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忍的修羅族立刻刀槍相加，只見一刀下去，皮開綻，鮮淋漓，但裡傳來了鏗鏘之聲。

兩刀下去，皮開綻，裡亮起了金。

三千六百刀之後，佛陀褪去了凡胎，現出金法相。

修羅族們在三天三夜的劈砍中，明悟了自，大徹大悟，從此放下殺心，皈依佛門。

圍觀的市井百姓聽的津津有味，但王首輔等權臣，以及世襲的貴族們，卻臉大變。

寺廟裡當然不會有佛陀，但這一關既然命名爲“修羅問心”，那效果必然是與佛陀度化修羅族是一樣的。

連兇殘，茹飲的修羅族都能度化，還度不了一個許七安？

與此同時，寺廟中，那位瞇眼的金剛法相，忽然睜開了眼睛。

剎那間，佛法的威嚴如山崩，如海嘯，裹挾著沛莫能的力量，吞沒了許七安。

許七安看見的佛，無邊無際的佛，這佛並不能讓人覺祥和，反而給人霸道無理的覺。

在瞬間垮了他的意志，改變了他的心。

“人生八苦沒有意義，加佛門，纔是唯一的歸宿........”

“我是大乘佛法的開創者，佛門更適合我發展。”

“猶豫什麼？真的只甘心做一個鄙的武夫嗎？”

一個個念頭閃過，訴說著佛門的種種好，偏偏許七安還覺得很有道理。

人的思想是會變的，大概需要漫長歲月的時間來改變，但此時此刻，許七安在短短一瞬間，改變了本心。

開始嚮往佛門，嚮往佛法。

連教坊司的花魁們都不香了。

在衆目睽睽中，許七安站了起來，緩緩出黑金長刀，另一隻手，按在了貂帽上.........

臥槽，不能摘啊，不能摘！

巨大的恥讓他找回了一點“自我”。

刀、摘帽.......這是要給自己剃度，但他沒有頭髮，摘了貂帽，他的大滷蛋就曝在千上萬人眼裡了。

............

“貧僧來訪大奉，實在是生平做過最正確的決定。”

度厄羅漢含笑的聲音響起，僅聽聲音就能會他此刻暢快淋漓的心：“一朝頓悟大乘佛法，更得一位天生慧的佛子。阿彌陀佛，天佑佛門。”

衆人大怒。

謾罵聲反而沒有，因爲都在全神貫注的看著許七安，張的屏住呼吸，任誰都看出了許七安在掙扎，在於“修羅問心”做抗爭。

“堅持住，堅持住......”裱裱碎碎念著，秀氣的小手絞著襬。

懷慶瞳孔微有放大，心裡有一個念頭，無比清晰的念頭，這個念頭化作兩個字：不要。

許平志站了起來，雙手握拳，像是和侄兒一起發力似的。

“你好像不在乎他當不當和尚。”

姿平庸的婦人掃了一眼，發現所有人都在張，在憤怒，唯獨這個堂弟不去看登徒子，反而盯著度厄羅漢猛看。

“我在乎啊。”許新年說。

“那你怎麼一直盯著度厄羅漢。”

“我在想應該從哪個角度捅他一刀。”

觀星樓頂，元景帝猛的回，指著境中的許七安，急切道：“監正，朕不允許許七安遁空門，爲佛家弟子。

“不管用什麼辦法，你一定要阻止。”

監正笑道：“陛下乃九五之尊，區區一個銀鑼，不必在乎。”

“不行！”

元景帝一口否決，氣沖沖道：“大奉好不容易出一位天縱奇才，怎可讓佛門度了去，你一定要阻止他，哪怕輸了天機盤。”

監正頷首：“陛下放心。”

他握住了酒杯，杯中酒水平靜，映出日月山河，映出黎民蒼生。

監正蒼老的手掌，青筋凸起，似乎在蓄力。

金剛經到手，他的目的達到了，至於“修羅問心”這一關，必須有外力才能阻止，單憑許七安自己，絕對無法抗住佛法灌頂。

但這時，監正忽然停下來，愕然眺遠方。那是雲鹿書院的方向。

............

“啊，狗奴才抵抗住了。”裱裱興的尖一聲。

佛境裡，寺廟，許七安鬆開了按住貂帽的手，貂帽依舊戴在頭上。

他短暫的獲得了自我意志，抗拒加佛門，抗拒那些灌輸進來的思想。

呼........這一聲吐息，是場外無數人的吐息。

度厄羅漢皺了皺眉，搖頭道：“皈依佛門，才能離苦海，長生不朽，長生不朽，方能度化他人。明明有大佛，爲何卻如此執迷不悟？”

許七安的抗拒，似乎引來了佛像的震怒，佛山霧氣劇烈抖，一道頂天立地的金法相凝聚。

它宛如天地間的一切，萬事萬都變的渺小，雲霧在他周繚繞，法相的臉藏在眼看不見的高空。

寺廟還沒有法相手掌大。

擎天的法相緩緩垂頭，著寺廟，而後，徐徐出了巨大的佛掌。

往下一按！

寺廟裡，許七安肩膀猛的一沉，像是肩上被了一座大山。

排山倒海般的力，迫使他下跪。

不能跪，不能跪.........許七安心生警兆，他有預，這一跪，就再沒有回頭路了。

他會變另外一個自己，一個尊佛禮佛的許七安。

寺廟外，擎天法相的佛掌，再次往下一按。

咔咔咔........許七安的渾骨頭豆般的作響，尤其脊椎骨，外凸，隨時都會刺破。

他的頭埋的更低了，怎麼都直不起來。

唯一不變的，是膝蓋沒有彎曲。

不跪，不跪，不跪！就算要信佛，也是我心甘願的信，誰都不能馴服我。

低著頭的許七安臉漲紅，汗水一滴滴的滾落，他雙目充，臉猙獰，竭力對抗著從天而降的力。

他張了張，倔強的吐出：“不跪........”

