鎬京城。

千萬盞燈火宛如璀璨流的金海般照亮了黑夜，笙歌繁華、傾國盛世，莫不如是。

一座格外奢華的酒樓臨水而立，正是當年張祁雲特意為謝陶建造的花好月圓樓。

如今多年過去，臨河一帶已發展得如火如荼，酒樓歌館鱗次櫛比，首飾、、糕點、文房四寶等各種店鋪比比皆是，熱鬧程度毫不輸皇城長街。

花好月圓樓樓上雅座，有觀景的人靠。

人靠的廊下，兩盞紅縐紗燈籠輕曳。

君佑姬獨自立在扶欄後，俯瞰著滿目繁華，漆黑的眼瞳深，卻分明盛著淡漠的涼薄。

背後，程承正垂眸煮酒，“雍華宮一事，終是我妹妹有錯在先。在對花思慕的中陷得太深，以致如今無法自拔，才把矛頭對準了公主。”

“何必解釋？”冰冷的聲音緩緩響起，“你送去鬼市的帖子，分明說約我來此，是為了替你妹妹致歉。所以，我隻想聽你致歉。”

程承自嘲一笑，拿帕包裹住酒壺拎手，把它從小火爐上取下，“我不過是想以致歉為由，與你獨罷了，郡主何必拆穿我？”

“獨？什麼時候了，程公子竟還想著……”

程承斟了兩盞熱酒，偏頭向。

背對著他，披散在腰間的雪長發，被夜風輕輕拂，襯著冰藍重紗宮，越發顯得如夢似幻，瑤臺仙姬也似。

而的嗓音與尋常子的不同，總是偏於清寒，若是暑天裡聽著，定要恍惚以為含了塊兒冷的冰。

他的眼底流出一抹濃濃的癡與瘋狂，聲音聽起來卻仍舊鎮靜冷淡：“郡主是說今日傍晚之事嗎？”

今日傍晚，君念語下了一道旨意，封程為郡主，遠嫁安南，為呼莫邪正妃。

七日後，就要啟程離開鎬京。

連留在親人邊共度除夕的機會，都不曾留給。

這算是對程算計鰩鰩，最直接的報復了。

程承低笑幾聲，“說來郡主大約不信，對程這個妹妹，我責任居多，卻從未有什麼兄長的意。終究是妾室所出，又蠢笨得很，哪裡配得到我的關心與嗬護？”

程承母親乃是正室，在生完他以後，就再也無法懷有孕。

後來程老爺的妾生了個兒後難產而亡，他母親就把那小姑娘抱到邊養，也就是如今的程。

君佑姬抬起纖纖玉手，輕過雕花扶欄。

仰起頭，向無垠夜穹。

細細的雪花，簌簌飄落進金海般的千燈萬盞中，絕至極。

淡紅角輕笑了下，淡淡道：“涼薄如你，自然是不會管程的死活的。正如當年，你從不知你給我造的傷害，究竟有多深……”

程承飲盡溫酒，起走到廊外。

他從背後，摟抱住君佑姬的細腰。

生著淡青胡茬的下頜，輕輕埋在的雪頸間。

他溫聲道：“當初年，尚還不懂事，抱歉。”

君佑姬麵無表。

程承把抱得更些，膛著的脊背，咬著的耳朵，聲音在風雪中縹緲而低微：

“鎬京城中，莫非還有男人，比我更適合你嗎？佑姬，你該知道，你生有怪病，尋常男人，誰敢接近你？

“我今年二十又二，已是宮中一品帶刀侍衛。等明年，我會正式朝為。前程錦繡，莫不如是。鎬京城中，不知有多世家明裡暗裡同我娘親試探結親之事，卻都被我一一拒絕……

“論文，我也曾在科舉中摘得探花郎；論武，我一功夫在鎬京城同輩人裡，也排得進前五；論家世容貌，我更與花思慕並列鎬京第一……君佑姬，我程承，又究竟是哪裡配不上你呢？”

男人低啞的嗓音，逐漸含上.。

他從時起，就是涼薄的子。

一路走來，他憑借過人的天賦，無論學什麼都能輕易為頂尖。

卻從不曾想過要爭得什麼，得到什麼。

可是對佑姬的，就彷彿一粒深埋在心底的種子，在這些年緩慢地生發芽，終至生長得枝繁葉茂，無法剔除。

他，想得到！

他細細親吻過佑姬的耳垂、臉蛋，又慢慢去親吻的脖頸。

靜謐的廊下，燈火落了兩人滿。

男人漸漸，微闔雙目，發出細細的輕，帶著薄繭的大掌也逐漸不安分起來。

君佑姬卻始終保持著冰雪般的表。

就在男人的指尖落在口的盤扣上時，終於抬起手。

按住程承的指尖，角勾起的弧度分外嘲諷，“我還不曾原諒你時犯下的錯，更不曾喜歡上你。”

程承輕笑，指腹拂拭過白細的臉蛋，“除了我，鎬京城沒有旁的男人敢娶你。”

所有世家公子都知曉，君佑姬是他程承要的人。

誰敢跟他搶？

君佑姬拂開他的手，目落在燈火輝煌的長街上，“你也說了，是鎬京城沒有。”

話音落地，縱一躍。

長街上，騎在駿馬上的年著品藍道袍，於風雪中手持摺扇，扇麵上大書著一個龍飛舞的“玄”字。

似若有所般，他抬頭向花好月圓樓。

他發誓，眼前的這幕，絕對是他一生中，見過的最場景之一。

漫天細雪裡，霜發白的從金碧輝煌的樓臺上飄然而落。

的白得恍若明，整個人散發著清寒之氣，琉璃雕琢的人也似。

輕盈落在長街街頭，回眸一笑，繼而瀟灑利落地拂袖離去。

年挑了挑眉，執扇的手忽而變戲法似的，不知從哪兒出一柄冰藍寶石珠花，催著駿馬去追佑姬，“姑娘，你的珠花掉了！”

走出十數步的，駐足回，聞言莞爾：“哪兒來的人，搭訕小姑娘，竟還用這種低劣的說辭？”

說話間，目落在年手中。

卻見那柄珠花，分明是時丟掉的那朵。

風玄月兩肩風塵，笑容卻清冽乾凈，猶如大漠上初升的明月。

他齜著一口小白牙，“佑姬妹妹，莫非不認識我了嗎？”

棄妃不承歡：腹黑國師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