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與直周離開了他們所住的房間,接著確認了他們已經走遠後,阿町長出一口氣,然後輕聲道:
“剛纔聽到一先生一張口,就說想要你和他們一起去倒幕時,真是嚇了我一跳啊……”
緒方輕輕點了點頭——剛纔一直周邀請緒方來跟他們一起去倒幕時,也嚇了緒方一跳。
雖然緒方三番兩次地與幕府作對、弄得幕府很沒面子,但實質上,對幕府的每一次打臉基本都是幕府先以直接或間接的方式來招惹緒方,然後緒方不得不進行反擊。
主找幕府的茬——緒方還真沒幹過。
所以和他人一起倒幕、將江戶幕府連拔起什麼的,還真是緒方從未設想過的道路。
“覺一先生他們,應該和林先生他很聊得來……”阿町換上半開玩笑的語氣。
阿町口中的林先生,指的自然便是現在大概仍在蝦夷地某進行學考察的林子平了。
“那倒不一定。”緒方莞爾,“林先生他雖然也討厭幕府,但他更傾向於讓幕府將軍、以及幕府的袞袞諸公醒悟過來。”
“而一先生他們的主張則要比林先生的主張激進許多。一先生是想把江戶幕府連拔起,讓這個國家重回數百年前的天皇掌權的奈良、平安時代。”
“二者的主張還是差很遠的。”
“若是真讓林先生和一先生到一起,我覺得他們兩個只會打起來。”
“依照我對林先生的瞭解——他在得知一先生竟是打算讓這個國家回到奈良、平安時代,肯定會然大怒吧。”
“畢竟林先生是那種眼界廣大、思想開明的人。”
“這種讓國家‘復古’的行爲,我不覺得他會贊同。”
“說得也是……”阿町點點頭。
在點頭過後,阿町接著用半開玩笑的語氣說道:“我剛纔有一點點擔心呢,擔心你會不會答應他們,答應跟他們一起去倒幕。”
緒方啞然失笑:“我現在哪有那個時間去搞什麼倒幕。”
“即使有那個時間,我也不會答應他們的。這個國家會怎麼樣,我並不關心。我不想花心力去摻和這種麻煩事。”
說到這,緒方停頓了一下,隨後用無奈的口吻接著說道:
“還真讓林先生他給說對了,我現在真倒幕勢力的景仰對象了……真麻煩啊……”
此前,林子平曾信誓旦旦地跟緒方說過:在很多反幕府的人的眼中,緒方就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那些倒幕志士們說不定會尊緒方爲‘倒幕志士之祖’。
緒方沒想到——這麼快就印證了林子平的這句話。
“希這些倒幕勢力,不要來太過糾纏我們……”緒方緩緩道,“立志倒幕的各方勢力,都來請求我幫他們……這樣的一副場景,我是想想就覺得頭大啊……”
阿町點點頭,表示同意。
“……話說回來……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試圖打倒江戶幕府的人吶……”阿町轉頭看向一他們剛纔離開時,所走的房門,“竟然真的有人立志打倒那種龐然大……覺有些不可思議呀……”
雖然自己的丈夫先後打過幕府不知道多次臉,不久前還擊潰了幕府和東北諸藩的一萬大軍,但江戶幕府對來說,仍是難以搖的龐然大。
直周剛纔的那番發言,給阿町一種他們在說“我打算將富士山給搬開”的覺。
“你覺得一先生他們會功嗎?”阿町朝緒方問。
“不知道。”緒方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他們現在已經爲倒幕而積蓄了多力量,我不得而知。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機會倒幕功。”
“但有一天我可以肯定——如果江戶幕府還是像現在這樣在治國上毫無作用,只一心想著維護他們的統治地位,那麼像一先生他們那樣的立志倒幕的人,只會越來越多。”
“即使江戶幕府現在不被一先生他們所剷除,也會在之後被另一倒幕勢力所討滅。”
“沒有了江戶幕府的國家……”阿町呢喃道,“覺有些難以想象呢……你說在我們的有生之年,能不能看到江戶幕府滅亡呢?”
“應該有希吧。”緒方莞爾,“說不定我們10年後就能見到江戶幕府垮臺,也有可能要到我們都變老爺爺、老了,才能看到江戶幕府滅亡。”
“不過,不管江戶幕府日後會怎麼樣,我們也無需太過在意。畢竟不論江戶幕府是存是亡,我們每天的生活都是一樣的,都是要爲一日三餐這4件事勞。”
“不論江戶幕府未來會如何,我們最先要考慮、最先要做的事都不會變:先專心過好我們的生活。”
“一日三餐?爲每日的三頓飯勞,這不是才3件事嗎?”阿町疑地反問道。
緒方剛纔一時興起,將前世“一日三餐”的笑話說了出來。
然而阿町完全沒有聽懂……
不過沒聽懂是正常的。
這笑話解釋起來很麻煩,所以緒方直接面不改地將話題給扯遠:
“話說回來,阿築還沒有回來嗎?跑哪兒撒野去了……”
咚咚咚!
緒方久違地想起了“說曹,曹到”這句古老的俗語。
他剛纔那句話的話音剛落下,門外便響起了“咚咚咚”的腳步聲。
跟著這“咚咚咚”的腳步聲一起響起的,還有阿築那元氣的聲音:
“我回來啦!”
