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里,主機傳來滴滴噠噠的響聲。
林水程沒有開燈,隨著開機頁面浮現,幽幽的藍了出來,照進他烏黑暗沉的眼底,一泓碎星。
他的電腦還是原來的舊電腦,傅落銀前幾天搬進來的時候,也問過他的電腦需不需要換新的,因為林水程這個舊版本的筆記本電腦已經過時了,運轉起來也會有嗡嗡的雜音,但是林水程拒絕了。
他垂眼凝視著手里的U盤。
這枚U盤沒有任何商標,純銀的外殼,折疊式,輕輕一扣就能打開。
林水程手有點抖,接口的時候,連續試了三次才功接。
“滴滴”一聲,他的電腦自連了一個之前不存在的域名網絡,一個暗藍的認證界面跳了出來。
“星際聯盟國家安全局第九登錄認證系統,歡迎您。請您的權限卡或點擊獲得態碼。”
林水程怔了怔。
這和線人告訴他的“全聯盟意外事故匯總”不一樣,這居然是個聯盟國安系統的登錄頁面。
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學生,沒有任何權限卡。
林水程試探著點擊了“獲取態碼”,頁面卻直接跳轉了——一個撥號頁面。
林水程一不地盯著這個通話界面。漸次浮現的綠加載條仿佛走了一個世紀那麼遠。
此時此刻,是凌晨三點半。
頁面接功,有人接了這個電話連線,與此同時,林水程打開了手機,不聲進行錄音。
他彬彬有禮地說:“您好。”
那邊也說:“你好,林水程。”
這聲音經過變聲理,改變了音調、間隔語氣、停頓方式,林水程對于這種腔調不陌生,上一次他在星大醫院接到的那一通問他楚時寒相關信息的電話,里邊人的聲音也經過這樣的加理。
但是他清楚那通電話是董朔夜打來的,代表聯盟警務。
九是他之前完全沒有聽說過的一個部門,上一次聽見也就是幾天前,他在警方通訊頻道里聽見了“國安局和聯盟九”的名字。
“請開一下你這邊的掃描攝像頭,我們這邊需要確認你是林水程本人。”對面奇怪的聲音說道。
林水程手打開了攝像頭,順手把一直關著的桌上臺燈也打開了。
書桌這一片小角落亮了起來。
“面部掃描識別認證已通過。”AI冰冷的聲音傳出。
對面的人笑了笑:“你好,正式自我介紹一下,我是聯盟防局和九負責人。”
林水程看見自己的面容出現在了屏幕一側,而對面顯然沒有要面的意思,神有些微微的冷漠和抵抗:“認識就不必了,碼給我,這是你們承諾過的。”
對方笑了一聲,聲音不是很明顯,但是林水程聽見了。
“我們軍方比較興趣的是,你知道這些聯盟意外事件之后,想要怎麼做呢?”
與此同時,林水程的電腦頁面上發送了一串數字。
林水程兒沒有理會電腦通話對面的聲音,他直接輸了這串碼,登錄了九系統頁面。
頁面對他的認證就是他的本人姓名:林水程。
其他窗口是灰的,只有一個數據庫文件對他開放,里面是麻麻地按年月排列起來的文件數據,都是各種各樣“意外”事件的匯總。
林水程直接開啟頁面搜索,輸23221129,點擊搜索,結果為空。
他冷冷地開口了:“缺數據,這些不是我要的東西。2322年11月29日楚時寒港口遇刺案的資料在哪里?”
對面的人聲音很和藹:“那不是意外事件,是謀殺,所以楚時寒一案不在這個統計結果中,同理,由于你涉及到的相關案件已經確認了明顯的指向,我們也會把你父親與弟弟的案子、余樊遇刺案等等剔除意外的行列中,數據庫中剩下的,是真正無法排除人為因素影響,也無法排除意外因素影響的那些事故與案件。”
林水程頓住了,那一瞬間他的臉差到了極點,握住鼠標的手指直接泛出了白。
——他到底還是被耍了!
看他一時間氣得沒說出話來,對面的人繼續笑了笑:“你的想法是正確的,兩年前你就猜出事件不是意外了,不是嗎?楚時寒相關的案,我們已經重啟調查,我想只需要你等待我們的調查結果就可以了。聯盟會給你一個公平公正地代。所以現在提供給你的這些數據中,并沒有你希看到的那部分,希你能理解我們的工作。”
林水程在這一剎那幾乎要克制不住地冷笑起來:“那你們找我干什麼?怎麼,想讓我分析這些數據嗎?意外事故? ”
“換句話說,是這樣。”對面的人又笑了笑,并沒有因為他尖銳的反問而怒,言語依然和藹冷靜,“你是一個十分優秀的量子分析師,我們也非常希你能夠在這些我們無法排查的數據上進行一些深的研究,或許你會給我們帶來不一樣的改變。”
林水程出手要關電腦。
對面的聲音不疾不徐:“如果我說,這是你拿到楚時寒案件資料的條件呢?”
