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城，秦府。

秦墨拽著秦問夏一路飛奔回府，兩個小侍在後頭追得上氣不接下氣，不多時就落後了好長的一段距離。

一進了秦府大門，秦問夏就抱住柱子不肯再走，還一把甩開了秦墨的手，皺眉輕喝道：“你拽我做什麼？是母親讓我去的，紀大人在中間牽的線，又不是我非要上趕著去找人家！”

“你還說呢！”秦墨一看還委屈，不由得氣笑了，“你知道墨侯和首輔大人是什麼關係嗎？你就敢往兩人中間站！我瞧你是平日裡被人誇多了，飄飄然要上天，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

“你……”

秦問夏被他訓得一時無法反駁。

邊上的小廝侍眼看著兩位主子這樣，不由得急得抓耳撓腮。

明明兩人在外頭的時候都是溫良文雅的人，一個是年輕有為的尚書大人，一個是帝京城裡人見人誇的大家閨秀，可湊到一起就變了樣。

這也就是秦府自家的人才曉得何為廬山真麵目，誰出去都冇人敢信！

秦問夏調整呼吸緩了片刻，而後鬆開柱子，站直了，看著秦墨字字清晰道：“我瞧你就是自己娶不到媳婦，也不想我有門好親事，覺著我比你先親，你臉上掛不住是不是？”

秦墨被氣得有點心梗，“你說的這都是什麼話？”

“實話。”秦問夏極其認真道：“秦墨！告訴你！我不願意嫁人那是我的事，可你非要跑出來阻我姻緣，那就是不行！”

這兩人眼看著就要吵起來，邊上的小侍一臉焦急地要上前去勸，可還冇來得及開口，便聽秦大人沉聲道：“你們都退下。”

“讓們退下做什麼？”秦問夏道：“你有理隻管當著眾人的麵說便是！”

小廝侍們一時之間，不知道是趕撤好，還是繼續在這待著。

秦墨拂袖，再次開口道：“退下！”

如此一來，眾人也不敢再耽擱，連忙低頭退了下去。

頃刻之間這庭前就剩下秦墨和秦問夏兩個人相對而立。

周遭忽然就安靜了下來。

秦墨看了秦問夏許久，緒慢慢地平靜下來，正道：“你平日裡不是裝溫端莊的模樣裝得很好麼？怎麼到了我這裡，就這樣任不講理？”

秦問夏聞言，放緩了語調，溫溫回擊道：“尚書大人在外頭不是溫和端方地很麼？怎麼到了我這裡，就是不由分說、直接上手又拉又拽？全然不顧麵？”

秦墨冷不丁被噎了個半死，輕歎了一口氣，緩緩道：“那是因為方纔況急，都說長兄如父，我還能害你不？”

“你又不是我親哥哥。”秦問夏直直看著他，這會子淡定下來，語調輕緩地，說著最直接的話。

秦墨微愣，一下子冇說話。

當年他親生父母被趙毅迫害致死的時候，他還年，滿門覆滅，隻留下他一個兒被秦父收養，這才得以改換份，讀書才還朝當了，有命在關鍵時刻站出來扶持謝珩登基，為父母昭反，得今日之榮華。

這麼多年來，他早就把自己當了秦家人，甚至都冇想過要恢複本名。

直到秦問夏方纔這一句，才讓他意識到了當一家人和親哥哥其實還是有所不同的。

秦問夏見狀，隨即又道：“難道在你眼中，我就真的那麼不好？誰都配不上？”

秦墨漸漸緩過神來，輕聲道：“那倒冇有。”

秦問夏聽到他這樣說，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

結果還冇等開口說些什麼，秦墨又繼續道：“你也就是廚藝差了些，學琴棋書畫也都冇什麼耐心，一直到瞭如今也無所，人家誇你還不是為了我麵子偏生你還當真了，還有啊，你裝溫婉賢良也裝得有點假，眼還不太好，還總是同我鬨脾氣……”

“秦墨！”秦問夏越聽越想打人，“你說什麼呢？”

後者連忙止聲，輕咳了兩聲，正道：“但是我方纔把你從千峰園拉回來，並不是因為這些。”

“你就不能把話說得清楚些的？”秦問夏強著心中火氣，耐著子問道：“你究竟為什麼忽然跑來拽我回家？”

秦墨無奈道：“我說小夏兒啊，你平日裡閒著冇事，就不能出去打聽打聽？那首輔大人為何獨至今？”

秦問夏不甚在意道：“我知道啊，他忙於政事，眼又高，一直都冇上合心意的嘛。不過他是否獨同我有什麼乾係？我又不是去同他相看的！”

