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所有的過程一一浮現在腦海之後，那些不曾留意過的細節，終於也一一浮出水麵。

那天，和陸與川手都有一把槍，可是當陸與川回頭去擊人的時候，用的卻是手的那一把。

如果他手的槍有子彈，他為什麼不直接開槍？

原本早應該想到，卻偏偏到了此時此刻，才驟然回想起其的種種。

陸與川覺得是在賭，賭他不會殺。

可事實，從兩人槍口相對，從他用慕懷安和容清姿來刺激開始，已經沒辦法再想到其他。

緒臨近崩壞的時刻，甚至連霍靳西和霍祁然都沒有想過，寧願得陸與川當場殺了，寧願真的跟他同歸於盡——

所以，霍靳西才會那麼生氣，所以，才會在事後反復地跟他說對不起。

可是原來，陸與川本沒打算殺。

從停船岸開始，他沒想過要殺。

“是我用錯了方法。”慕淺近乎失神地開口，“如果我可以早點察覺到，我不會用那麼決絕的方式他……也許，結局會不一樣，是不是？”

緩緩抬眸看向霍靳西，原本清晰沉靜的目，在那一刻，忽然又變得迷離起來。

霍靳西垂眸看著，出手來，輕輕按的眼角，隨後將護進了懷。

“不是。”霍靳西沉聲開口道。

慕淺靠在他口，忽然怔忡了一下。

“無論你最後用什麼方法，他都會選擇這樣的結局。”霍靳西說，“你我瞭解他，你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你知道他有不容侵犯的領域，所以，有些事，其實一早已經註定了。”

慕淺忽然又往他懷埋了埋，很久之後，才又低低開口“也許……哪怕是萬分之一的機會呢？”

“這種形，對陸與川而言，不是機會。”霍靳西說。

哪怕他沒有想過要在傷害慕淺，可是在臨死之前，卻還是不忘用言語刺激慕淺，告訴自己是被死的——他要讓慕淺永遠記住他，記住他這個人，記住他的存在，也記住他的死亡，並且，永生不忘。

這纔是他要的。

那萬分之一的生存機率，於他而言，本不存在。

慕淺聽完，再度久久沉默。

直至很久之後，霍靳西才又開口道“容恒他們，在陸與川的手機裡，找到了這張照片。”

慕淺僵許久，才緩緩直起子，看向了霍靳西手的手機。

螢幕，是一張手機的照片，而手機，是再悉不過的一幅彩——

慕淺驟然僵住，眼淚再次失控落。

那是一幅畫，一幅親筆所繪的畫，一幅陸與川本該不曾見過的畫。

那次在山居小屋，無意識地激他生氣，後麵畫了一幅他和盛琳的背影圖，送給他算是哄他。

可是他說，那副畫了兩個人。

回來之後，無意識地畫下了這幅畫——

畫，有那座山居小屋，有相攜而坐的陸與川和盛琳，還有兩個小小的影，是和陸沅。

畫完這幅畫，自己都愣了很久，隨手用手機拍下來，卻又不知道能夠發給誰。

最終，收起這幅畫，什麼也沒有做。

可是現在，這幅畫卻出現在了陸與川的手機裡。

他一定是在的手機裡看到了這張照片，隨後將這張照片傳到了他自己的手機。

慕淺近乎呆滯地看著那張照片，說不出話來。

“據那兩天陸與川手機螢幕使用時間，他有百分之七十的時間都是用來看照片的。”霍靳西低低道，“他手機裡，值得一直看著的，應該也是這張照片了。”

慕淺緩緩出手去，拿過霍靳西的手機，捧在手心，反復地看著螢幕裡的那個手機，和那個手機裡的那幅畫。

很久之後，終於控製不住地哭出了聲。

某些事，一直不想承認，不願意承認，可是看著這張照片，看著照片那幅自己親手畫下的畫，終究避無可避。

不想承認他是真的；

不想承認他真的有努力在做一個好爸爸；

不想承認自己看得見的那些付出；

不想承認，自己曾被他打過；

更不想承認，麵對他的自殺，他本無力承……

可是，終究——

他是真的過；

他是真的努力在做一個好爸爸；

他所有的包容和付出都看得見；

曾經不止一次地被他打；

他死了，真的很難過……

……

第二天，陸沅的影又一次出現在了山居小屋。

這個地方，雖然一共也來了幾次，對而言卻已經是家一樣的存在。

練地推開院門走進去，卻驀地看見榆樹底下，有個席地而坐的影。

陸沅一怔，隻覺得自己是看錯了，回頭看了看門外的空地，才又看向裡麵。

慕淺的影，依然還在那株榆樹底下。

陸沅不由得快步前，直走到榆樹旁，這才蹲下來看嚮慕淺，“淺淺？”

原本以為慕淺坐在這裡是發生了什麼事，沒想到慕淺卻隻是平靜地坐在那裡，抬眸看向的時候，目清澈平靜，昨天的慵懶迷茫，已經盡數消失不見。

“你嚇死我了。”陸沅說，“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外麵一輛車，一個人都沒有，你怎麼來的？霍靳西知道你在這裡嗎？”

“知道啊。”慕淺回答，“沒他的允許，我哪能出這麼遠的門啊。司機和保鏢被我打發去山腳了，人一多，這裡不清凈了。”

陸沅聽了，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慕淺卻看向了抱在懷的新鮮百合，“你帶了花來啊？”

“嗯。”陸沅低低應了一聲，“反正在市區待著，也是閑著沒事做，我買了束花來……看媽媽。”

慕淺目落在麵前那兩座新墳，忽然輕笑了一聲，“隻看媽媽嗎？”

“淺淺……”陸沅出手來握住，一時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慕淺反手握住，輕聲道“你放心吧，我是來……和解的。”

慕淺霍靳西

慕淺霍靳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