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陷阱（一）「哦？」蕭奕墨又抬了抬眉，他也不過是作勢而已，點到為止便可，揮手讓小宮出去了。

「這裡沒有自由，連大門都不能邁出半步，豈不形同囚牢？」杜鶯淡淡的笑，「當然，我這種人是有損皇家麵的，能留這條殘命已經是恩賜了，何況這些日子錦玉食，其實沒虧待。」

言下之意，不過是籠中鳥而已。

蕭奕墨笑得很得：「原來為了這個，其實本王今日也是為此事而來。」

杜鶯一怔，疑的眼神掃視著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淡淡地垂下眼瞼，但願自己不是多心。

「今日本王長子慶豫出生，父皇為慶賀此事，又逢喜迎沐霖認祖歸宗，特大赦天下。宮中在聽瀾軒裡的點絳臺設了戲班子，所有嬪妃王公都去聽戲了，本王特來引你過去。」

杜鶯瞬間有點消化不過來，疑地問：「誰是沐霖？」

「哦……就是若水啊，你給他取名若水，是否因相士曾說過他五行缺水？」

杜鶯點了點頭，疑更深。

蕭奕墨意味深長地笑一下：「父皇請開元道觀的靜禪子重卜了一卦，說沐霖這個名字好。」

靜禪子說的是水生木，木克土，蕭若水五行屬土，命中缺水，名字中加了木，是用以克土的。顯然，皇帝為那孩子改這名字，是在製他的命格……

杜鶯並不懂這些，隻是覺得他笑得有幾分神曖昧，覺得心裡不舒服：「那我是不是從今日起便得自由了？」

蕭奕墨笑著搖頭：「這個本王可做不了主，畢竟杜姑娘份尷尬，在宮中行走，算是呢還是嬪妃？按父皇的意思……可是不會給你一個名分的。」

這些都在意料之中。

杜鶯輕咬下，一點都沒有暫得自由的喜悅。

蕭奕墨又輕笑：「或許杜姑娘認為，太子得承大統，登基那一日，會給你自由、給你名分，但是……你自己覺得呢？」

「不會的。」杜鶯想都不想，斷然道。蕭奕北從有孕後就很去看，偶爾遇見，勉強帶著笑意噓寒問暖，心虛多過關切。可以肯定，他對自己早已厭倦，如果沒有這個孩子，蕭奕北應該已經對毫無興趣。

蕭奕墨沒想到看得如此徹，答得如此果決清冷，意外之後，心中的念頭更深了。

他忽然話鋒一轉：「你想要自由嗎？或者，你想要高高在上，每日錦玉食？或者你還想要讓沐霖過得更有尊嚴、更麵？」

杜鶯的眼神漸漸淡下來，清麗皎潔的麵容變得有幾分冷漠：「暮王爺想說什麼可以直言，對你而言，杜鶯這樣的子如同一隻螻蟻，蕭氏皇族無論誰，隻要兩手指便能輕易將我碾死，能留我活著，肯定不會因為我是皇孫生母，而是另有目的。」

蕭奕墨拊掌笑：「杜姑娘不但藝雙絕，而且智慧過人，太子隻對你的貌迷一時，本是暴殄天……」

點絳臺上，戲唱得正熱鬧，伶人悠遠煽的唱腔配著樂聲，聽得臺下如癡如醉，時不時出一聲好，連嬪妃們也放下矜持，偶爾驚嘆地相對言笑，竊竊評論哪個花旦最俏、哪個武生最俊。

杜鶯遠遠站在外圍，眼神清冷，偶爾閃過一肅殺之意。本沒有資格進人群去看，這可是皇城，連有些頭臉的太監宮都會帶著傲然的神冷視，甚至質疑是從何而來，畢竟那一裝束既不像嬪妃亦不像宮。

悄悄退開去，慢慢轉。

點絳臺對麵是座觀戲樓閣，離鸞閣，份尊貴的嬪妃與皇子們皆在二樓，蕭奕北本在人群正中，周環繞著幾名俏麗宮和侍候的太監。

雖然近來皇帝對他莫名冷淡，他自己也有所風聞，但並不介意。

畢竟他因為生風流被皇帝訓斥過不止一次，就算這次杜鶯的事件再惹皇帝不快又如何，他是嫡長子，做了十多年太子，哪有這麼容易被扳倒。心裡倒是對蕭奕修臨行前這一招生出幾分恨意來，覺得那個病骨支離的人都已大半截子土，還敢挑釁自己？以卵擊石，可笑之至。

蕭奕北剛摟了一名笑容俏可喜的小宮，眼角餘忽然瞥見樓下遠在人群之外的一道孤孑影。

他坐正了子，將頭微探出欄桿去，隻看見那是道窈窕的背影，如蝴蝶，人如弱柳，披著淺妃綉了圈瑞草紋的雲帔。

這衫依稀相識，他的心撲通跳了一下，不是心，是莫名地不安。

蕭奕北刷地起了，隨手將懷裡的小宮推出去。

周原本嬉笑語的小宮們都愣住，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蕭奕北風流平庸，無甚才幹，但有一項好，他對人格外容忍，脾氣也特別的好，因此他邊得寵的宮往往在他麵前也可以放肆。如今日這般陡然冷下來，甚至毫不留麵的從所未有。

「太子殿下，再陪奴婢一會嘛……」甚至有宮仗著寵，撒地去扯他的袖子。

「留在這裡等本宮！」蕭奕北迴時，眼風淩厲，甚至有殺氣騰騰，嚇得那宮倒退一步。

「任何人不許跟著！父皇若問起，說本宮……鬧肚子。」蕭奕北匆匆下了離鸞閣，腳步急促，彷彿在趕著什麼。

蕭奕墨的影在二樓樓梯上出現，慢慢靠近扶欄，邊泛起詭譎難明的笑意。

離鸞閣後是一排較低矮的殿宇，沒有別的宮殿富麗森嚴，也沒有正殿，建了一排廂房的樣子，是供看戲累了的嬪妃王公休憩之，男左右，中間一道矮牆隔開。

淺妃的雲帔似乎閃了一閃，在花樹掩映中就要消失。

蕭奕北因從二樓追下來，趕得有幾分氣，眼看著廊下一排排廂房門被高大的花樹遮擋，就要看不清進了哪間，他來不及去過月門，直接點地縱，躍牆而過。

就在那道窈窕影要踏門檻時，蕭奕北及時抓住了雲帔，可是那子竟然沒有回首，反倒慌地揪著雲帔前襟，努力想要擺他的掌控，直往前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