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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華莫名地瞧著的背影,到近日的確比半年前在九重天上生活潑許多。
連宋君在萬里之外的元極宮中看完一場好戲,作爲九重天曾經數一數二的聖,有一個疑問同東華請教,咳了一聲道:“我大約也看出來問題所在,其實,你既然曉得是因你將變帕子而生氣,也悟了自己也變張帕子供就消氣了,爲什麼非要弄出張假的來誆呢?”
東華低頭看了眼滾落腳邊,倘若是他變的,此時就該是他這個模樣的掉了三個的皺帕:“我又不傻。”
連宋噎了半天,道:“……誠然,你不傻。不過造此種糟糕的境況,你若能幹淨利落將它置好,我改日見著你尊稱你一聲爺爺。”
東華收拾棋子的手頓了一頓,若有所思向連宋道:“聽說太上老君近日煉了一種仙丹,服下即可選擇忘一些事,沒有解藥絕對再記不起來,你擇日幫我找他拿一瓶吧。”
連宋角了:“……你這樣是否有些恥?”
東華的棋盤已收拾畢,認真地想了想,簡短地道:“不覺得。”又補充了一句:“下次見到我,記得一聲爺爺。”
“……”
日前,宗學競技賽決賽者的名單得以公佈,當中果然沒有九歌這個名字。得知此噩耗的九裹了團皺的披風坐在敞開的戶旁邊散心,奈何凜冽的寒風吹不散閒愁,九吸著鼻子萬分想不明白地向屋的小燕道:“按理說,夫子他既然曉得我同東華是舊識,我看他一向是個會做人的人,應該不用東華說什麼就賣他一個面子讓我決賽,但是爲什麼決賽冊子上卻沒有我的名字?是不是一時抄冊子的人寫了?”
小燕打了個噴嚏,抹著鼻子嘆道:“想不到那老匹夫竟然是個不畏強權三貞九烈之人,老子對他刮目相看了。”九心裡很想點醒他三貞九烈不是這個用法,但轉念又覺得小燕近來熱語說話越來越有文化也不失一件好事。遙外的積雪,覺同他討論邏輯這麼強的話題本就是一種錯誤,另開了一個簡單一些的話題問他:“說起東華,我們掉進梵音谷前你同他還在決鬥,我原本以爲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這幾天你們總會找一天打起來……”他們一直沒有打起來,等得也有點心焦。
小燕的臉卻騰地紅了,擡頭略有躊躇地道:“你這個,你是在擔心老子麼?”他的眼中放出一種豪的芒,走過來拍了拍的肩:“好妹子!雖然你曾是冰塊臉宮中的人,但是這麼有良心,不愧老子一向看得起你!”
九被他拍得往後仰了一仰,問心有愧地坐定,聽他語重心長地同解:“其實,冰塊臉進梵音谷的第一天,老子同他狹路相逢時就互相立下了一個約定,他不干涉老子同姬蘅的來往,老子也就不找他繼續雪恨了。”
九著肩膀些許愣神道:“這同姬蘅公主有什麼干係?”
小燕愣:“難道我沒有跟你說過,姬蘅當年和那個小侍衛閩私奔,就是私奔到梵音谷來了麼?”他抓了抓頭皮,秋花臨月的一張臉上浮現一紅暈:“其實老子也是半年前才曉得,搞了半天,姬蘅一心喜歡的閩原來是個扮男裝的娘兒們,而且喜歡的還是哥哥。曉得這件混沌重生君臨異界/23488/事後姬蘅不了此種打擊,同閩大吵一架分了,但又覺沒有臉再回魔族,就一心留在梵音谷中做起了宮廷樂師這個閒差。”
小燕的眼中放出比之方纔不同的另一種芒來,熱切地向九道:“那時我們在朝堂上被問罪你還記得麼?雖然姬蘅臉上了巾但是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近半年和往得也不錯,我覺我很有戲!”
