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姑姑連忙上前安著怒不可抑的梁皇后,轉頭看向靜立在殿中的英王,語氣滿是憐惜,“殿下,皇后娘娘也是為著您好,這麼多年來沒為您碎心!”
蕭緒低眉,視線落在面前的磚上,可是若是有人仔細觀察,便會發現那雙玄如墨的深邃眸子,此時灰暗如天邊化不開的濃霧。
見蕭緒沒有吱聲,梁皇后以為他已經妥協,于是靠在金黃椅背上,調整氣息,一瞬間又恢復了那個高高在上的后宮之主,慢條斯理地抬手著膝上百鳥朝擺,高抬下,“緒兒,這次母后煞費苦心抓住了四皇子的把柄,你好好利用,雖然不能一舉將他打泥潭,也能在百心里埋下一點污點,以后再加以設計,不怕月妃還能翻出什麼浪來!”
梁皇后的眼里忽而閃過一抹狠毒道,“那個楚傾必須死,否則引起百的重視!”
薄抿平,低垂著頭顱的人,緩緩將視線抬起,眸中無浪無波,“母后,這件事恕兒臣不能答應您。”
“什麼——”滿腹計劃忽然被他這一席話澆了個冰涼,梁皇后驚詫得失態。
“楚傾救過兒臣,兒臣不能恩將仇報。所以,楚傾的命,兒臣定會護住,還請您莫要再將卷這些紛爭中。”蕭緒淡淡說道,語氣堅定,仿佛無人能駁。
“呵呵,就算救過你又如何?皇權之上,哪一個人腳底下沒有踩著鮮頭顱一步一步走上去的?一條微不足道的命,簡直就是螻蟻,還不是任你拿?再說,曼陀羅毒,世上無人能解,你還是不要白費苦心!”梁皇后惱怒地看著面前這冥頑不靈的兒子,恨不得拆開他的腦子看看他到底是怎麼想的?為何總是跟作對!
蕭緒覺得和再說下去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面淡淡,“母后,兒臣已經長大了,有自己的路走,就不勞母后心了,夜已深,就不叨嘮母后休息,兒臣告退!”
梁皇后還想說什麼,但是蕭緒不待開口利落轉,便已大步離去。
而就在這時候,一個宮人進殿手持著一封報,見皇后娘娘神不虞,不敢出聲,直接給了羅姑姑。
羅姑姑打開書信,一邊對梁皇后道,“娘娘,安在殿下府里的線人來信了。”
“說什麼?”梁皇后此時氣得口一陣起伏,聽到來信以為是楚傾一命嗚呼的事,眼睛里劃過一陣喜意。
而羅姑姑在看到里頭的容時,頓時瞪大了眼睛,“娘娘,楚傾被救活了。”
梁皇后一口氣哽在嚨,隨手抓起一個茶杯就朝地上砸去。
辛辛苦苦,苦心為他謀劃,得來的卻是他的不屑一顧,要楚傾死,他卻執意要救!梁家未來的前程,以及今后的錦繡之路,全都指在他上,可是他卻總是沒有放在心上,任由人家欺辱到頭上,他可以忍,卻不能容忍那個賤人在頭上作威作福。
不甘,憤怒,怨懟,一一涌上心間,雙目充紅,十指扣在扶手上,青筋泛起,發誓,一定要坐在那個位置,一定要讓那個賤人生不如死!一一償還這二十年來的憋屈,痛苦!
后清脆的碎裂聲,隨著他的前行,而漸漸湮滅在暗夜中。
五月底,六月初,夏日已經快要來臨,方才路過花園,還能聽到一兩聲蛙鳴。
可是不知道為何,他卻到一涼意,抬眸,面前宮燈盞盞順著長廊蜿蜒轉折,暈黃的燈落在青石板上,只是了他的眼,卻是迷蒙一片,前頭有路,卻又似無路。
忽然,他有些眷念府中那一張笑。
皇宮太冷,頭一次他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回王府。
晃晃悠悠的聲音頓時繃,大步走,朝宮門越來越近。
英王府里。
空靈著額頭上的汗水,服漉漉的,仿佛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的,其實他方才不過是去和閻羅王搶人了,幸好打的是勝仗,否則待會不知道要怎麼和自家主子差。
他轉頭看著已經離危險,臉蒼白的楚傾,不由納悶,他好好待在沙南,卻被火靈火急火燎了過來救這個小丫頭,雖然他知道王爺被陛下賜婚了,但是從來沒有把楚傾當一回事,一個弱勢權貴的子,怎麼配得上他們的主子?
但是當得知是自家主子下的命令,他吃了一驚,仔細打量那人,明明還是半大的孩子,看不出姿,檢查的時候,發現這孩子早些年吃過些苦,瘦弱,氣不足,幸好這段時日進了王府有了調養,才微微轉好,只不過這次劇毒,恐怕也要調養好一陣子才能夠恢復。
明明沒有什麼出彩的地方,那為何會得到主子的另眼相待?
于是空靈不由將視線轉向側大松一口氣的火靈,火靈對上他的視線,不由連連擺手,“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但是這個問題我實在不知道怎麼回答,我只能說里面那個丫頭救過王爺一次,那是回京之前的事了。”
空靈白了他一眼,“虧你還跟在主子邊,簡直是白長了一雙眼睛。”
火靈被他一噎,冷哼道,“主子的心思你以為咱們做下屬的這麼容易猜到?你也太天真了。”
夜風習習拂來,吹干了空靈上的服,他甩了甩袖子背在后,晚風鼓起了裳,白飄飄,頓時有了種仙風道骨的覺。
火靈不悅地瞥開視線,從小到大,最討厭他這一副飄飄仙的姿態。
空靈才不理會火靈的冷淡,拋下一句“王爺有事再我”便腳步虛浮地離開了。
這幾日在馬背上顛得快散架了,三日三夜沒合過眼,如今整個人放松下來,便覺到整副都不是自己的了。
他是個有潔癖的醫者,忍這幾日已經是極限了,如今渾黏糊糊的,他恨不得此時立即洗一個澡!
火靈瞪著那快要飛起來的袖,在心里吐槽道,真是繡花枕頭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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