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半後。
時荏苒,白駒過隙,一轉眼雲卿淺已經帶著無忌和無憂在這個小漁村生活了三年多了。
穆容淵讓等,便等,等多久,等到何時,都不在乎,隻激上天,讓有這個可等可盼的人。
每當無憂和無忌睡了,雲卿淺就會挑著一站小燈籠來到海邊。
或是靜靜的看著東南海眺,或是對著大海唱那一曲江南小調,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竟沒有一日間斷過,就這樣,過去了三年多了。
這三年多裡與世隔絕,卻也聽到了不訊息。
比如穆容沉在當年一戰之後,跪死在靈域城外,百裡挑一給了他三日時間,隻要三日有人相救,百裡挑一就放他一條生路。
可他本沒有等到三日,連第二天的太都沒有看到他便嚥了氣。死的一點也不驚心魄,甚至沒有驚起一點波瀾,連旁人的唏噓聲都沒有得到一句。
叱吒風雲是他,猶如草芥也是他,緣起緣滅緣已盡。
又比如碧落無主,所以六大家族再一次舉行了比武大會,而這一次勝出的竟然是已故白家家主白邡的私生子——百裡挑一。
百裡挑一現在認祖歸宗,改名為白一。
白一為白家的家主,也為了碧落之主,白家時隔五千年後,重掌大權,碧落的權利風向變了。
再比如遊笑天被罰足於南海龍綃宮萬年,不得見天日。隻因為他當年為了幫雲卿淺和穆容淵做了太多的「錯事」。
他將七星塔丟進了南海,迫守塔人放出了穆容清。又用自己的仙力修復了雲卿淺的羈絆,最後還把那麼多九州人送來碧落,雖然後來也送回去了,可他仍舊是犯了天地規則。
被罰足,已經是天地之主開恩了。
這些紛繁雜的事,在雲卿淺的心裡並沒有留下太多的濃墨重彩。
隻是對於遊笑天,心中忍不住有些激和愧疚,可這恩,註定是報不了了,隻能在心中默默祝願恩人,能得償所願。
「娘親~娘親!哥哥……哥哥他……嚶……」小無憂聲氣的喚著雲卿淺,雲卿淺笑了笑放下手上綉活兒走到院子裡。
「怎麼啦?又和哥哥吵架了?」雲卿淺聲問著。
小無忌噘著不開心哼道「我才沒有,妹妹要出去,可是娘親說了,沒有海子哥哥帶著,不許出院子玩,可海子哥哥今天進城趕集去了。」
雲卿淺走過去蹲下一邊一個著兩個孩子的發頂,溫的開口道「這樣啊,無憂,哥哥說的是真的麼?」
無憂噘著點點頭「是……是……可是……」
小無憂兩個小手在一起,小臉漲的紅紅的,似乎因為自己沒有聽娘親話而愧,又似乎因為哥哥告狀而生氣。
無忌看無憂都要哭了,連忙手妹妹的臉「不哭不哭,哥哥帶你出去還不行麼?」
不勸還好,一勸小無憂的眼淚瞬間吧嗒吧嗒的落下來了,大眼睛撲簌撲簌的眨著,睫上一層晶亮亮的水,看起來可憐極了。
見無憂哭了,無忌一下子就急了,也忍不住哽咽道「娘親,我……我沒有欺負妹妹,我隻是……」
雲卿淺手拍了拍無忌,聲道「無忌乖,娘親知道,你隻是想聽娘親的話是不是?」
無忌連連點頭,眼眶也忍不住紅了。
雲卿淺看著兄妹二人覺得有些好笑,同樣都是三歲,哥哥卻穩重,妹妹就像個的小哭包。可架不住這妹妹長得可啊,小小的無忌,都快為寵妹狂魔了。
「好啦,無憂乖,跟娘親說,你為什麼要出去呢?」
無憂聽雲卿淺這麼問,連忙從雲卿淺懷中掙,噠噠噠跑到小廚房,然後又噠噠噠跑回來,回來的時候,雙手抱著一個大包子。
雲卿淺眨了眨眼,這個包子是今天早上隔壁趙大娘送來的,送來了六個,們娘仨也沒吃完,剩了三個,小無憂抱著這個做什麼?
小無憂雙手抱著大包子,低著頭,可憐的說著「娘親,無憂……無憂要去給神仙叔叔送飯。」
「神仙叔叔?」雲卿淺有些疑。
南海村民風淳樸,村民之間也都知知底,所以雲卿淺偶爾也會讓兩個孩子出去和村裡其他小朋友一起玩耍,隻是有一點,絕對不可靠海邊,以免發生意外。
小無憂口裡這個神仙叔叔多半就是和無忌出去玩時候認識的。
可是叔叔就罷了,哪來的神仙?
雲卿淺有些疑,卻沒有太多擔憂,一來這碧落是百裡挑一的天下,百裡挑一這麼多年來,對們母子三人也多有照拂,即便是拒絕了很多次,百裡挑一仍舊明裡暗裡的保護們,心中明白。
二來這南海村距離鬼域也不遠,冥樓那個傢夥幾乎每個月都要有意無意的路過一兩次,還不至於有人在鬼域主眼皮底下做什麼不軌的事。
三來,無憂這般舉,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這樣說來,那個神仙叔叔見無憂也不是第一次了,之前沒有過什麼威脅,看來是沒有惡意的。隻是為何要騙小孩子說他是神仙呢?