……
……
緒方與阿町再次如剛纔和一他們談話那樣,規規矩矩地正坐著。
現在坐在他們倆前的,不再是一直周和一龍馬,而是正盤膝坐著的阿築。
“我剛纔回到這座旅店時,看到一先生他們在這間旅店的櫃檯那兒開設新房。”阿築快聲道,“所以我就知道他們和一刀齋大人您的談話已經結束了,因此便急急忙忙地趕了過來。”
緒方:“這樣啊……一先生他們今夜也要住這啊。”
對於一他們今夜也要在此地下榻,緒方並不到吃驚。
畢竟這間旅店的條件還不錯,而一他們看上去也不是那種會缺錢的人,所以他們爲省去尋找旅店的麻煩而選擇在此地下榻,緒方覺得非常正常,並不到意外。
“話說回來——一刀齋大人,不知您有沒有發現。”阿築嘻嘻地笑道,“那個一龍馬的屁蠻圓、蠻大的呢。”
“我也是直到剛剛在櫃檯那兒看見一先生他們時,才發現這一點。他這樣的男人,應該會很那些著迷於衆道的人的歡迎吧。”
“我怎麼可能會特地留意一個男人的屁……”緒方無奈道。
——這孩子年紀雖小,但偶爾講起話來,像個猥瑣大叔一樣……
心中默默吐槽一番後,緒方清了清嗓子。
“好了,阿築。”緒方換上嚴肅的口吻,“就不說別的事了,直接說正事吧。你有什麼話想跟我說的,就請儘快說吧。”
阿築:“啊,好。”
見緒方要求直正題,阿築也不再搞怪,也換上嚴肅的面容。
在換上嚴肅的面容後,阿築以猛虎下山般的氣勢——以土下座的姿勢跪伏在地。
“一刀齋大人!請讓我跟著你們一起旅行吧!”
“不可能——!”阿築的話音纔剛剛落下,阿町便立即像是條件反一樣,幫緒方回答道,“你在說什麼傻話呢?我們不可能帶著你去旅行的,更何況我們也不是在旅行。”
在慷慨激昂地說出這句話時,阿町投去阿築的目中……帶著幾分警戒和敵意……
相比起反應比較大的阿町,緒方則要平靜許多。
用疑的視線打量了阿築幾眼後,緒方的表稍稍變古怪了起來。
——上一波人邀請我跟他們一起去倒幕,現在又蹦出來一個想要跟我一起旅行的人……我已經變得這麼歡迎了嗎……?
努力平復了心後,緒方反問道:
“爲何想跟我這個幕府第一通緝犯一起去旅行?你知道跟著我們一起行,這意味著什麼嗎?這意味著說不定在吃飯的時候,就突然會有府的人衝進來想捉拿我們。”
“我知道。”阿築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但我已經做好覺悟了!只要能找回我的妹妹,我願意過上顛沛流離的生活!”
“找回……你的妹妹……?”緒方微微蹙起眉頭。
“嗯。”阿築用力地點了點頭,“我就是爲了這個目的,才四流浪的。”
說罷,阿築猛地站起了。
然後……
開始起了服。
先是掉黑袍,出黑袍下的那件大紅和服,接著開始以麻利、練的手法解著和服的腰帶。
阿築的這突然之舉,可謂是完全出乎了緒方和阿町的意料。
緒方都還沒做出反應呢,坐在緒方旁的阿町就率先了起來。
“阿阿阿、阿築!你在幹什麼呢?”
阿町一邊這般大喊著,一邊一個飛撲,撲到了緒方的上,然後出雙手,將緒方的雙眼給遮蓋住。
對於阿町蓋住自己雙眼的這種舉,緒方非常理解,即使阿町不蓋住他的眼睛,他自己也會別過視線。
有阿町在場,他自然不可能當著自己妻子的面,大大咧咧地去看著阿築在那服。
而就算阿町不在場,緒方也不會去看的——畢竟他自所到的教育,令他在看到一個還只有15歲的孩子在那服後,只會到滿滿的罪惡。
但即使如此……緒方還是有著一的……想要掰開阿町的手來瞥上一小眼的慾……
“我要給你們看一個東西。”阿築一本正經地回答著阿町剛纔的問題。
語畢,失去了腰帶的綁縛的和服,緩緩從阿築那小小的子上落下來。
因爲雙眼被阿町給遮蓋住。緒方什麼也看不到。
但他聽到——他旁的阿町發出一道滿是錯愕之的“欸”聲。
“怎麼了?怎麼了?”緒方問。
“呃……你自己看吧……”阿町一邊說著,一邊緩緩放下遮蓋住緒方雙目的雙手。
在阿町放下的雙手後,緒方終於得以看清眼前的景。
在看清眼前的景後,緒方的瞳孔因驚愕之而微微一。
站在緒方他們前的阿築,並沒有因掉那件大紅的和服而變得赤果果的。
那件大紅的服下面,還有一件服——一件通都爲黑的服。
上的像是無袖的和服,出白白淨淨的兩條手臂。
下的服……則有點像是較短的短,襬只到大的一半的。
不過因爲阿築的小有綁著綁的緣故,所以下倒沒有出太多的。
“這是伊賀之裡的忍服飾!”阿築高聲道。
“很抱歉,我之前騙了你們……啊,不,也不算騙了你們吧。”
“我的確是商人之。”
“但我除了商人之外,還有另一層份!”
阿築擺出像是大鵬展翅一樣的詭異姿勢。
“我是已經消亡的伊賀忍者的後代——伊賀流忍!”
……
靜——
……
過去半晌——
阿築:(⊙﹏⊙)“一刀齋大人,你怎麼好像並不是很吃驚的樣子。”
“啊,這個嘛……我這人一向不聲。我雖然表面上看很淡定,但我實質上心已經相當震驚了。”
在阿築說出是伊賀流的忍後,阿町十分配合地展出震驚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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