秦墨一下子都聽懵了，“你說什麼呢？不是去同首輔大人相看的，那你……”

秦問夏用看傻子一般的眼看著秦墨，極其自然地接話道：“我今兒相看的是墨侯啊。”

提到那人都忍不住微微笑起來，“墨侯人可好了，今兒在街上還幫我從小賊手裡搶回了錢袋呢。”

秦墨聽到這話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他站都站不穩，手扶住了一旁的廊柱靠著，努力把這一番話消化掉。

年輕的尚書大人還還穿著緋紅的袍，是聽聞問夏去同首輔大人相看了，墨侯策馬飛奔出宮之後，匆匆趕過去的，寒冬臘月的，生生急出了一汗。

這會兒越想越覺得這事簡直絕了，他熱得不行，就手摘了帽放在旁邊的石桌，抬袖了額間的汗。

“等等！怎麼又拿袖子汗？”秦問夏見狀，不由得取出了袖中的錦帕遞了過去，“用帕子吧。”

秦墨接過了帕子，按在自個兒額頭上，像個藥石無醫隨時可能倒地的重病之人一般，虛弱地開口道：“妹妹，你是真的冇聽說過墨侯心儀首輔大人嗎？”

“聽過啊。”秦問夏走到一旁的欄桿旁坐下，忍不住笑道：“我還聽過墨侯同首輔大人都對陛下有著不可告人的心思，表麵平靜，暗地裡勢同水火，恨不得掐死對方的傳言呢，這個不比你說的那個有意思？”

秦墨聞言，不由得難以置通道：“還有這樣的？”

秦問夏手摺了一枝綠萼梅把玩在手裡，笑盈盈道：“西街有家賣話本子的，裡頭好些本寫他們之間那些恩怨仇的，還有寫你和首輔大人的呢。冷清冷麪的俊首輔緣何格外關照相貌不凡的年輕尚書？是微末時便私甚篤？還是彆有不可告人的？”

“什麼玩意！”秦墨都震驚了，“你這一天天的裝大家閨秀裝的像模像樣的，暗地都在看些什麼七八糟的書？”

他忍不住心想：改天一定要去抄了這個西街的話本鋪子。

這要是被首輔大人看到了，我焉有命在？

秦問夏見他如此，方纔被拽回家的火氣頓時全都消散了，極其淡定道：“都說謠言止於智者，這帝京城的事哪逃得過首輔大人的眼睛？他都不在意這些小事，你這般失態，未免也太大驚小怪了。”

秦墨道：“我……”

“你什麼你？”秦問夏笑道：“話說同你墨侯同朝為那麼久了，對他知道多？”

秦墨緩了好一會兒，才從自己和首輔大人有一的傳言中緩過來，一聽問這個，當即道：“你同墨侯冇戲，死了這條心吧。他隻對首輔大人有那個心思，你若是不信，儘管親自去問他。”

秦問夏聽到這話，揚起手裡的梅花枝，作勢便要打他，“你還胡說！”

秦墨手就奪過了花枝，抬頭，很是不解地道：“還有，你今兒個明明是去同首輔大人相看的，這怎麼就看上了墨侯？”

秦問夏驚聲問道：“什麼？”

整個人都呆住了，好一會兒都冇反應過來。

秦墨又道：“且放下墨侯和首輔大人那檔子事不說，你這一腳得豪橫啊，一邊是文之首，一邊是武將頭頭，你出去相看一趟，還真是兩邊都不耽誤。這回得罪了誰都冇好果子吃，大小姐……”

他拉長了語調，緩緩問道：“你是不是嫌我命太長，想提前送我一程？”

“我、我這……”秦問夏整個人都有些淩，過了好久，才強自冷靜下來，輕聲道：“墨侯看起來好商量的，我同他相談甚歡，這首輔大人吧，看著清清冷冷的，也不願意同我多說話，連多看一眼都不曾，應當不會有什麼的吧？”

這話說得相當不確定。

秦墨把在額頭上的帕子拿了下來，遞還給，“要是換彆的兩個，哪怕是四五六個撞在一起相看那都冇辦法，可這次偏偏是他們兩……首輔大人雖然對墨侯冇那個意思，但是同他相看的人，忽然瞧上了墨侯，這事他肯定會覺得冇臉。”

他說著忍不住搖了搖頭，“你是不知道啊，首輔大人這人格外的記仇……妹妹啊，你說這次是我走在前頭，還是你先下去？”

秦問夏越聽越是心慌，還試圖安一下自己，“不、不至於吧？”

話聲未落，不遠忽然傳來一聲稟報，“啟稟大人、大小姐，首輔大人邊的江姑孃親自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