九像聽天外仙音一般聽著這一串荒唐消息從小燕的口中跳出,腦中卻只反應出,小燕壯士他終於學會了使用“我”這個字,這真是一種進步。
姬蘅這個人,九回首往事,依稀覺得似乎已爲記憶中的一個符號,即便燕池悟說他們曾在比翼鳥的朝堂上同有過一面之緣,也不能立刻將那亭亭而立的白子同姬蘅這兩個字聯繫起來。
提起姬蘅,其實九的心略有複雜,這個人同知鶴不同,不能單純地說討厭與否,就算因了東華對十分有偏見,但也不可因偏見否定這個人曾經對自己的好。九依然記得,十惡蓮花境中姬蘅對的護不是假的,當然,九重天上意對自己的傷害也不是假的,不過也傷害了,算是扯平了。
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當年對東華的放手是對他們的一種,但也沒有想過姬蘅會在大婚這一天放東華的鴿子,從這個層面來說心裡著實有幾分佩服姬蘅。不過兜兜轉轉,終歸他們二人在這個梵音谷中又得以重逢,有這種緣分實在天地。站在一個旁觀的角度,其實若東華事到如今仍然喜歡姬蘅,那他們二人在一起也是一樁佳話,畢竟連四海八荒渠道多消息面廣的小燕都說過,姬蘅是東華這麼多年唯一的一段,不能因爲自己同東華沒有什麼緣分,就私心希東華一生都孤寂一人才好,這種小娘們的思想,也不是青丘九作爲一荒之君的氣度。
心中有了這樣的思慮,頓時覺得風輕雲淡,天地廣闊,對自己這麼顧大局頓生幾分敬佩。
不過,一碼了一碼,東華作爲一個長輩,隨意將這個小輩丟棄在谷中遇險之事依然不可原諒,這一碼覺得還是應該繼續記恨下去的。
但這些,其實都並不那麼重要,此時,加重要的煩心事是另一件——未宗學的決賽,那麼,如何才能得到只獎給優勝者的頻婆果呢?得不到頻婆果,如何才能救葉青緹呢?難不,只有了?,其實也未嘗不是一種辦法,那麼,要不要把小燕拖下水一起去做這件危險但是有意義的事呢?考慮了一瞬,覺得保險起見,死都要把他拖下水。
但是,能到頻婆果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棵樹雖然表面像是人看管,但據相里萌的線消息,樹四周立的那四塊華表,若誰信了它們果真是華表誰就是天下第一號傻子。其實四塊巨大的華表裡頭各蹲了一尾巨蟒,專爲守護神樹,若是探到有人來犯,不待這個人走近手到果子皮,卡一聲,它們就將他的脖子咬斷了。相里萌在同講到這一段時,擡手做了個擰脖子的手勢,同時一雙細長的丹眼中還掃過一星寒芒,讓九的背脊上頃刻起了一層皮,深刻地到了這件事的危險。
九考慮,雖然他們二人中有個小燕法高強,但尚未清這四頭巨蟒的底細,若是讓小燕貿然行被巨蟒給吞了……思考到這裡時還正兒八經地端詳了小燕一陣,瞧著脣紅齒白的他一陣惆悵,覺得要是被巨蟒吞了,他長得這麼好看也真是怪可惜的。
九打定主意要想出一個周的計策。
絞盡腦地冥想了三天。
直到第三天的晨曦劃過遠山的皚皚瑞雪,依然沒有冥想出什麼名堂來。卻聽說一大早有一堂東華的茶席課,課堂就擺在沉月潭中。九的第一反應覺得該翹課,用罷早飯略冷靜了些,又覺得其實沒有欠著東華什麼,躲著他沒有道理,沉思片刻,從高如累石的一座山中胡了兩個話本小冊,瞧著天,門路地逛去了沉月潭。
茶席課這門課,授的乃是布茶之道。在九的印象中,凡事種種,只要和“道”這個字沾上邊,就不了神神叨叨。但有一回被折教訓,其實所謂神叨,乃是一種細緻,對細節要求盡善盡,是品位卓然和趣風雅的現。不過,東華的神叨,顯然並非爲了趣與品位,一向曉得,只因他著實活得太長久,人生中盡的不過時間,所以什麼事越花時間越要耐心他就越有興趣。譬如爲了契合境界這兩個字,專門將這堂茶席課擺到沉月潭中,且讓一派冬的沉月潭在兩三日間便煥發濃濃春意。其實說真的在他心中境界這個東西又值得幾斤幾兩,多半是他覺得這麼一搞算是給自己找了件事做好打發時間罷。這一點上將東華看得很。
但九今日記錯了開課的時辰,破天荒竟然來得很早。
沉月潭中杳人跡,只有幾尾白魚偶爾從潭中躍起,擾出三兩分靜。九凝著水月白的樹梢上冒出來的幾叢芽,打了個哈欠,方圓十里冰消雪融春拂面,沒有別的事可作,幾個哈欠後理所當然地被濃濃春意拂出瞌睡來,一看時辰似乎仍早,繞著潭邊溜達了一圈,揀了有大樹擋風又茂盛的花地,打算幕天席地地再睡個回籠覺。順便繼續思索如何順利盜取頻婆果這樁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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