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氣到眼睛通紅。

不稀罕兒有什麼縣主的封號，倒願救了太後的是別人。

氣的是宮裡不夠恤，蓉娘才剛能下地行走，就下旨讓蓉娘進宮。

去了皇宮還能不磕頭不跪嗎？

起起跪跪，蓉孃的還要不要了！

李氏更氣是程六老爺為親叔叔，那監來傳旨時，程六老爺明明可以說明況，向太後請求緩個十天半月進宮，偏偏一聲不吭！

這是什麼親叔叔？

六老爺以前並不是這樣的人。

李氏簡直快不認識程六老爺了。

或許一直就沒悉過程六老爺，做嫂子的本也不好和小叔子多來往，程六老爺這麼多年來又一直在外做……所以和丈夫覺得程六老爺會給蓉娘找個好夫婿，程六老爺卻想用蓉娘攀富貴？

不，眼前站著的不僅是程六老爺，而是工部程尚書。

李氏諷刺一笑。

李氏真想立刻帶兒回南儀去，程蓉的傷還沒完全好，不得顛簸，耽誤了李氏的行程。

李氏發飆，程尚書不好和嫂子爭執，背著手走了，尚書夫人卻留下相勸：

「嫂子，太後的懿旨誰能反抗？太後召見蓉娘，自有蓉孃的好，嫂子莫要擔心，等蓉娘進宮那天，我陪著蓉娘去，保證蓉娘好好進宮，又完好無缺的出來！」

李氏心中極為不快。

是了，自己上沒有誥命，卻不能陪蓉娘進宮。

程蓉也勸李氏：

「無事，進宮謝恩原就是應該的，太後極為慈，兒不會什麼蹉跎。」

好不容易將李氏勸回房，隻剩母二人了，程蓉才將頭輕輕放在李氏肩上。

「母親莫憂，叔叔是工部尚書，他有自己的考量。兒尊重他，卻不會盲從，他的想法並不是兒的，進了宮兒會保護好自己！」

日子若能過得舒舒服服的，何必要捨命去救太後？

孟懷謹問想不想擺當下的困境，再三考慮後同意了，所以纔去了大慈悲寺。求仁得仁，雖斷了一條，卻果然解了困局，原本對示好的皇子沒了蹤跡，程蓉一點也不可惜，反而差點笑出聲。

就為這件事，程蓉萬分激孟懷謹。

這個人當初雖然不想娶，卻還記得程氏的恩！

孟懷謹既知道太後會陷危險，完全可以自己去大慈悲寺爭那救駕之功，卻把功勞讓給了……程蓉靠著母親，角翹了起來。

自己曾經心悅過的孟懷謹，是個非常不錯的人，這讓程蓉覺很高興。

對孟懷謹的詛咒好像太毒了些？

人家隻是不想娶，怎麼就沒有資格得到幸福了嘛。

程蓉想到自己還扇過孟懷謹一掌，心中十分歉然。

等下次有機會見孟懷謹，還是向他道個歉吧。

程蓉語撒，李氏的心都快化了。

「蓉娘，在這京城呆著，娘心裡總是不踏實。不管你叔叔打什麼主意，咱們都不應承，等你進宮見完太後，咱娘倆就啟程回南儀去，你傷未愈，娘馬車慢慢的走，出了京城我們就改水路，坐船不會顛著你，你說好不好？」

