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有人抬手，槍口對著的后背，子彈上膛，咔噠響了一聲。

“笙笙！”

是宇文的聲音。

腰間一，被人抱住了。

風吹過，雛花瓣飄飄揚揚，順著風的方向緩緩墜落。

“砰。”

消音理過的槍，子彈破膛的聲音像夜里疾速的車碾過平緩的下坡路。

“笙笙。”

宇文沖鋒喊了一聲。

如夢方醒，抬頭，看見了時瑾，他手里握著槍，細細長長的黑槍支，襯得他手指修長。

砰，暗中的男人倒下了。

空氣里輕微的腥味彌漫開來。

這是姜九笙第一次見時瑾開槍的樣子，也是第一次真真實實地覺到，時瑾，不僅是的時醫生，也是秦家六。

晚上，星辰漫天。

時瑾把姜九笙送回酒店后便離開了，很晚才回來。

他上還帶了戶外的寒意，去浴室洗漱后才回房間，輕手輕腳，怕吵著，剛掀開被子，就坐起來了。

時瑾作一僵：“吵醒了？”

姜九笙搖頭，開了床頭燈，看著時瑾的眼睛里沒有一點睡意：“我沒睡著。”

空調開得很低，的手很涼，時瑾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握著的手從睡里放進去。

他剛洗過澡，上是暖的。的手涼，一到他腹部的便暖了。

“怕嗎？”時瑾側坐在邊，橘黃的燈墜眼底，溫暖又明亮。

姜九笙點頭：“嗯。”

怕呀，怕他殺人，更怕他被殺。

時瑾像是怕不高興，神竟有些兢兢戰戰，解釋說：“笙笙，我避開了心臟，那個人沒死。”

宇文出軍人家庭，懂一點槍支機械，回來的路上，他跟說了幾句，大致意思是當時太暗，本看不清人，時瑾只能聽聲辯位，難度系數與失誤率都很高。

顯然，時瑾的槍法好得超出了想象。

不過，比起那個人有沒有死，姜九笙更關心時瑾有沒有事。

“人呢？”問他，心平氣和。

時瑾說：“給了警察。”

恐怕若不是因為，時瑾大概會用特殊手段來理吧，因為不愿意他犯法律，那麼他就盡量用正途。

不過，似乎比起，時瑾更心有余悸。

靠過去，抱住他。

時瑾眉頭郁瞬間煙消云散。

“時瑾。”

“嗯。”

姜九笙抬著眼看他，瀲滟的一雙桃花眸，像漫天星辰墜的眼。

眼里，沒有慌張與懷疑，對他，絕對相信，且堅定著。

問：“他們是什麼人？”

時瑾并不打算瞞著，全部坦誠：“應該是秦家的供貨商，不過現在還不能確定，霍一寧在跟這個案子。”

供貨商。

肯定不是普通的貨。

“他們為什麼盯上你？”

時瑾低頭，下抵在肩上，聲音響在耳邊，輕輕的：“上個禮拜，我接手了秦家的一筆生意，是一宗毒品易，易方就是這個供貨商。”

姜九笙神立馬張了：“你了嗎？毒品易。”

若是沾了販毒，那——

時瑾搖頭。

大大松了一口氣。

他擁著，手落在背后，安地輕拍著：“我和警方合作了，繳了那批貨，那個供貨商還在逃，就因為易失敗，所以懷恨在心。”

擰眉，沒辦法不擔心。

怕他與秦家同流合污，也怕他不與秦家同流合污，左右都是不安全。

時瑾扶著的肩，語氣變得鄭重其事：“笙笙，我和秦家人不一樣，我沒有他們的野心，與其稱霸，我更想毀了整個秦家。”他口吻異常堅定，“我會跟警方合作，會端了整個秦家的地下易。”

當然，他也不是什麼善人，沒有什麼為民除害的慈悲，純粹報復而已，報他母親的仇，報的仇。

個人目的極強，他是要毀滅，不是掌舵。

姜九笙略微思考后，顧慮重重：“要是秦家人知道你的目的，你會很危險。”

