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聯名上書回到京城，蕭奕修幾乎沒有耽擱，便回朝述職。

朝堂上看見同樣風塵僕僕的蕭奕彥，恰好與他差不多同時抵京述職。隴州大旱，蕭奕彥賑災有功，這件事在赤越時蕭奕修其實已經得知，正因如此他才急於趕回京來，怕朝中發生不可逆料的變故。另一個原因，是他得知西臨蘭潯公主將至，傳聞正是為和親而來。

兩人述職完，皇帝麵和悅，顯然是龍心甚。其實早在他們抵京前，隴州與赤越都有快馬加鞭的急報，他心中早有分數。

皇帝嚴峻的臉上難得出幾分笑容，特意嘉獎了二人，賞賜不分彼此。朝臣的目都各懷異念地落在他們二人上。

退朝後，蕭奕修獨自緩行，忽聽後蕭奕彥的喚聲：「五哥。」

他回過來，看著神有幾分憔悴的蕭奕彥，那雙顧盼神飛的桃花眼早已沉澱了許多滄桑的痕跡，彷彿這幾個月的疏遠，驟然讓這個年輕輕狂的弟弟改變了許多。

他淡淡點頭，好久沒聽蕭奕彥這麼他了。

蕭奕彥似乎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踟躊片刻才道：「五哥去赤越，應該很辛苦吧？那裡的災遠比隴州嚴重，其實父皇的賞賜有些不公……」治水不比旱災，對水利全不通的蕭奕修而言，是個極難的挑戰。

赤越治水竟有如此圓滿的結局，顯然皇帝也是極為意外的。

「你我應該都不是在意這些的人。」

蕭奕彥點了點頭，遲疑著道：「我們……還能回到從前嗎？」

蕭奕修站定了，深深地注視著他良久，淡然一笑：「阿彥，你明知道在皇家，從來都沒有真正的兄弟，每個皇子從年起，就註定了王敗寇的結局，又有幾人能淡然退出呢？」

他轉離去，聽見蕭奕彥在後道：「五哥，我去賑災，真的不是想競儲，或許你不信，所有人都不信，但我真的很不願意走母後為我鋪設的這條路。」

蕭奕修沒有回頭，也沒有停步，隻是角泛起一和又憐憫的笑。阿彥真是個傻孩子，有那樣的母後，他這輩子哪還能走自己的路？

朝中爭儲的暗湧潛伏而洶湧，每日上朝都如金戈鐵馬的沙場般驚心魄。

從赤越回京的第五日，蕭奕修在朝堂之上，覺到氣氛的異樣。

「啟稟皇上，赤越有急報傳來，水利郎中程遨……在修築堤壩的最後關頭，被卷進巨浪，再也沒有……撈上來。」

「什麼？」皇帝眼神中有震驚。

蕭奕修霍然看過去，說話的人氣息不穩，正是工部尚書柏萬青，他正兩眼泛紅，眼中的悲慟之意如水般泛出，狠狠地對上他。

蕭奕修心裡漸漸發涼，靜默不語。在此之前，他剛私地與柏萬青見過麵，相談甚歡，甚至已經覺到向來不肯參與朝黨之爭的柏萬青已鬆口風，有傾向於他之念。

可是怎麼會發生了程遨這個意外？到底為什麼？從柏萬青的眼神中，他覺到事態的發展已經突出了他的掌控。

「此事，是程遨自己的失誤，在雨水天氣上堤督工，又未曾有安全措施，才被捲……」

朝中惋嘆一片，皇帝也嘆幾句，順便不痛不地給了程遨後的嘉許獎賞，柏萬青則畢恭畢敬地代他謝皇帝隆恩。

「柏尚書……柏尚書慢走。」

柏萬青驀然回首，寒奪人地盯著蕭奕修，平素剛烈嚴肅的臉上多了幾分煞氣。

「柏尚書可否細說一下程遨的事？」

「說什麼？」柏萬青的聲音得很低，卻冷漠刺人，「王爺不清楚為何會如此嗎？他隻不過，是王爺的替而已。」

蕭奕修默然。

「王爺想是早聞訊息，才會提前回京的吧？赤越人脈複雜，他們並不希賑災築堤功，而王爺偏偏奪了這風頭，自然會招人嫉。這口氣，難免就落在了程遨上，出手的人是將程遨當了王爺的人。可他……還那麼年輕，就這麼了你們爭鬥的犧牲品。」

「柏尚書，你聽本王說……」

「下不想聽，柏萬青雖隻是二品尚書，可也無攀權附貴之心，隻蕭氏皇族的爭儲鬥爭，不要再將下捲了。」

蕭奕修看著柏萬青離去的背影，心裡一聲嘆，約的不安越發強烈起來。他總覺得事並不會這麼簡單，程遨不會是適逢其會的第一個犧牲品。

果然，次日再上朝，又掀起了一場風暴。

這次竟然是來自赤越商會的聯名上書，控訴陌王蕭奕修在赤越治水期間以賑災為名，夥同水利郎中程遨，欺鄉紳，以權迫人，不但貪汙納斂，還強征災款，共曆數了十大罪名。

這份由赤越刺史朱維安遞的上書奏章，是由中書令秦必遞呈給皇帝的，寫得條理分明、清晰有據。

皇帝沉著臉，目逐字逐行地掠過那道奏章，然後啪地摔到蕭奕修麵前。

「陌王，這份奏章你自己看看。」

蕭奕修撿起奏章，一直到看完，都一語不發，神默然。

「你自己說，一條一條給朕解釋清楚。」

「父皇，兒臣解釋不清。」

皇帝濃墨似的重眉淩厲地豎起來，冷然道：「解釋不清，還是證據確鑿，無從解釋？」

蕭奕修勾起角，卻隻泛起一個疑似微笑的表：「既然是證據確鑿，那就等證據都擺在朝堂上再說吧。」

「陌王！即使你為皇子，也該明白國法不徇私，你該對此事有所解釋！」

「既然是聯名上書，那就等這狀告到京中再說吧。」蕭奕修合攏奏章，淡然道，「不過一張紙而已，即使聚齊了商會所有商賈的簽名又如何？誰聽見他們說的隻言片語了？他們所謂的罪證呢？就隻是尤晨的那二十萬銀票？」

中書令秦必著尖細的嗓音道：「朱維安稱不日即抵京，此事他將會親至朝堂，攜赤越商會參與上書的為首商賈，呈上證據。」

「很好，那就等著吧。」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蕭奕修神平靜地對上柏萬青再次投來的帶著恨意的目。

柏萬青恨他，他能理解，但程遨死得可疑。

回到王府，蕭奕修心事重重的模樣自然躲不過顧清離的眼，他隻能將程遨的死訊和聯明上書的事直言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