雲卿淺笑了笑聲道「無憂等娘親一下。」
無憂抱著包子茫然的點點頭,雲卿淺走到廚房把剩餘的兩個包子放在堞子上,還盛了一碗粥,一疊青菜,一疊牛,想了想又倒了一壺桂花甜酒,所有東西準備好之後放在食盒裡,才緩緩走出廚房。
無憂和無忌抬頭看著雲卿淺,兩個樣貌幾乎一樣,可又各有千秋的小娃娃,看的雲卿淺心頭一陣。
雲卿淺蹲下子,盡量與孩子們平視,開啟食盒讓無憂把那個包子放進去,開口道「無憂和無忌年紀小,吃一個包子就夠了,可是神仙叔叔是大人,一個吃不飽,娘親帶你們一起去給神仙叔叔送飯可好?」
無憂聽到這話,一下就破涕為笑了「嗯嗯,好,娘親好!娘親最好了!」
雲卿淺笑了笑,帶著兩個孩子出了門。
無憂和無忌手牽著手走在前麵,雲卿淺跟在後麵。
若是說雲卿淺心中沒有一點期盼是不可能,可是三年來,已經有了太多希和失了。
每次村裡來了陌生人,或者來了看的人,都會讓在見到人之前張而激,可見到之後,又忍不住失落和難過。
這一次,會有所不同麼?
想到這裡雲卿淺忍不住攥了食盒,心跳也不控製的加快起來。
「娘親快走,快呀,就在前麵了!」無憂笑著拉著無忌往前麵跑。
雲卿淺看了看這個方向,這不是海邊麼?平日裡不讓孩子們到海邊來玩,為何無憂會在這裡認識神仙叔叔?難不真的是……
想到這裡,雲卿淺再也淡定不下去了,連忙加快了腳步,若不是提著食盒沒辦法抱著兩個小的,恨不能直接抱著孩子跑過去。
就這樣,兩小一大呼哧呼哧的跑到了海岸邊,無憂撒開無忌的手,連忙跑到一個大石頭旁邊,站在那兒一邊蹦跳著,一邊大喊著「娘親快來,娘親快來。」
雲卿淺忙不迭跑過去,滿懷希冀的看向石頭後麵,然而還不等看清楚,就先聽到了無憂的驚呼聲「咦?神仙叔叔呢?昨天明明在這裡的呀!」
雲卿淺快走幾步繞到石頭後麵,發現這裡空無一人,然而從地麵沙子的淩痕跡上可以看得出,這裡確實有人停留過。
雲卿有些失的嘆口氣,難道真的是一個路過的拾荒者?
無憂有些不開心的噘著,無忌上前拉住妹妹的手,開口道「一定是神仙叔叔的家人找到他了,他回家吃熱乎乎的包子了!妹妹不要難過了。」
無憂抬頭看向無忌「哥哥說的是真的麼?」
無忌笑了笑「當然啦!」
雲卿淺看著他們兄妹二人的互,心中的失落漸漸被溫馨取代,無忌的子不像也不像穆容淵,倒是穩重的有些像穆容壑。懂事的孩子,總是更加令人心疼幾分。
雲卿淺把食盒放下,安著兩個孩子「無憂放心,娘親把食放在這裡,如果那個神仙叔叔回來了,就能看到裡麵的東西,也不會肚子,明日我們再來取食盒,如果他沒回來,那他就是回家去了,不會再挨了噢。」
無憂連連點頭,娘親說的一定是對的!
「好噠!」
雲卿淺了無憂的小臉,又了無忌的頭髮,兩個孩子乖巧可,讓心裡產生極大的滿足。等穆容淵回來,應該也會喜歡他們吧。
雲卿淺一手拉著一個小不點,趁著落日餘暉往村子裡走去。
……
然而就在們離開不久,一個狼狽不堪的影,從沙子裡爬了出來,他竟然將自己藏在沙坑裡。
他從沙坑裡爬出來,又從沙坑一路爬向那大石頭,若是此刻有火照亮,便能看到他後拖出的一道目驚心的痕。
而這個看起來傷很重的人,就是無憂口中的神仙叔叔。
他穿了一件銀白的長袍,可此刻上半汙穢不堪,下半則被漬浸,狼狽的幾乎看不出那件服的本。
而每一個作都要靠雙手和雙臂來完,腰部往下不知了怎樣的傷,竟是使不上半分力氣。
他艱難的爬到大石頭後麵,雙手用力撐起地麵讓自己坐起來。
豆大的汗水從額頭滾落,殷紅的被咬的發白,一張英俊無雙的臉混著泥沙和汗水,眉間擰一個川字。
每一個細節都在彰顯著他此刻的痛苦。
他背靠在石頭上,大口大口的呼吸,似乎好一會兒才緩過一口氣來。
呼吸平穩之後,他出手抖的索向那個食盒,手還沒有到食盒,眼中的淚水已經流了出來。
灼熱而清澈的淚水在他臟汙的臉頰上留下兩道白凈的水痕,若不是識的人,誰能看出,這就是那狂妄不羈,邪佞放肆,毓秀風流的穆小侯爺啊!
穆容淵回來了!
隻是他經歷了太多的磨難,讓他本無法用現在這殘敗的軀去麵對雲卿淺,他不忍擔心,所以即便是刺骨的相思,他也生生的剋製住,不敢被發現他的存在。
他隻能每天躲在海灘上,看著雲卿淺每個夜裡到海邊短暫的停留。
若不是無憂無意中發現了他,而他又實在思念孩子,他也不會接無憂的好意。
他如今這付樣子,如何還能為人父,如何還能為人夫啊!
穆容淵繼續手食盒,然而還不能拿到,就看到一片銀白的角出現在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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