秦行可不是會顧慮父子緣的人，秦明立又野心，豺狼虎豹，都不是什麼心慈手的人。

時瑾指尖落在鎖的眉心，輕輕開：“別擔心，他們會的手段我也都會，而且比他們玩得都好，再說，還有警察呢。”

姜九笙嘆了一聲，心里總是惴惴不安，沒辦法寬心，趴在時瑾肩窩上，蹭了蹭：“對不起，這次是我魯莽了，貿然跑過去。”

甚至把保鏢扔在了后面，只一人就闖了過去，什麼都沒有思考。

太莽撞了。

時瑾的頭發，低聲地囑咐：“下次要躲在安全的地方等我，知道嗎？”

嗯，下次，會籌劃好再去找他，不能拖累他，也不能留他一個人。

姜九笙點頭：“知道了。”

時瑾在額頭上輕吻了一下，關了燈，抱著躺下：“睡吧。”

換了個姿勢，枕著他的手，側看他，窗簾沒有拉，進一抹星，昏昏沉沉的暈，將他側臉的廓模糊了。

暗中，手，著他的臉，緩緩挲著：“時瑾，我收回我以前的話。”

“什麼話？”

以前總是讓他不要傷人命。

鄭重其辭：“如果危及到你的安危，無論如何都要自保，”語氣沒有毫狐疑，咬字很重，“哪怕是傷人命。”

以前總以為這個世界黑白分明，沒有中間地帶，如今才恍然發現不是這樣的，時瑾他是灰的，不是完全的黑，也不是至純的白，他心狠手辣，甚至殺人越貨，只是，他從不濫殺，他救人無數，他有底線和原則。

他骨子里又暴戾，唯獨存在的善意，是對，這份善意，很小，也很大，小到只能護一個人，大到為了可以熱整個世界。

這就是時瑾，

著的人，哪怕手染鮮，也盼他一生都命無虞。

“笙笙，”

時瑾承諾，徐徐低語，字字鏗鏘：“從我接手秦家那天起，就注定了以后的路不會平平坦坦，甚至會有很多腥風雨，我不是好人，但我可以承諾你，不會犯底線。”片刻停頓，他抬起的臉，昏暗里，目相視，“你相信我嗎？”

姜九笙毫不猶豫：“信。”

深邃又漆黑的瞳孔，閃爍著灼灼華，他問：“那你準備好了嗎？”與他共赴一場驚天地。

付之一笑：“我出門都帶槍了，時醫生你覺得呢？”

以前不背包的，一件衛，一頂帽子，隨意又灑，現在呢，總會背個小包，包里裝一把小巧的手槍。

時瑾只教了一次怎麼開槍，怎麼上膛，就會了，然后日夜帶在邊。

或許，骨子里，與他一樣，又瘋狂。

“笙笙。”

時瑾喊了一聲，不待答應，便吻住了。

夜里，滿天星辰銀河，不及他一雙眼里清風霽月。

次日，早上。

時瑾接到了霍一寧的電話。

“魚已經抓到了，整條供貨路線都挖出來了。”昨晚那伙人便是余黨，時瑾應該是早有準備，埋線好了，就等一網打盡。

整條供貨路線，一端倪，全部暴。

霍一寧不得不佩服時瑾的全局觀與掌控力。

時瑾只問：“還有沒有網的？”

“沒有。”霍一寧補充，“我確定。”刑偵隊和緝毒隊聯手，再加一個時瑾，哪還會網。

“剩下的事，你善后。”時瑾簡明意賅。

霍一寧完全沒意見：“昨天晚上沒傷吧？”畢竟那麼多人，還都帶著槍，時瑾顯然沒有殺氣全開，都留了命。

倒奇怪了，時瑾這麼個黑吃黑的子，有時候，手腕又正。

“沒有。”時瑾客客氣氣地說，“謝謝關心。”

關心？

他關心了嗎？

“嘟嘟嘟嘟……”

時瑾已經掛了電話了。

姜九笙去宇文沖鋒屋里時，他正蹲在廁所里開著水吞云吐霧。

沒說什麼。

他問：“要來一？”

