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偏殿氣氛不似往常。

太子因為酒勁上頭，話里竟帶著幾分譏諷的味道：

“姑姑你這話里的意思，倒是為我著想了？”

長公主平靜地看著太子，并沒有其語氣的影響，道：

“經歷了那麼多事，如果你是范閑，會因為對方一再退讓便收手嗎？”

太子及長公主的目，又因為的這句話，登時就清醒了幾分。

的確，就算沒有萬朝谷一事，只單說自己外公是被范建所殺，自己又明里暗里在范閑京以來，多次針對他，兩人早就了死敵，又怎麼可能是自己想要平息就能相安無事的？

念及此，太子朝向長公主，正了正神，深深拜下：“請姑姑賜教！”

……

話分兩頭，單說一方。

范閑這邊，在太子和長公主定計之時，已經帶著一的好手來到了檢蔬司。

檢蔬司，顧名思義，就是專為檢點、分發京都蔬菜而設立的衙門。

夏天的日頭正烈，衙門口的涼坐著一個人，便是整個檢蔬司唯一一位在冊員——戴震。

戴震兀自扇著扇子，盯著一干屬下分揀蔬菜，再送給各的采辦。

外人都以為衙門小、干的又都是些下等活計，所以從不把檢蔬司放在心上，但畢竟民以食為天，檢蔬司就因為涉及到全城人的吃喝，有油水的地方地方不，這里面的妙自是不會與外人說。

所以戴震才會死守著檢蔬司這一畝三分地，而不是托叔叔戴公公的關系找個清閑職。

戴震正想著，一道凌冽的聲音突然從頭頂上方傳來。

“你可是檢蔬司戴震？”

戴震瞧了一眼。

嚇得差點從馬扎上掉下來。

來人一黑袍，目如鷹隼。

竟是監察院的人！

難道是自己撈錢的事發了？

想到這，戴震的心涼了半截。

“正、正是小的，不知大人有何貴干啊？”

那領頭員目一凝，并沒有理會他的意思，只冷冷揮手道：“拿下！”

后幾名好手上前，練地用鐵鏈拿下了戴震。

戴震惶恐的掙扎著，喊道：“小的這是犯什麼事兒了？大人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戴震見幾名監察院員毫沒有談解的意思，只一味地押著自己前進，更加急了。

他朝向衙門里人多的地方喊道：“救命啊，監察院不分青紅皂白，隨意拿人了！”

周圍的各府采辦聽到他了的喊聲，紛紛轉過頭來。

領頭的員反手從腰間出一把嚼子，扣在了戴震口上。

“嗚嗚……”

戴震的喊，就變了一陣細微的嗚聲。

許是戴震用力過猛，已經有鮮浸了嚼子。

領頭的員對此不做理會，轉頭對這邊竊竊私語的采辦們高喊道：“監察院辦事，勿要惹火上！”

一句話，便在眾人眼前展現了監察院冷酷無的形象。

衙門外的各府采辦生怕惹火上，慌忙讓開了一條路。

一行人走到門口，一道影攔在了面前。

領頭員眉頭一凝，向對方。

只見是一名青袍小宦，涉世未深的臉上竟帶著莫名的傲氣，表也是不甚恭敬：“敢問大人，戴司正犯的是什麼罪，竟要勞煩監察院來拿人。”

說著，還不忘擺出一副恍然的樣子，裝模作樣的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大人恕罪，忘了自報家門，小的宮中行走，淑貴妃——”

小宦還未說完，就聽到一句“讓路”。

還未反應過來，一道鞭影帶著風聲呼嘯而來，在臉上留下了一道紅痕。

小宦捂著傷的臉，眼里滿是難以置信的道：“你敢打咱家！”。

領頭員收回手中鞭子，只說了一句。

“監察院辦事，與后宮無關，公公若是覺得我們拿錯了人，可以請陛下問責。”

不待小宦說話，他便一把將其推開，又推了一把戴震，揚長而去。

燈市口拐角，范閑垂手冷眼站在馬車旁，目睹了一切。

“做的不錯，莫泉。”這莫泉就是那眾員中領頭的那個。

等到眾監察院員走過來，范閑贊許地看著他。

他只恭敬拱手：“大人過獎，這是卑職本分。”

范閑淡笑著點點頭，沒再說話，看向莫泉的目中有著些許思索。

他在想，如今雖然有陳萍萍撐腰，但他在監察院沒幾個相的手下指使，還是多有不便。

這位莫泉，就是先前言冰云向自己推薦的，倒是個不錯的栽培對象，看剛才一番作，很是凌厲果決。

這般想著，帶著眾人便回到了監察院。

回來后，他僅僅是讓戴震將他的的罪狀看了一遍，強行讓他畫了個押，便將他丟進牢房不再理會。

正堂。

范閑正在思考自己制定的這個計劃。

從言冰云那回來后，自己就馬不停蹄的對戴震實施抓捕。

王啟年突然湊到了范閑邊，擔憂地問道：“大人，你說戴公公會上鉤嗎”。

范閑之前也沒有把握，好在有那個小宦推波助瀾，范閑不信在莫泉手里了這麼大委屈，他會不去戴公公那哭訴邀功。

范閑目沉了下來，剛才檢蔬司的事，只是第一步罷了。

果不其然，沒到傍晚，就有消息稱宮里來了位戴公公。

范閑命人請人進來。

相互見禮坐下后，戴公公笑道，帶著久居人下的奉承：“小范大人，不知我那侄子是犯了什麼罪，竟要勞煩監察院親自拿人？”

戴公公雖與他那侄子戴震有幾分相像，但許是常年在宮中當差的緣故，形盡顯一個老者該有的枯瘦。此時說的話雖與那小宦相似，可語氣卻是截然相反。

范閑不想到，老巨猾說的大概就是他了，不愧能混上一宮大太監……但面上卻還是帶著笑容說到：“戴震犯了什麼罪，公公大可自己看看。”

范閑說著，從袖間取出那份，被強行認下的口供，推到了戴公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