..........

雲鹿書院。

亞聖殿，濃郁的清氣直衝天際，整座大殿又一次震。

書院裡，學子和夫子們或擡起頭，或走出屋子，遙亞聖殿方向。

殿清接連閃爍，院長趙守，三位大儒同時出現。

“怎麼回事，前輩怎麼又了。”張慎愕然道。

懸掛在亞聖雕像頭頂的紅木盒子，劇烈震，這一次，震極其強烈，裡面的東西似乎迫切的想要出來。

“又有人調衆生之力？”李慕白瞪大眼睛，難以置信。

院長趙守眉頭鎖，拱手道：“請前輩安靜。”

嗡嗡嗡........豈料，紅木盒子的震愈發劇烈。

見狀，三位大儒立刻鼓盪浩然正氣，與院長趙守聯手，制紅木盒子，拱手道：“請前輩安靜。”

紅木盒子再次安靜，但就在下一刻........

“砰！”

紅木盒子炸散，亞聖殿清一震，院長趙守，三位大儒口如撞，鮮狂噴，齊齊震飛。

一道清破盒而出，撞穿殿頂，破空而起。

院長趙守追出亞聖殿，目隨著清，它掠過羣山，消失在天際。

那是京城的方向..........

.............

“阿彌陀佛，想不到許施主執念如此深刻，想必皈依佛門後，佛心反而更澄澈。”度厄羅漢雙手合十。

裱裱惡狠狠的瞪了眼度厄羅漢，突然走出涼棚，高喊道：“不要給禿驢下跪，狗奴才，站著。”

佛境中，許七安的肩膀模糊，頸椎以詭異的角度彎曲，他的痛苦清晰的映場外衆人的眼中。

這是什麼樣的執念，竟讓人在承如此重之下，膝蓋依舊直著。

這是許七安？

這是那個油腔調，又風流好的許七安？

悉他的人，此刻心裡徒然一震。

突然，涼棚裡，某個穿便服的老者站了起來，他眼眶發紅，用微微抖的聲音，高聲道：

“年俠氣，結五都雄。肝膽。髮聳。立談中。死生同。一諾千金重.......能寫出這種詞的人，不跪！”

張巡。

許平志喝道：“寧宴，站直了，不跪。”

許鈴音突然嗷嘮一嗓子：“大鍋.......”

魏淵了腦殼，替說完下一句：“不跪。”

王首輔站了起，朗聲道：“大奉武者，不跪。”

羣衆裡，突然有人擡起拳頭，吼道：“不跪。”

這一下子，就算點燃了導火索，圍觀的百姓們沸騰了。

“不跪。”

“不跪。”

“不跪！”

一個，兩個........越來越的多的人喊著“不跪”，一位父親把兒子高高舉在頭頂，稚的清脆的聲音喊著：“不要跪。”

丈夫握住妻子的手，與一起喊：“大奉子民，不跪。”

從涼棚到場外，從貴族到百姓，這一刻在場的大奉子民，發出了共同的聲音：

“不跪！”

............

我好像又覺到衆生之力了........意識朦朧間，一純粹的念頭涌他的識海，這念頭駁雜而宏大。

在向他傳遞一個聲音：不跪！

剎那間，許七安雙眸裡迸出前所未有的，像是在黑暗中徘徊的苦行者，終於見到了曙。

他依舊無法直起脊樑，但是，鬼使神差的，他擡起了手臂，像是要握住什麼東西。

冥冥中有什麼東西來了。

同一時刻，許七安吼出了京城千上萬百姓的心聲：“我！許七安，不！跪！”

當是時，一道清破空而來，帶著“轟隆隆”的破空聲，帶著不可匹敵的力量，悍然撞佛境。

這道清，應召而來。

佛境中，那尊擎天法相似有所，收回了佛掌，拍向撞境的清。

鋒的剎那，清和金同時一黯，沉寂了一秒，耀眼的青金團炸開。

隨後纔是“轟隆隆”的炸聲，震的京城百姓抱頭鼠竄。

外場，狂風肆。

擎天法相崩裂純粹的金，歸於這片佛境。那道清旋即廟，落在許七安手裡。

那是一把古樸的，黑的刻刀。

許七安緩緩的，慢慢的直起腰桿，握了刻刀。

“衆生皆可佛，爲何跪你？”

他說完這句話，平靜的刺出了刻刀。

咔.......佛像眉心裂，裂瞬間遍佈全，繼而崩散。

轟隆隆！

佛像崩潰的同時，佛境劇烈抖起來，佛山坍塌，天搖地。

咔！

度厄羅漢愕然低頭，看見金鉢裂開一道道隙，終於，“砰”的一聲，炸齏。

佛境隨之幻滅。

兩道影跌出，昏迷不醒的淨思，以及傲然而立，手握刻刀的許七安。

許七安徐徐掃過全場，然後眼皮一翻，昏了過去。

暈倒之前，許七安按住了貂帽。

這是他的尊嚴。

滿場寂靜無聲。

觀星樓頂層，監正不知何時離開了八卦臺，目銳利的盯著許七安手裡的刻刀。

...........

PS：謝“沛哥大大”和“城北徐工”的盟主打賞。沛哥這個ID有些眼啊，是我認識那個沛哥嗎？改名字了？

晚上碼字的時候睡了一覺，太困了，今天白天沒什麼時間補覺，所以撐不住趴著小睡了幾個小時。呼........好歹寫出大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