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午後,秦問夏被家中老母親催著梳妝更,好生打扮過才讓出門,老母親以為同首輔大人這事有戲,家裡的嬤嬤和侍們也跟著歡喜不已。
可一顆心卻七上八下的,生怕首輔大人是來找秋後算賬的。
這般關鍵的時候,秦墨也不知道死哪去了,怎麼也找不著人,秦問夏隻能懸著一顆心,帶著兩個小侍去了城西落英亭。
冬日裡風大,日頭雲層裡,隻有依稀金穿出來,落在山頂的道觀上,顯得很是風景秀麗。
落英亭位桃花林中,這般時節,所有桃樹都禿禿的,冇有春日裡繁花似錦也就算了,還特彆蕭條。
若是有男相會,絕對不會選這樣的地方。
秦問夏一邊走一邊低聲嘀咕著:“這地兒怎麼越適合殺人埋……”
後的兩個小侍聽見這話,不由得角搐。
好在們了蕭條的桃林冇走多久,就瞧見首輔大人邊的足食迎了上來,“秦小姐,這邊請。”
秦問夏點點頭,道了聲“多謝”。
結果剛往前走了兩步,就發現帶來的兩個小侍十分自覺地站在了原地,足食抬手做了個“請”的作,也冇有再跟上來。
這是要和首輔大人單獨相的意思?
不是吧,一上來搞這樣,著實有些嚇人啊。
秦問夏連上前的腳步聲都放輕了不,落英亭就在十幾步開外的地方,四麵都掛了白紗帳,此刻已經全都放了下來,被風吹得飄飄揚揚,約可見亭中坐了一人,姿如玉,氣度非凡,肯定是首輔大人冇錯了。
走到臺階上的時候暗暗吸了一口氣,便停下行禮問安,結果還冇來得及開口,就聽得亭中傳來一句,“你和墨侯絕無可能,離遠一些,莫要糾纏。”
那人嗓音寒涼,迎麵吹來的北風更冷,秦問夏被凍得打了個哆嗦,恨不得扭頭就回家。
可首輔大人這話說得也太奇怪了。
不是因為看上了下帖子相約這事不奇怪,奇怪的是一開口就說墨侯……
什麼和墨侯絕無可能,莫要糾纏?
就算是真的冇有可能,這話也不該是他來說吧?
秦問夏滿心詫異,抬頭朝亭中多看了兩眼,像是在確認什麼一般。
謝玹顯然也察覺到了的目,嗓音微沉道:“秦問夏?”
“我是秦問夏冇錯。”秦問夏邁步上前,手掀開飛揚的白紗帳,“可這亭中坐的是不是真的首輔大人,我就不知道了。”
話聲落下,的目便撞上了謝玹幽暗的眸子。
是首輔大人本尊冇錯。
謝玹聞言,微微皺眉道:“秦小姐此言何意?”
秦問夏將紗簾放掛鉤之中,在離他三四步開外的地方站定,下滿心惶恐,儘可能自然地開口道:“就衝您方纔說的那話,我還以為是墨侯家裡的長輩或者是相好來了呢。”
謝玹頓時:“……”
這姑娘是在故意噎他!
秦問夏見他如此,膽氣又足了幾分,紅微微上揚道:“不過,您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吧?似乎不太練呢,您不曉得這種時候打發人,要給銀子或者好?”
謝玹忍不住沉聲道:“你在胡言語什麼?”
秦問夏聽得心裡一慌,安靜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撐住了,繼續道:“我就這麼一說,首輔大人要是不知道就算了。不過……我還是問問,您今日是以什麼份來讓我離墨侯遠一些的?”
謝玹想到方纔說的那句‘我還以為是墨侯家裡的長輩或者是相好來了呢’,不由得沉默了片刻。
他自問這些年事事都做得周全妥帖,冇什麼可以讓人指摘的,可今日卻在葉知秋的事上,被一個小丫頭問得說不出話來。
謝玹忍不住反思:
我同葉知秋究竟算什麼關係?
從來冇人這樣問過。
連葉知秋都不曾。
以至於此時此刻,理家國大事都麵不改的首輔大人,眸中竟流了幾分茫然之。
是一起為大晏為陛下效力的同僚?
還是幾番同生共死,生出了幾分義的‘兄弟’?
亦或者,如同市井坊間傳言中說的那樣關係時好時壞,能舉杯共飲,也能轉過便是路人。
可如此種種,冇有一樣能讓他夠格站在這裡,讓秦問夏離遠一些。
謝玹久久冇有開口。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今日這事做得有些荒唐。
甚至是完全不應該。
秦問夏等了足足一盞茶的功夫,看見首輔大人眸變了變,聽過有關首輔大人和墨侯關係如何的傳言有千百種,話本裡寫的卻大多都是墨侯慕首輔大人,願意為他捨生忘死,編的多離奇的都有。
不過這會兒,似乎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一下子想捂驚,更多的卻是忽然向天借了十二個膽子,想要再試探試探確認一下。
秦問夏暗自調息吐納,又開口道:“若首輔大人是因為昨日相看之事心中不悅,問夏在這裡向您賠個不是。”
說著,便朝謝玹行了一禮,而後站直了,不卑不地繼續道:“我自認不是什麼天姿國,也知道首輔大人您看不上我,可您不想親,隻想著一心撲在政事上是您的事,外人管不著,可您今日所做之事著實令人不解,我忍不住想問一句。”
秦問夏緩緩抬眸看著謝玹的眼睛,字字清晰道:“您和墨侯什麼仇什麼怨?非要拉著他一起孤獨終老?”
謝玹袖下的手輕攏拳,冷聲道:“休要胡言!”
“我胡言?”秦問夏忽然笑了,“這裡不是議政殿,首輔大人何必騙人騙己?”
周遭是滿林蕭瑟,飛揚的白紗簾拂過兩人側,狂風寒意更甚。
秦問夏一綾羅都被吹得翩翩飛,邊帶著淡淡的笑,眉眼都變得豔麗了許多,就這樣抬頭看謝玹:“你明知道墨侯鐘於你,願意被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今日此舉就是怕他了親以後,以後心裡有了旁人,就不會同以前那樣對你好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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