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十九這一天，北漠邊境傳來急報，戰火又起。

葉知秋到底冇能在帝京待到過年。

邊境急訊是午後送宮中，得了信，穿著便服便匆匆宮去了。

謝珩著玄龍袍坐在書房裡，謝玹也是臨時趕過來的，穿著一襲藍廣袖的便服，墨發一半用白玉簪束著，一半垂到腰間，比平日裡穿服帶帽的時候多了幾分飄逸俊朗，隻是麵無表站在君王側，依舊是那副拒人千裡的清冷模樣。

十幾個年輕大臣也是穿著常服便匆匆趕到了，連著過了長一段太平日子，這冬的戰事來得突然，卻也尚在意料之中。

秦墨道：“北漠那邊每到冬之際，都要凍死不人，糧食短缺，牛羊也難以活，從前年年要來大晏境燒殺掠搶，還是從陛下登基之後同他們打了幾場仗，將他們打怕了才消停，隻是今年曾傳出陛下龍抱恙的訊息，北漠那邊估計是想來試探試探，暫時不會有什麼大作。”

另一個員接話道：“正因為北漠那邊是在試探，咱們纔要把他們打得把頭回去，不敢再犯！”

眾人紛紛附和：“論打仗，咱們大晏還冇怕過誰!”

“朝中最不缺的就是武將！”

話雖這樣說，但是這些大臣們心裡也清楚，大晏之所以能從一個積弱之國變今日昌盛之地，全靠陛下戰無不勝，隻是他如今貴為九五之尊，先前又曾無故昏迷過幾次，這帶兵出征的事，斷然是不能讓陛下涉險了。

朝中武將不，但是能同謝小閻王相提並論的，實在難找。

而且在謝珩登基之前，北漠戰力一直是列國最強，先前謝珩親自帶兵與之戰數次都是險勝，好幾次都是兩敗俱傷，萬人斬蕭淩天也不是喊的，實力不可小覷。

謝珩懶得聽他們胡吹，問一旁的謝玹，“阿玹，你覺著呢？”

清清冷冷的首輔大人終於開了尊口，“打。”

打是肯定要打的。

就是這帶兵的人選人頭疼。

一眾大臣們紛紛閉了，整個書房都安靜了下來，窗外日頭西移，又淡了幾分。

就在眾人頭疼讓誰去的時候。

葉知秋匆匆而來，朗聲道：“臣葉知秋，請旨領軍出征，定北漠不敢再犯我邊境一寸！”

眾人齊齊轉看去，紛紛出了鬆了一口氣的神，“墨侯來了！”

“墨侯來得正好！”

頭疼什麼人選，這人不就來了嗎？

謝玹看著來人，不由得微微皺眉，卻一下子冇說話。

謝珩薄微勾，“小葉來了。”

葉知秋行至案前單膝跪地，抱拳道：“還請陛下準臣所請。”

“急什麼。”謝珩道：“起來說話。”

葉知秋應了一聲“是”，當即起站到案右邊，同站在案左邊的謝玹隔了四五步遠，再冇像從前那樣一麵就忍不住瞧瞧他。

今日正經得很，冇等陛下開口，便又道：“除了陛下之外，隻有臣同北漠戰的次數最多，最為瞭解蕭淩天的用兵之道，整個大晏都找不到第二個人比我更適合此次出征，陛下就允了臣吧。”

一眾年輕大臣們紛紛附和，“這戰的確非墨侯莫屬！”

“再冇有比墨侯更合適的人選了！”

眾人說話間的功夫，更有幾個武將出列，一個接著一個地說：“末將願為侯爺先鋒！”

“下願與侯爺同往！”

“末將也願往！”

謝珩原本也屬意葉知秋去，見眾人如此，便當即點了帥將，又吩咐兵部和戶部備好糧草，然後吩咐葉知秋，“點兵十萬，明日出征！”

“臣領旨！”葉知秋抱拳謝恩，整個人卻越發地英姿發，好似告假這些天染了的病氣頃刻間便消散趕了，隻餘下鮮活明朗的模樣。

“行了。”謝珩笑了笑，“都忙去吧。”

一眾人朗聲應“是”，出門時一個個都十分振。

唯有謝玹從頭到尾都冇開口說話。

謝珩心裡猜到了幾分這個弟弟，隻怕是心裡已然有些不舒服，正準備再敲打敲打他，喊了聲“阿玹”。

哪知後麵的話還冇來得及說出口，謝玹忽然搶先開口道：“長兄，我也告退了。”

他說完轉就走。

“等等。”偏偏謝珩開口喊住了他，“你走這麼快做什麼？他們如今個個都能獨當一麵，用不著首輔大人天天在後天盯著了，你回來，安生在我這坐會兒。”

謝玹緩緩轉過來，皺眉喊道：“長兄。”

“這次隻是讓小葉去震懾一二而已，蕭淩天先前了重傷，底子早就大不如前，對上旁人或許還有勝算，但是對上小葉他已無勝算。”謝珩心中有數，所以很是從容。

他也知道三公子今日怕是因為葉知秋要出征的事心虛雜，偏要故意扯開話題，“你這些日子很是不對勁，若是累了，儘管告假歇歇，莫要整天心這個心那個，年紀輕輕地累壞了子。”

“我不累。”謝玹急著要走，“我還有急事，真得立馬走。”

謝珩把玩著案上的白玉鎮紙，不不慢地問道：“那你倒是說說，什麼事這麼急？”

“我……”

謝玹差一點就口而出了，見長兄這模樣，又生生地憋了回去。

他不說話。

謝珩就一直看著他。

兄弟兩人如此許久。

到底還是謝珩這個做長兄的，捨不得真的急壞了三公子，笑容無奈地揮了揮手，“去吧去吧，待會兒若是真的追不上人，你隻怕要生好些天的悶氣。”

謝玹隻當作什麼都冇聽見，悶悶地說了聲“謝長兄。”

這一次，他轉便急步出門而去。

謝珩坐在案後，放下手中把玩的鎮紙，低低地笑了一聲，“我家這三公子啊，比石頭做的還難開竅。”

而此刻，外頭的謝玹匆匆穿過宮門，連向他行禮問安的宮人侍們都無心理會，行過大半座皇宮才堪堪瞧了葉知秋和一眾大臣們的背影。

“葉知秋！”謝玹喊了一聲，可離得還有些遠，那人愣是冇聽見。

他的腳步越發快了，袍被風吹得紛翻飛不止，墨也淩飛揚，又喊：“墨侯！”

這一回，前頭那人才聽見了，停下腳步回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