姜九笙搖頭：“我戒煙中。”

他靠著浴室的玻璃門，手指夾著煙：“有二手煙，出去等我。”

出去了。

宇文沖鋒把門關上，了兩口，還是把大半煙掐了，開了窗才出浴室。

姜九笙坐在沙發上，因為上午沒有彩排，穿得隨意，衛運，沒有上妝，一張臉干干凈凈，白得剛剛好。

姜九笙并不是那種艷的長相，相反，看上去總是淡淡的，明眸善睞眉眼如畫，真像從畫里走出來的。

可就是好看，怎麼看都好看。

宇文沖鋒坐對面，目慵懶，沒有看哪里，卻又像什麼都融在眼里。

先開了口：“如果有下次，別像昨天那樣。”

不要命的用后背去擋。

若非時瑾手里有槍，且槍法準，那麼，倒下的就是他。

宇文沖鋒沒有正面回答，語氣還是一貫的玩味又隨意：“如果我們的位置換一下，你會不會跑過來？”

當時，離最近的就是宇文，只有四五步的距離，沒有時間深思慮，就憑那一瞬的念頭。

姜九笙假設了一下，點頭：“會。”

人一生里，真正可以讓自己豁出去的人不多，就那麼幾個，宇文沖鋒算一個，要眼睜睜看他吃槍子，應該做不到。

他勾了勾，竟笑得洋洋得意：“所以，推己及人，我的做法沒問題。”他沒骨頭一樣，靠著沙發，沒個坐相，一條搭在椅子上，拖腔拖調懶得不行的樣子，“再說，你以為我傻子嗎？不做預判我敢用去擋？自然是計算好了角度和位置，我的命貴著呢，怎麼可能不當回事，你別忘了我爺爺是做什麼的，我三歲就玩仿真槍，閉著眼睛都能避開命門和位。”

雖然一派胡言，唬唬還是可以。

姜九笙抬抬眼皮：“你當我傻嗎？”

“……”

有時候，他覺得過分聰明了。

宇文沖鋒角了，正，眼神正兒八經，口吻卻落拓不羈，三分笑意七分玩味：“你不是我的搖錢樹嗎，能不管？”

沉默了片刻，沒有千言萬語，鄭重的兩個字：“謝謝。”

不需要多說，待他日銜環結草，不負他掏心掏肺一場。

“別謝，我惜命，沒下次。”

天知道有沒有下次。

以上瞎幾把扯了這麼多，就一句是真的，他呢，惜命。

他抓了個枕頭，蓋住頭：“我再睡會兒，晚上晚點過去。”

三巡演唱會涼州場，晚上七點半開場。

開場曲目是TheNine一貫的搖滾曲風，姜九笙的煙酒嗓染力很強，一開嗓，整個育場里，尖聲直接沖破。

一曲落，伴奏停，場五萬人都安靜下來。

姜九笙背著木吉他，手扶著麥，低低沉沉的嗓音沙啞又：“大家好，我是主唱，姜九笙。”

永遠不變的開場白，單刀直，簡單又霸氣。

穿著寬松的黑子，背心出一截腰，套了一件涂的棒球服，長發修剪了一些，不到腰，隨意散著。

造型很簡單，不至于喧賓奪主，的演唱會，賣點永遠是聽覺盛宴，不是視覺，不過即便這樣，往臺上那麼一站，氣場渾然天。

姜九笙的氣質，整個娛樂圈都找不出第二個，不說話，一雙淡淡的桃花眼，不笑時清冷，一笑，傾城。

多人爭相模仿，只是，姜九笙依舊只有一個。

高聲道：“貝斯手，靳方林。”

燈打過去，一段快節奏的solo，便是外行也聽得出來，靳方林撥弦的手有多快。

結束后，歡呼聲久久不息。

姜九笙回頭，笑了笑：“架子鼓，厲冉冉。”

厲冉冉沖著鏡頭拋了個飛吻，手中的鼓槌被高高扔起，旋轉了幾圈落回手中，隨即重重落下，镲片發出一聲清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