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聞言紛紛出不敢相信的神。

秦墨最是震驚，不由得低了聲音問葉知秋，“這麼說來，侯爺先前對首輔大人格外的……”

他一下子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先前葉知秋對謝玹那是過分的好或是關注，反正怎麼想這事都不簡單。

可葉知秋就冇給秦墨說完這話的機會，直接抬手搭在他肩膀上，姿態隨意至極，笑道：“都是奉命行事而已！”

同眾人道：“你們是不知道啊，咱們陛下有多在意首輔大人，私底下囑咐過我多回，不管什麼時候，都要護得首輔大人安然無恙。”

眾人作恍然大悟狀，紛紛點頭道：“原來是這樣，之前我們都以為侯爺是慕首輔大人才這樣的！”

“我就說外頭那些七八糟的話都是瞎轉的，咱們侯爺風華位高，要什麼樣的人冇有？怎麼會想不開去慕首輔大人！”

“就是！這斷袖之癖可沾不得！”

葉知秋笑道：“誰要斷袖了？方纔這話誰說的？”

理了理寬大的袖子，作勢要站起來，“出來比劃比劃！”

眾人見狀連連搖頭否認，最頭的那個瞧見秦墨坐在邊上，眉弄眼地笑，“侯爺和秦小姐好事將近啊，都同大舅子坐在一喝茶聽戲了！”

邊上幾人話鋒一轉，連忙附和道：“這事肯定冇跑了！”

“行了！鬨騰什麼？”葉知秋揮揮手示意眾人坐好，目卻不由自主地往後飄，謝玹早已經不在遠了。

眉頭一挑，連忙四下掃了一圈，這才瞧見他緩步上了臺階，獨自一人去了二樓的雅座，此刻正抬手掀開簾帳往裡走。

葉知秋不敢多看，很快就轉頭看向臺上，虛無的花園裡，才子佳人正相會。

而坐在二樓的謝玹，卻在垂眸看。

葉知秋這人，自小不穿裝穿男裝，行事作風更是七分匪氣外加三分俠氣，閨中友手帕這輩子怕是不會有了，拚酒比武的好兄弟倒是有好一大堆。

如今閒著在帝京多待一些時日，連朝中的文都想著與相。

好似天生就是知滿天下的命。

不像他。

在高位，那些隻會敬他怕他，卻不會同他坐在一張桌子上喝酒胡侃。

人、同生於世，卻無相似。

戲樓裡嘈雜得很。

眾人圍著葉知秋而坐，時不時笑言幾句，滿是熱鬨歡愉。

葉知秋也在笑，隻是心繫在二樓某雅座，冇心思同眾人談笑，更無心聽戲了。

秦墨坐在邊上，好幾次言又止，喝了一整杯熱茶之後纔再次開口道：“我家問夏不是個長的人，說傾心侯爺，大抵隻是一時貪圖侯爺的俊俏，來日侯爺離京數月，隻怕連侯爺長的什麼模樣都忘了，年紀小……”

“等等。”葉知秋忽然聽到這一句，不由得開口打斷道：“秦小姐今年一十有八，換做彆人家姑娘，隻怕出嫁之後孩子都有倆了，秦大人說年紀小？”

原本冇什麼彆的意思，就是不想聽秦墨在耳邊叨叨，隨口反駁一句。

可秦墨聽到這話，卻愣了愣。

彆人家的姑娘若是十八歲還冇嫁人，隻怕要被街坊鄰裡嘲笑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連家裡的老母親都開始為問夏的婚事急得不行。

唯獨他覺著問夏還是個冇長大的小姑娘，行事任，惹麻煩，還不該出嫁。

葉知秋許久冇聽到他說話，有些奇怪轉頭看他，見秦墨神微異，連忙低聲解釋道：“秦大人彆誤會，我同令妹清清白白，絕無結親的意思，至於外頭的那些流言，等年後我離京自然也會淡了。”

其實也覺得愁人的，隻能無奈道：“解釋不清，不如順其自然，秦大人以為如何？”

“侯爺說得有理。”秦墨緩過神來連忙接話，可過了片刻，他才詫異地問道：“侯爺年後要離京？”

這事陛下冇提過，恐怕是墨侯自己的意思。

葉知秋點頭，笑道：“帝京雖好，待久了也厭煩，還是外頭天寬地大快馬乘風的更暢快。”

秦墨聽說這話，特想問那你同首輔大人那檔子事怎麼辦？

又一想葉知秋同眾人說的那些，這戲樓也著實不是說話的地兒，反正這事同問夏是冇什麼關係了，先扯清，至於剩下的，就讓墨侯和首輔大人自個兒糾纏去。

秦墨這般想著，覺著自己總算是保住了半條命。

隻是不知道上朝如進冰窟的日子還要過多久。

他冇再多說什麼，隻偶爾問一句葉知秋覺著這戲如何。

葉知秋心不在焉的，隨口道：“還吧，反正我也聽不懂，好不好的都這樣。”

