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宋覺得自己的腰都快失去知覺了,蘇宸的手放在腰間,驚魂未定,遲遲未松手,也沒察覺。只聽得見彼此的息聲,還有狂跳如戰鼓的心跳聲。
眼前有些暈眩。嗅到了的味道,不回頭看著蘇宸滿是鮮的手。抬頭冷不防闖進蘇宸深邃的眼波里,眉頭跳了跳,取下掩面的巾子,抖掉上面的沙粒,纏在蘇宸的手上,語氣仍是冷淡道:“你不計命也要救赫塵?”
蘇宸了赫塵頭上的鬢,赫塵此刻溫順極了,蹭蹭蘇宸的手心,極力表示激之。蘇宸道:“難得你和它這麼合得來。行軍打仗,一匹戰馬要比一個士兵更有大用。”說著若有若無地翹起角,有些挑釁的語氣,“還沒見有哪個將領打仗的時候徒步的,你要當第一個?如此,服眾就更加任重道遠了。”
葉宋懶得跟他一般見識,直接從蘇宸的馬跳上自己的馬。前方大部隊已經在安全地帶等候,在沙漠的邊沿,地上的黃沙都被短的雜草給固定,風吹不起來。
眾將士遠遠看去,蘇宸和葉宋滿都是沙,就像是兩個沙人。方才驚險一幕,他們看見了蘇宸和葉宋一個有魄力一個有勇氣,均是果斷決絕,能離那樣的險境,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先前阻礙部隊前行的一群士兵們心存愧疚,若不是他們耽誤了大家的時間,也不至于讓蘇宸和葉宋陷險境。經過了這些,沒有人敢再站出來說對葉宋不服。
葉宋率領部隊再在空曠的草沙之地行進了半日,才終于跟葉修他們會合。他們正于過渡地帶,前方便是青山原野。葉修下令讓將士們休整片刻,然后繼續繼續前進。走到一避風山谷,勘察周圍的地形之后才在山谷中生營火安頓過夜。
再往前,走過幾座城便快要到達邊境。
北夏與戎狄的邊境之城坪野,經過青山城的下一座城便是坪野城。而最新戰報,戎狄人已經攻下了青山城。
篝火上方架著木架,木架掛著一口鍋。鍋里煮著青菜白粥,散發出米粒的香氣。蘇宸的手經由軍醫理,上了藥也纏上了繃帶,只不過用藥酒清理傷口里的沙粒時疼痛非常,蘇宸臉都白了,卻不吭一聲。等包扎完畢以后,整只手都顯得紅腫。
他走過來坐在葉宋和葉修他們的這口鍋前。
白玉還屁顛屁顛地捎來幾個干的滿是細沙的白面饅頭,道:“衛將軍和王爺要不要吃饅頭?”
葉修和蘇宸一人拿了一個,毫不含糊地就著稀如米湯的菜粥吃。白玉又從懷里掏出一個比方才要干凈一些的饅頭,但是再干凈也還是免不了要沾一些沙塵,遞給葉宋道:“在外行軍條件艱苦,就只有這些,二小姐將就著吃?”
葉宋撇笑了一下,睨著白玉道:“不將就還能講究?”說罷也一點不嫌棄地大大咬了一口。
能有吃的就不錯。還去在乎吃的是什麼、好不好吃?
葉修看了看的臉,很是心疼這個倔強的妹妹,道:“好好在家當小姐好吃好喝的不好,非要跟著跑到這樣的地方來,以后還有你罪的。”
葉宋挑眉,苦是苦了些,可是心里自在,道:“你和爹經常過這樣的日子,為什麼我就過不得?”葉修還想再說,被葉宋搶白,“別試圖和我討論你們是男人而我是人這個問題,我覺得男沒有什麼不同。”
葉修索不跟瞎扯了,而是轉頭對蘇宸道:“今日阿宋遇險,多謝王爺及時出手相救。”
蘇宸淡淡笑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道:“舉手之勞不足掛齒,只是本王現下右手不方便,不知能不能得幸讓二小姐幫一下忙,本王有些了,想喝一碗粥。”
面對葉宋,就是要施恩圖報,否則撈不到一點好!
他這話里的意思還不明顯麼,說直白點了就是:葉宋我這手好歹是因為你傷的,現在我吃粥不方便,你應該來喂我。
葉修豈會讓自家妹子吃虧,不喜不悲地挑眉道:“阿宋累了,不知讓我這個做兄長的代勞,王爺可會嫌棄?”
蘇宸道:“衛將軍乃將帥之才,親手喂本王喝粥,傳出去豈不讓人笑話。”
白玉也自告勇:“那,王爺不嫌棄的話,讓小人代勞?”
