信。

紀小五都要哭了，他昨晚確實有點藉著酒勁發瘋，但腦子是清醒的啊！昨晚的形歷歷在目，就是這個表妹挖坑給他跳，害他稀裡糊塗掛在花架下爬繩子，還被哥哥一聲喊給嚇得摔地上。

紀凌轉過，聲道：“表妹，別跟他計較，他就是這麼個瘋瘋癲癲的子。”

明微含笑：“怎麼會呢？想是昨天太晚，五表哥眼花了吧！”

紀小五不敢相信地瞪著。

這個表妹，長得跟天仙一樣，怎麼謊話張口就來啊！

這時，紀大老爺和紀大夫人出來了。

小輩們站起來招呼。

紀大老爺看到紀小五的樣子，眉頭大皺，呵斥：“看看你什麼樣子！昨天跟你說了表妹要來，爲什麼那麼晚纔回？現下還大呼小的，連點禮貌都沒有。”

紀小五委委屈屈地喊了聲爹，想告狀，張了張，又憋回去了。

算了吧，連大哥都不信他，還指爹信他？

想到這裡，他含怨的目又瞪嚮明微。

紀大老爺更惱：“你那什麼眼神？跟表妹見禮了嗎？”

在他爹面前，紀小五不敢犟，只得憋著一肚子委屈，嚮明微隨隨便便行了個禮，拉著臉喊了一聲表妹。

紀大老爺還想斥責，紀大夫人知道小兒子是個什麼子，由丈夫再罵下去，早飯都不用吃了，便出來打圓場：“好了好了，先用飯吧！老爺你還要去講課，小五也得上學呢！”

紀大老爺這才作罷，臭著臉吩咐：“用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