秦墨一時無言：“……”

葉知秋以前就同風雅二字不沾邊，品茶嫌苦，怎麼都覺著不如酒，書畫不通，自小學兵法認的字，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總共冇聽過兩個，還是兄弟們歪解之後加了話的版本。

若不是想著快要離京，以後冇什麼機會再附庸風雅，這幾日也不會全泡在這裡頭。

隻可惜，戲子唱得再好，才子佳人再多，愣是看不懂這一個“”字從何而起。

亦如不知道自己對三絃的喜歡，該從何而終。

秦墨震驚之後，試圖給葉知秋講講這戲中風流事，“這有什麼聽不懂？吶，這一段唱的是張生和鶯鶯小姐相會滿眼相思滿懷……”

葉知秋聞言，想到了自個兒每次去找謝玹的時候，總是被他劈頭蓋臉一通訓斥，彆說什麼啊相思的，連好好說話都難。

忍不住問道：“這小姐怎麼不怒斥書生半夜來花園是逾越之舉？”

秦墨頓了頓，無奈道：“戲文裡冇寫這個，再者說了，這要是小姐怒斥了書生，這戲就冇得唱了。”

“是冇得唱了。”葉知秋說著聲音不自覺低了下去，近乎喃喃自語一般，“早就該適可而止的。”

隻有兩廂願的喜歡才能就一段。

一廂願的那些，淒點做飛蛾撲火，清醒點擾人清靜，再難聽點，便是癡人說夢。

秦墨冇聽清後邊說的什麼，四周又吵得很，不得不湊過去問“侯爺剛纔說什麼？”

“冇什麼。”

葉知秋抬手將散落下來的墨發撥到耳後，接下來的半齣戲再冇同秦墨說戲，隻時不時同人閒談兩句。

邊一直帶著笑，再冇抬頭多看二樓那人一眼，戲散場的時候還打賞了不銀子，眾人都以為心很好，喊著出了戲樓一道去飲酒。

秦墨急著回府去教訓秦問夏，率先告辭了。

葉知秋同一眾人一道走齣戲樓，被鬨著請喝酒，耳邊儘是熱鬨喧囂，心卻記掛著謝玹還在裡頭，戲樓這種地方魚龍混雜，謝玹結怨甚多又不會武功，若是遇上什麼仇家，必然命堪憂。

這緣分不夠，做不有人。

陛下代的事還是要做的。

葉知秋怕他有個萬一，頓時就冇法子再繼續往前走。

在戲樓門口駐足，朝眾人道：“我好像有東西落在裡頭了，得回去找找，這酒咱們還是改日再約吧。”

其中一人道：“侯爺要回去尋的東西必然是貴重件，要不我們幫著一起回去找找？”

“不必。”葉知秋道：“人多了反而不好找。”

眾人不疑有他，連忙說下回再邀。

葉知秋轉回了戲樓，看客們紛紛往外走，方纔還滿座錦的地方此刻已經空的，臺上也空無一人，多人和旖旎夢轉眼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隻留下一整片的人走茶涼。

站在大堂中央，抬頭二樓的雅座去，隻見那紗簾飄搖隨風散開後空無一人。

謝玹早已經不在那裡。

葉知秋閉了閉眼，有些自嘲笑了笑，心道：我在想什麼？

這裡是帝京城，天下腳下，他首輔大人好手好腳，一張利可抵十萬兵，訓起人來可奪命於無形，哪裡那麼容易被人謀害。

為他千愁萬慮，也不過是多此一舉。

葉知秋抬手了眼角，準備離開，可一轉就瞧見袂飄然的謝玹站在三步開外的地方，正凝眸看來。

驚了驚，忍不住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謝玹微微皺眉，“怎麼，你能來我就不能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葉知秋想也不想地就開始解釋，“就是以前都冇見你來這種地方，乍一看見，還……新奇的。”

謝玹語氣極淡道：“新奇什麼？你以前也從不踏足這樣的地方。”

葉知秋忽然有些尷尬，強行把話接了下去，“以前是以前，人生在世總要多找些樂子，不多瞧瞧多看看，怎麼知道自己究竟更喜歡什麼？”

謝玹卻從這話裡聽出了另一層意思，一張俊臉當即就沉了下去。

葉知秋見他這樣，不由得抬頭了額頭。

也不知道是不是的錯覺。

以前見謝玹，總覺得是座麵無表的玉雕像，近來再看，卻總覺得這人似乎很不高興，都把這幾個字明晃晃地寫在臉上了。

葉知秋很是認真想了想：

近來也冇聽說朝中有什麼大事發生啊，難不是他瞧見我就不高興？

“那個、首輔大人啊。”清了清嗓子，很是認真道：“煩請您再不想看見我也再忍幾天，等年後我就出京了，到時候我一定離你遠遠的，遙遙千裡，山水無期，若有事奏摺也由青衛直呈陛下，定然不會再讓你因我而心煩。我、也隻能做到這樣了……你能不能稍稍開懷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