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車在鎮學外停下，宋老爹親自把大孫子抱下去，囑咐他好好念書，等下旬回家還給他做好吃的。

宋元寶嗯嗯點頭，想到他爹出遠門代表著危險重重，有些不放心，一張小臉上布滿了擔憂，看向宋巍，“爹可一定要保重啊，我還等著拿你府考的文章給先生看呢！”

宋巍頷首，拍拍他的肩膀，“時辰不早，快進去吧！”

宋元寶沒走，看向溫婉。

溫婉沖他笑了笑。

小傢夥這纔像吃了顆定心丸，沖著爺爺和爹孃揮了揮手，背著書包轉往鎮學大門裡去。

宋老爹調個頭，牛車往縣城方向走。

到縣城的時候已經正午，宋巍要帶宋老爹去飯館吃飯，宋老爹不肯，說自己有帶了烙餅，隨便啃兩個就行了，沒必要糟蹋錢。

宋巍不贊同，“爹難得來趟縣城，總不能飯都不好好吃一頓就回去吧？”

宋老爹看著宋巍，麵上是慈父的關懷，心裡擔憂。

飯什麼時候吃都行，小兒子卻不是每次出遠門都能平安歸來的。

已經沒了大郎，他這個當爹的承不起再失去一個兒子。

“三郎還要趕著去府城考試，就別在我上浪費時間了，爹等著你，等你府考完平安到家了，想吃啥，咱就吃啥。”

“爹……”

宋老爹擺擺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快走吧，前頭不遠就能租到馬車。哦對了，上揣的銀錢夠不夠？不夠的話，我還帶了點，你娘常說的，窮家富路，在家裡省著點兒也能過，出門在外，上可不能沒點多餘的盤纏。拿去吧，要有個什麼突發況，沒準兒還能應應急幫襯幫襯。”

他說話的時候，已經出個布包來，是一層一層仔細小心地包起來的，裡麵連碎銀都沒有，全是銅板，出門前宋婆子代他在縣城買些常用的跌打損傷膏回去，他常常上山打獵，或多或都會些傷，總不好每次大老遠地跑來請大夫。

宋老爹想著兒子要出遠門，花錢的地方多，這會兒全掏出來了。

宋巍沒接錢，目落在宋老爹過來的那隻手上，黝黑糙，掌心壑一般的紋路像是被耕犁一道道耕出來的，指甲厚又，泛著被常年日曬雨淋的土黃，怎麼洗都洗不乾凈。

跟形高大的宋巍站在一塊兒，宋老爹顯得有些佝僂，但他似乎是不想讓兒子看出什麼來，一直在努力直脊背，然而越努力，就越顯得吃力。

溫婉看著宋老爹，想到了爹，抿著默默站在一旁。

“爹，那我們走了，您多保重。”

宋巍轉的時候，溫婉看到他紅了眼眶。

這是溫婉來宋家這麼久，頭一回見宋巍緒外。

想，宋巍心裡一定有很多很多的話想和宋老爹說，但宋巍是個行派，有什麼決心，隻會默默去做，不管有沒有把握，從來不會先把話說得天花墜。

所以，他選擇了沉默。

溫婉跟上宋巍的步伐，誰都沒有再回頭，但溫婉知道，公公一定還站在原地，滿目滄桑地看著他們越走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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