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市郊的第九人民醫院,顧安眸清冷,腦海中還在不斷反覆剛剛的畫麵。
“你是胡德祥的家人?”
“他是我舅舅。”
“胡德祥現在的況不太樂觀,胃癌晚期,保外就醫已經有一段時間,他之前一直不同意我們通知他的家人,現在也是因為——”
那穿著警服的男人停頓了一下,將話題轉移了方向。
“你現在去看一眼吧,他好像有話對你說。”
清冷的醫院長廊裡出縷縷的涼氣,盛安然拍了一下顧安的肩膀,將從悠長的思緒中拉扯回來。
“進去看一下吧。”
顧安抬起一雙微紅的眼睛,點了點頭。
醫院的整條件並不太好,著淡淡黴味的病房顯得有些淩,顧安站在門口,怔怔看著病床上的那個男人。
他正艱難地張著在呼吸,一雙失神了的眼睛怔怔地盯著天花板上的日燈。
以往彆人稱呼他“胖子”,是因為他名副其實的胖,但是現在能看到的隻有瘦削的臉頰,乾涸的,凹陷的雙眼,這一切都和當初的“胖子”相去甚遠。
顧安看到這一幕,眼淚就再也忍不住了,雙手捂著臉站在門口就哭了起來。
胖子聽到聲音,眼珠子不由得轉了轉,接著挪了挪,將頭轉向病房門口的顧安。
“你來了啊?”
那張幾乎冇有的臉上染著幾分單薄的笑意,顧安聽來他的聲音都不像以往那樣渾厚了。
“我來了。”
咬著,神稍稍鬆緩了些。
畢竟是親生的舅舅,隻要活著,哪怕一輩子不見幾回麵也沒關係,可一旦及生死,那哀涼的覺還是從顧安的心深纏繞著。
“到這裡來。”
他衝招手,指了指邊的座椅,就簡單的一個作卻顯得十分的吃力。顧安在他邊坐了下來,看著他好不容易聚攏的目又逐漸渙散開。
“我夢見你媽了,這幾天總是夢見,我夢見怪我,怪我把帶到那個地方,說的人生已經錯過一次了,為什麼還要再錯第二次。怪我,等我去找了,肯定不會理我的。”
說到這裡,胖子的角微微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
顧安聽得不太明白,幾乎冇有從胖子舅舅那裡聽說過母親的事,自己年的記憶中,對那個人的印象也逐漸淡化了下去。
“那不全是你的錯。”
“不,我做錯的事還有很多,我把關在房間裡,不許去找那個男人,我還拉著去醫院,去醫院——”
胖子說著說著,突然猛烈的咳嗽了起來,全拉扯的疼痛迫使他的閉上了眼睛,額頭上青筋都跟著了起來。
“彆說了舅舅。”
顧安不知所措,順手從一旁的水壺裡倒了半杯水,胖子胃裡一陣噁心,看到遞過來的水時手一攔,半杯水都灑在了地板上。
“我還拉著去醫院引產,要把你打掉,是你媽媽跪在手檯前求我,磕破了頭求我,我才把帶了出來,那時候你已經六個多月了,都已經型了。”
胖子固執地說了下去,顧安蹲下子清理水漬的形微微一頓,短暫的停歇之後又繼續著手上的作。
響起的聲音清晰而冷靜。
“為什麼?”
“因為當時還在上大學呢,我們老胡家好不容易出來一個大學生,不能因為一個孩子毀了前程,不過後來我知道我錯了,你生下來的時候很可,看到你的人都喜歡。”
這番話說完,顧安已經重新坐直了子,全著一寒意,直至十八歲的人生中第一次聽到有人談及自己的世,但是顯然,這一切當中了一位角的存在。
“那個男人——”
顧安遲疑了片刻,不知道該怎麼界定那個人的存在。
“我冇有見過那個人,也不知道他是誰,但是我想你有這個權利知道。這幾天我一直都在想這件事,在想該不該告訴你,後來我總是夢到你媽,我想是希你知道的,很他。”
顧安覺得腦袋嗡嗡的,一些紛繁雜的思緒在腦海中不斷翻騰。
胖子今天話明顯說的有些多了,此刻躺在那裡有些虛的樣子,他抬著眼睛往一旁的櫃子邊看著。
“你把第二格的屜打開。”
顧安照著胖子的指示打開了右手旁第二格的屜,裡麵隻有一個藍絨布包的小盒子,絨布上的花紋已經有些褪,看起來像是珍藏了很多年。
“那是你媽最寶貝的東西,生下你之後就冇有再戴過,你把它拿走吧。”
顧安聽著胖子的話,出去的手略顯沉重,打開那絨布包的盒子,裡麵是一條金的項鍊,做工緻講究,項鍊的墜子是太的形狀,那太的中心印刻著一個笑臉,在十多年前倒還是比較稀的款式。
從醫院回去的路上,顧安一路無話,車廂裡的氣氛顯得有些沉重,手機螢幕突然亮起,一則簡訊訊息闖眼簾,疏於理會,將頭轉向窗外。
“畢竟是你的親舅舅,我覺得你應該給顧澤打一個電話。”
“嗯。”
顧安輕輕地應了一聲,將盛安然餘下要說的話都堵回了嚨,手指不經意地挲著脖子上的那條項鍊,突然覺得有些不過氣來。
盛安然沿路觀察者顧安的神,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冇,冇有。”訕訕一笑,“就是有些累了,最近學校裡事多。”
顧安一回到宿舍就躺在床上睡到人事不省,等再睜開眼睛時四下已經一片漆黑,索著打開手機,百無聊賴地將所有件都點開一遍之後還是撥通了那個心心念唸的號碼。
有很多很多的話想要傾訴,在那些纏繞在一起的沉重心事中,始終包裹著一個人的名字,顧澤。
準確的說,有很多的話想要找他傾訴。
電話那端的鈴聲響了很久,盯著手機螢幕的一雙眼睛裡出一森冷寒意,繼而纖的手指劃開接聽鍵。
“喂——”
顧安愣了一秒,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雖然隻有簡短的一個字,但還是快速而準確地辨認出了對方的份,
莉莉安。
顧澤的電話,為什麼會是莉莉安接聽的。
也就那一瞬間,冷汗爬滿了顧安的後背。
“喂,顧安嗎?”
莉莉安的語調稀鬆平常,彷彿替顧澤接聽他的私人電話是分的事。
“我,我找顧叔。”
“哦,顧澤在洗澡呢,你有什麼事跟我說吧,我幫你轉告他。”
“冇事了。”
不等那邊再開口,顧安快速地掛斷了電話,整顆心臟彷彿要跳出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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