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海蘭察跪在地上,「奴才已按您的吩咐,查閱了皇室玉牒。」
弘曆沉著臉坐在桌後,那副母子深的《春暉圖》,被他魯的推到一邊,他沉聲道:「說!」
海蘭察:「皇室玉牒上清楚地記載著,皇上於康熙五十年辛卯八月十三日,由如今的崇慶皇太後鈕祜祿氏,淩柱之生於雍和宮。」
弘曆卻對這個結果不甚滿意,他道:「皇室子弟出生,三月上報一次,註明生辰與生母,隔十年,據記錄的底稿,添一次玉牒。」
海蘭察一楞,忙回道:「皇上,就算十年一添,畢竟有底冊在,不能證明玉牒經過人為修改呀!」
弘曆心如麻,不知道這個結果算好還是不好,但疑心一起,就非得查個水落石出,當即追問:「朕讓你去查先帝實錄卷,所得如何?」
海蘭察:「實錄卷與玉牒記錄完全一致。上諭禮部,奉皇太後聖母懿旨,側妃年氏,封為貴妃;側妃李氏,封為齊妃;格格鈕祜祿氏,封為熹妃——」
「……記錄查不出究竟,看來,溫淑夫人所言是真是假,隻有一個人能告訴朕!」弘曆豁然起,丟下養心殿眾人,徑自朝門外走去。
壽康宮。
太後正在禮佛,木魚一聲聲敲著,忽然一陣腳步聲闖了進來,打了佛堂中的寧靜。
「皇上?」太後轉頭,驚訝看著對方,「你怎麼了,臉如此難看。」
弘曆臉上烏雲佈,一揮手:「朕有要事與太後商議,你們全都出去!」
劉姑姑看了太後一眼,太後朝點點頭,這才領著眾人下去。
房門一關,太後從團上起來,走近他,臉上是慈的微笑:「究竟發生了何事,現在可以說了吧?」
弘曆盯著的笑臉,似乎在分辨著笑容的真假:「溫淑夫人病故之前,曾給朕留下一封絕筆信。太後,朕隻想問你一句,朕的生母,究竟是你……還是錢氏?」
太後臉上的笑容一僵。
這一表變化逃不過弘曆的眼睛,他質問道:「假設朕的生母真是一個漢,那住在壽康宮的您,為何一直以生母自居?」
太後迅速恢復了鎮定,反過來質問他:「皇上不要聽信荒謬之言,難道皇室玉牒還會作偽嗎?」
「玉牒、聖旨,都可由後人編撰,誰也不知當初真相。」弘曆一字一句道,「所以,朕親自來要一個答案,請太後坦誠相告。」
太後卻抿,一副被人冒犯的怒容。
「……溫淑夫人是朕的母,的為人如何,朕比任何人都清楚。」換了從前,弘曆早已服,但今日他卻不依不饒,「若你不肯說,朕可以去查,當年雍王府的舊人,朕會一個一個找出來,到了那個時候,就由不得太後了。」
因他最後這句話,大殿一片死寂。
魏瓔珞原本捧著一疊經書要過來,見氣氛如此,也隻好躲在花鳥屏風後,大氣不敢出。
良久,卻聞太後輕輕一嘆:「是,皇帝的生母的確是嘉興錢氏。」
弘曆震驚不已,追問道:「為何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有人告訴過朕?」
太後緩緩轉,手上纏著念珠,慢慢走到佛像前,背對著他道:「那時先帝還是雍親王,錢氏隻是王府婢。有一回,王爺染了時疫,不解帶,心伺候,王爺深,才破格封了格格。可惜……」
「可惜什麼?」弘曆忙問。
太後:「可惜你命相太好。」
弘曆一愣:「朕不明白……」
「辛卯,丁酉,庚午,丙子,囊括五福,富貴天然,能助王爺龍登九五,如此金命,註定不凡,怎能由出卑微的漢養。」太後猛然回頭盯著他,「相師說了,若將你留在錢氏邊,必會妨礙你的命格。所以,自你一出生,便被抱到我,了我的兒子。」
「那……」弘曆聲音微,「那錢氏呢?」
太後嘆息一聲:「錢氏生你的時候傷了元氣,不過兩三年的景,便已油盡燈枯,撒手人寰。臨終之前,拉著我的手,遲遲不肯閉上眼睛,直到我答應,會將你當親生兒子,才閉上了眼。」
弘曆沉默了下來,他似乎很想相信,卻又忍不住懷疑這番話的真假,良久,才沙啞道:「太後所言,句句屬實嗎?」
「皇上!」太後臉上終於浮現出一抑的怒意,「說生恩不及養恩重,就算我不是你的親額娘,卻悉心養你多年,你仔細想一想,這麼多年來,我對你可有毫怠慢?我像捧著明珠一般,把你捧在手掌心,你竟一點也不信我?」
弘曆盯著的怒容許久,終於緩緩低下頭:「太後說的是,是朕唐突了,請太後恕罪。」
見他肯低頭,太後也緩和了語氣,手去拉他:「皇帝,溫淑夫人真留下絕筆信,十年間為何不拿出來,這封信必是有人偽造,想要離間我們母子之,對方篤定你事母至孝,乍聞此訊,必然暴怒……」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弘曆避開了對方的手,轉道:「太後,這件事朕一定會調查清楚。今日驚擾了太後,全是兒子不孝,他日再向太後請罪,兒子先告退了。」
太後一楞,朝他的背影喊道:「皇上!」
弘曆就似沒聽見的聲一樣,頭也不回地走出宮門。
後,太後急急追了幾步,一個不慎,竟摔倒在地,魏瓔珞見了,忙從屏風後轉出來,手扶起。
「完了。」太後看起來魂不守舍,隻會來回唸叨這一句,「全完了。」
「請太後恕罪,臣妾不是有心竊聽。」魏瓔珞先行告了個罪,見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樣子,便將話題轉到正事上來,「剛才太後所言句句真誠,皇上必不會因生母另有他人,便對太後生了嫌隙。」
太後卻搖了搖頭,憂心忡忡道:「僅僅因為此事,皇帝的臉不會這樣可怕,我是擔心……那封信的容沒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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