蘇宸回以一記冷冷的眼刀。
這時葉宋就笑瞇瞇地坐了過來,手從鍋里舀了一碗粥,道:“王爺對我有救命之恩,喂一碗粥而已,這有何難。”
蘇宸這才滿意地出一個“算你識相”的表。
可哪知下一刻,一碗滾燙的粥剛往鍋里舀出來,葉宋吹都沒吹一下,直接端起碗就往蘇宸里灌。蘇宸被燙著了,一臉怒容,揮手打開,粥又燙了他的下,他咬牙喝道:“葉宋,你想燙死本王嗎!”
蘇宸越是心塞,葉宋心里就越是笑得舒暢,面上還是稍稍有所收斂,道:“怎麼會呢,我手笨嘛,這在外艱苦一切從簡,我不如別的人那樣溫,有所唐突也是難免的。況且,我怎麼知道王爺的好的是冷還是熱,死豬還不怕開水燙呢。”
蘇宸怒瞪葉宋,沉幽幽道:“你把本王跟豬相提并論?”
葉宋放下粥碗,手指也被燙得了自己的耳垂,道:“比喻而已,何必那麼較真。而且要真是相提并論的話,死豬不怕燙而王爺怕燙,王爺連豬都不如。”
葉修及時再兩人邊一腳,拉過葉宋,斥了一句:“阿宋,休得胡言。”
葉宋歪著頭笑睨著蘇宸,蘇宸肺都快要氣炸了,還道:“王爺你看你,總喜歡往壞的方面好。我說你連豬都不如,又不是詆毀你,我的意思是你沒豬的皮厚,夸你呢。”
“葉、宋。”蘇宸蹭得站起來就要收拾葉宋。
葉宋拍拍屁,趕開溜。
大軍再往前行進了幾天,就抵達了青山城。只不過青山城已經被戎狄占據,四周又是起伏平緩的山原,很容易就會被發現,使得打草驚蛇讓戎狄人提高了警惕。因而葉修決定,大軍在十里開外駐扎營地,在山原四周都埋伏上喬裝的哨兵,一旦有戎狄的哨兵前來打探他們的行程,定是有去無回。
只不過有去無回難免引起戎狄的警戒,在葉宋的建議下,讓北夏的哨兵回去,潛戎狄部。只是戎狄的蠻夷漢子,許多都長了一副絡腮胡子,如此一來,葉宋便把哨兵下上的絡腮胡割下來粘一副假胡子,讓哨兵帶上。這樣一來,鼻子眼睛都一樣,很難分辨真假。
而戎狄的哨兵都被關進了木牢,捆一堆。這些獷的漢子手腳都被捆在一起,無法自由活,十分憋屈,一直罵罵咧咧。
審人的話,葉宋還是比較在行的。要去審問這些哨兵,看看能不能從他們口中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蘇宸和一起。
木牢前守衛森嚴,里頭卻罵聲連一片。蠻夷漢子說的話帶了些口音兒,語速一快就有些聽不清他們在罵個什麼,想必是罵爹罵娘不是什麼好話。
葉宋一進去時,罵聲戛然而止。戎狄漢子紛紛投來憤怒的眼神,打量著,以及隨后進來的蘇宸。
戎狄的男人,很滿意自己長的大胡子,那是他們男人的象征,現如今,這些男人的胡子統統被割了,比把他們關起來還要踐踏他們的尊嚴。沒有了胡子的戎狄男人,看起來有幾分稽。
葉宋撿了把椅子坐下來,掏掏耳朵,也唱著他們本土的口音腔調道:“繼續罵啊,看看能不能罵出一朵花兒來。都說戎狄野蠻,看來還真不假。”
一個大男人不屑地吭哧一聲,道:“難道北夏就只剩下像你們這樣的詐之輩和娘炮的男人麼,有本事放我們出來單挑,定打得你們落花流水,要麼就給個痛快,反正頭一刀頭一刀!”
“那問你們幾個問題唄,要是老實回答了,說不定會放你們出來單挑,挑贏了的可以直接回家了。”葉宋悠悠道。
幾個戎狄人一聽,面面相覷了兩眼,隨后眼珠子一轉便是心頭有了個大致明確的方向,便道:“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葉宋看了看蘇宸,蘇宸便開門見山地問:“你們在青山軍防如何布置的?”
他這問得既要又直接,毫無轉圜的余地,一下子就讓雙方不能周旋下去了。結果幾個戎狄人一聽,俱是搖頭,一副“打死也不說”的表,睜眼說瞎話:“不知道,我們什麼都不知道。我們只是放哨和探路的,那是軍事機!”
言下之意便是,就算知道也不會說,既然是軍事機,能夠隨隨便便告訴敵方嘛。
葉宋了眉角,看著蘇宸,道:“你就不能先從他們的家鄉、進犯北夏的目的和歷史意義之類的邊緣問題先開始問嗎,談話首先不能一針見。”
蘇宸勾著角,亦是低著眼簾看著,戲謔道:“那要不要從他們娶妻了沒有、夢中人長什麼之類的問題進行旁敲側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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