程蓉輕輕嗯了一聲。

「我也吃不慣京城的飯菜，南儀多好呀，這趟回去，我可再也不來京城了。」

母倆商議好了，李氏也犯不著再對程六老爺夫婦使臉，反而再三拜託程六夫人照應程蓉。

程六夫人將覲見的規矩告知程蓉，第三天就帶著程蓉進了宮。

皇宮大宮牆高高，倆人由宮領路，不敢問也不敢看，順順利利到了太後所在壽康宮。

壽康宮已經有人在了。

福貞長公主帶著兒嘉縣主在。

程蓉跟著程六夫人一起見禮，太後讓趕起來：「好孩子，上的傷還未好吧，不必拘謹，快來哀家邊坐下。」

太後果然極為慈，並沒有用宮規約束程蓉，還讓宮搬來綉墩給程蓉賜座。

福貞長公主也很和善，說沒有程蓉的勇敢，太後的必會損，又當場褪下手腕的鐲子要送給程蓉。

程蓉卻之不恭，隻好謝過福貞長公主，收下了手鐲。

嘉縣主依偎在太後旁，聲音俏：

「蓉姐姐，你為了救太後傷，嘉恨不得替你承斷之疼，那日太後出宮禮佛，嘉若也跟著去就好了。」

太後摟著嘉縣主心肝。

「你也是個好孩子，你的孝心哀家都知道！」

嘉笑笑，從太後懷裡探出頭，「蓉姐姐那日恰好出現在大慈悲寺，也真是巧極了。」

程蓉心中一跳。

不是巧。

是孟懷謹給了訊息。

總覺得嘉縣主話裡有話，程蓉略有不安。

程六夫人趕截過話頭，「是很巧，大慈悲寺的香火靈驗，蓉娘早想去拜拜，那日臣婦有事不能去，蓉娘便自己去了，能遇到太後，是這孩子心誠。」

太後笑起來，「好啦好啦，哀家去大慈悲寺是臨時起意，宮裡知道的人都不多，蓉娘這孩子還能特意去守株待兔不？嘉是小孩子脾喜歡問東問西，蓉娘不要和計較。」

程蓉搖頭，「嘉縣主是一片赤誠之心。」

福貞公主也輕聲嗬斥了嘉。

程蓉看出來了，太後和福貞公主都比較好說話，嘉縣主似對有敵意。

轉念一想也不奇怪，嘉縣主在京城的名聲如何，程蓉略有耳聞。

嘉縣主是天之驕，不喜被別人蓋過風頭，而自己救了太後以後，宮裡多有賞賜，嘉不喜歡很正常。

程蓉並不計較，太後見落落大方，又添了三分喜。

程蓉和程六夫人在壽康宮呆了一個多時辰，太後要午休了才退下。

福貞公主帶著嘉縣主比倆還走得早，本要出宮了，一位監過來，「程夫人，淑妃娘娘召您去呢。」

淑妃是大皇子的母妃。

大皇子雖不是嫡出，卻佔了皇長子之位。

今上未立太子，皇長子的呼聲是最高的。

程六夫人不敢推辭，要帶程蓉一起去，那監很為難。

顯然淑妃娘娘隻想見程六夫人，未說過要見程蓉。

壽康宮的宮福了福，「程縣主還是跟著奴婢在壽康宮等一等程夫人吧，壽康宮偏殿多，並不會打攪太後午休。」

程蓉有些遲疑。

但同樣不想去見淑妃娘娘。

好不容易摔斷了避開了皇子選妃的紛爭，就不該再往淑妃這些人麵前湊了，程六夫人也輕輕點頭，「蓉娘，你回壽康宮等嬸嬸。」

程蓉跟著那壽康宮的宮折返。

宮果然將帶回了壽康宮的小偏殿。

程蓉十分謹慎，並不用桌上擺著的點心，也不喝茶。

小偏殿裡熏著香，不知怎的，程蓉眼皮越來越重，不知不覺竟趴在了桌上。

有人走了進來。

有人在竊竊私語。

似畏懼程蓉的縣主份。

又有人嗤笑：「算什麼縣主，是為救太後摔斷了，陛下給了個封號當嘉獎。快快手吧，上麵說了隻是給一點教訓，又不會怎樣……」

程蓉覺自己被人抬了起來。

這些人要帶去哪裡？

想喊也喊不出聲，想也不了，，一點力氣都沒有。

這是程蓉最後的清醒。

兩個宮人將往僻靜的亭子一扔，又往上潑了些酒，鬼鬼祟祟的跑了。

淑妃的宮殿裡，嘉縣主看著尚書夫人心不在焉的應答，自己也在計算時候。

等再過兩刻鐘，就該去找程蓉了。

——自己隻是讓程蓉丟一丟臉，讓太後瞧瞧程蓉是如何上不得檯麵，以後都不召程蓉進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