林水程停下了作,但是神依然冷漠:“那麼我不要了,你們現在攔得住我,能不讓我知道,不代表以后我不會知道。世界上總有我能找得到的辦法,你們不可能手眼通天。”
“林水程,我能理解之前九在某些事上的理方法給你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對面沉聲說道,“事實上,我們也在盡力彌補,包括違反規定告訴你墓園的位置等等。你要理解,在楚時寒一案上,不止你,也有……更多其他的人想要了解真相,包括他的家人。”
不知道為什麼,林水程在這句話里聽出了某些異樣的緒。
“你是我們希爭取的人才,但同時不要用事。一個普通學生,就算是當事人之一,我們也不能把涉事件告訴你,如果九的報網、分析網全部對每一個害人家屬公布,那麼所有的事不都全套了麼?你想知道高層機況,那麼首先要讓我們看到,你能做出什麼果。你是技人員還是掌握了證據的關鍵證人?你研究了兩年,轉了量子分析系,我們也需要聽取你的研究方向,才能做出之后的判斷。”
“單單我們信任你,確定你的重要,這還不夠。時至今日,更多的人只會認為,這些都是意外……因為你沒有證據,明白嗎?我們面對的是一整個高科技犯罪組織,在這方面,我們必須慎之又慎。”
對面咳嗽了幾聲,“你不能只給我們九,或者警務看,你要讓所有人都相信這件事——你原來是什麼樣的打算呢?”
林水程抬起眼:“‘’所有人’是什麼意思?國安九和警務不能代表聯盟方嗎?”
對方的語氣停頓了一下,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換了個方向:“我知道你在嘗試解決蝴蝶效應,想從事件的變化狀態,從終點結果逆推到起點結果。最近是遇到什麼問題了麼?”
林水程沉默了一會兒:“蝴蝶效應不可解。”
“不,孩子,那是兩年前的問題。蝴蝶效應不可解是你早就知道的東西,但是兩年前你依然選擇研究它,為什麼?”
林水程又沉默了一會兒,隨后輕輕說:“因為量子計算機出現了。”
“量子水平上,當幾個粒子在彼此相互作用后,由于各個粒子所擁有的特已經綜合為整之,無法單獨描述各個粒子的質,只能描述整系統的質,這種現象量子糾纏。”[引用]
“宏觀水平上事件的發生,一件事的組無法單獨描述促它的單元,因為世間萬彼此聯系,互為因果,對于一件事的描述和觀測,我們也只能描述整的質。”
“它們很像,對不對?”林水程輕聲說。“量子計算機的出現,讓我模擬追蹤蝴蝶效應了可能。”
“量子糾纏和蝴蝶效應都被證實為無序不可解的混沌狀態,兩者有高度相似的結構系和極其雷同的圖形走向。一般人做量子分析,需要排除量子糾纏所造的混沌誤差,而我需要反其道行之,直接研究自然狀態下量子糾纏干擾產生的數據,因為我要的就是混沌本。”
量子分析是一項“渾水魚”的工作,分析師們需要在數不清的量子糾纏干擾下抓出所需要的魚。
而林水程要的就是完完整整的渾水本,因為那是最接近還原“事件本”的方法。
對面沒有說話了。
林水程低笑著說:“但是這一樣沒用,我試過很多算法,演算過很多況,沒有辦法。現有的技是沒辦法破解蝴蝶效應的。”
對面遲疑了一下,好像第一次覺得有些出乎意料,問道:“——為什麼?”
“因為量子計算機技并不。目前量子計算機只研發到第五代,它的運算力更多的還是依賴算法而不是計算機本。無法理想模擬我要的況。”林水程說,“這一點是再多的算法優化也無法完的,技水平只在這一層面,所以沒有人可以做得到。”
“可是RADOM做到了,他們完全利用了隨機和意外事件。”對面的聲音沉了下來,“這是他們目前廣泛運用的作案手段。除此以外,量子分析系被攻擊,全聯盟的量子計算機都遭到了干擾,我們九認為,和你的研究有關。”
林水程怔了一下,隨后說:“但是它確實不可解。我的研究沒有意義了。”
他已經走錯了,不能再在錯上找解。
林水程覺得有些累了。
“既然他們還在忌憚你,打你,那麼其中必有意義。”對面的口吻即使經過變聲修改,依然出了一種軍人式的命令和果決。“找出這個意義,把你的研究完,我以防局九負責人的名義承諾,你會知道你想要的一切。”
對面這種說話的語氣像傅落銀,公事公辦又有些驕傲自大的樣子。
林水程淡聲說:“再說吧。”
對面還沒說完,林水程手關掉了電腦,從椅子上起。
他在原地發了一會兒呆,隨后聽見門邊有撓門的聲響,走出去一看,是小灰貓。
林水程彎腰把它抱起來,問它:“為什麼不乖乖睡覺?”
小灰貓無辜地瞅著他。
林水程抱著它走回主臥。
漆黑的臥室里,首長照舊睡在床頭,傅落銀裹著毯子歪在床上,呼吸綿長。
林水程把小灰貓放到床尾。
他在黑暗中坐了很久之后,這才上床。
傅落銀面對他側睡著,眼睛閉著,眉頭卻仿佛鎖,不知道是因為黑暗中的剪影還是單純覺得冷——他沒林水程的被子,還是只裹著一條毯子睡了。
傅落銀半夢半醒間覺到林水程上床了,睡在他邊。
他沒有在意,正準備繼續夢會周公時,卻突然到邊的人窸窸窣窣的了過來。
睡在了他懷里。
林水程蹭過來靠近他,手把被子分了一半給他,隨后翻了個,睡了。
傅落銀一下子就清醒了。
他一也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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