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罪狀（二）施振風道：「沒錯，我們這些商會商賈，寫下欠據，都是心甘願為地方鄉親所做的一點善事而已。」

此時又有一名鄉紳上前，道：「草民捐出的二百石，是因為陌王側妃神醫妙手，醫好草民老母的多年痼疾，所付的診金而已，與強征橫斂毫無關係。」

接著幾名商賈紛紛上前，說辭與這名鄉紳大同小異，形勢陡然扭轉。

朱維安和尤晨的臉蒼白如紙，尤晨更是盛怒地指著他們道：「你們……你們這些反覆小人，京之前言之鑿鑿，到底是收了什麼好……還是他人迫，臨時改口？」

施振風笑一下：「迫是有的，還不是你尤會長夥同朱刺史，強迫我們這些良民聯手誣陷陌王爺？」

這時候有人匆匆上殿，著營親衛服飾，看職銜應是名親衛隊長，他顯然並不清楚殿發生了何事，隻稱奉了吏部尚書淩遠章之命，至陌王府蒐集罪證，現呈上皇帝陛下親自過目。

那二十萬銀票及各商賈的欠據赫然都在。

然而這時候送來，似乎已經太晚，皇帝隻一眼掠過，口起伏未定，卻不再看第二眼。

蕭奕修似笑非笑地看了朱維安一眼：「本王離開赤越那天，臨行前幾日曾將這些帳目接得清楚，這些銀票、欠據，本應在朱刺史手裡，為何會到了本王府中，倒是有些奇怪，莫非它們都長了腳不，千裡迢迢跟著本王？」

朱維安臉依然青白難看，神卻還算鎮定：「王爺說笑，這些下從未見過，說割到下手裡，實在奇怪？」

蕭奕修點點頭：「沒錯，在誰手中搜出來，就該算是誰的。不過本王既然尚未定罪，為何淩尚書便先斬後奏，去本王府上搜查？」

吏部尚書淩遠章一派儒雅，拱手道：「下負考察百之責，哪怕王爺，既然為朝臣，亦不當例外。」

蕭奕修笑道：「本王乃是親王，淩尚書不過正三品，如此越級考察，無論如何也得有旨纔是，否則朝中任何一名三品員，到本王府中想搜便搜，這朝綱律紀，尊卑等級，還有何用？」

淩遠章答不上話來。

秦必尖聲一笑：「陌王爺，請不要顧左右而言他，淩尚書或者僭越，可您總得解釋一下這二十萬兩銀票與這些米糧欠據吧？」

朱維安既然說沒見過，而確實又從陌王府中搜出了這些，蕭奕修確實有點百口莫辯。

蕭奕修仍是雲淡風清地笑：「中書令說得可笑，本王確實解釋不清，這事難道不該是由淩尚書來解釋嗎？東西是他派人搜出來的，既無旨，又未經查實，必然他心裡是懷疑著什麼，或者是從何得到了什麼訊息？」

淩遠章倒是十分鎮定，道：「這事，朱刺史進京先跟下提過，擅作主張是下的不是，但也是考慮到陌王倘若聽得風聲，隻怕會轉移這些贓款……」

「等一下，淩尚書認為這是贓款？」

淩遠章淡漠地掃他一眼，眼中儘是這還用說的意思。

「父皇以為呢？」蕭奕修看向金鑾殿上那個本該主掌一切，卻始終一言不發的人。

皇帝臉上晴莫測，彷彿隻是靜默地看一齣戲，誰唱得彩，誰唱到何，他都看在眼中，卻始終不置可否。

「既然一切尚未水落石出，說贓款言之過早。而淩卿此舉確實欠妥，莫非認為陌王是皇子，朕就會偏袒徇私，枉顧國法不？」皇帝的聲音冷淡又平靜，卻震懾得所有人都不敢開口。

「好了，陌王，你也該解釋一下了，這些銀票欠據，是否贓款，其實隻在於它的來路與用途而已。赤越商會這些商賈所言，最多隻能證明你並未利用霸權征斂，可這些東西總是在你府中被搜出，你已離開赤越回京述職，這些賑災款帶回京中，無論如何也說不通。」

蕭奕修點點頭：「沒錯，其實殿上這些商賈，都證明不了兒臣的無辜，但兒臣也說過，隻有淩尚書才最清楚此事。他既然不肯直言，那兒臣也隻能找個能令人信服的人證，來替代他說話。中書令，勞煩你去殿外請一下本王的人證。」

秦必的臉僵了僵，歷來中書令是宦出，他隻不過是當年皇帝的伴讀，深得寵幸才擢升中書令，但說到底不過是個太監，蕭奕修使喚起他來，依然是將他當低三下四的太監而已，眼神中都著鄙視。

他深吸了口氣，按捺著子，昂首步出殿去，跟著令了個妙齡子迴轉。

文武朝臣都盯著紅氈上緩步行來的子，見雲鬢花，一杏廣袖留仙，蓮步款款，不卑不，即使走在金殿上，依然不減大家閨秀的氣度，都在奇怪這是誰家的小姐。

唯有淩遠章臉微變，顯然想不到會出現在這裡。

淩馨寧娉婷下跪，櫻微啟，榴齒輕綻，目不斜視地道：「臣淩馨寧，見過皇上，願吾皇萬歲，萬萬歲。」

皇帝也覺得麵相陌生，口角微挑，算是給了個笑容：「平。這是誰家的姑娘，朕覺得麵生得很。」

「臣淩馨寧，是吏部尚書淩遠章四，庶出。」

皇帝徵詢的目看向淩遠章。

淩遠章麵有幾分難看，但此事顯然否認不了，隻得承認。

「臣日前客居陌王府，今日吏部遣人上王府搜尋到二十萬銀票及一千多石糧食欠據，臣才特意上殿來，隻求能給陌王爺一個公道。」

「公道？」

「這些票據，臣最清楚是由何而來。臣因庶出，生母出寒微，更早逝，自便未曾跟隨父親邊長大。三個月前聽聞陌王赤越賑災，父親將臣托給赤越商會會長尤晨，讓他將臣當作……當作禮獻給陌王。」淩馨寧的聲音略低下去，眼神似是黯然。

「馨寧！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淩遠章厲聲道。

淩馨寧卻無限委屈地輕嗯了一聲，道：「爹難道覺得兒所言，有半句虛假嗎？一個被你當作禮的庶，難道是件說來風的事？」

皇帝揮揮手：「淩遠章，閉。」

淩馨寧繼續道：「原本臣以為，隻需要討好陌王，能嫁王府作妾便罷，或許這是父親想要攀龍附的想法，其實也不算奇怪。隻是臣萬萬沒想到，父親要的並不隻是如此，他還讓朱刺史將這些銀票、欠據，悄悄帶回京中，藏匿在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