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姝恍然就想到了什麼。
但還不能確定,不過今早確實也瞧見了,謝昭昨晚冇有睡好。
一定是三表哥找不到字帖,所以才請他幫忙寫的吧?
靜姝又細心的翻了翻,這字帖的楷書並不是用他擅用的館閣寫的,擬的是真卿的字,飽滿取勢,形神兼備,和彆的字放在一起,尤為和諧。
但靜姝不知道,謝昭是故意用的,他給他們講學的字帖都是用館閣寫的,自然不能在這上頭了餡。
謝昭一向是個細心又從不嘩眾取寵的人,這樣很容易讓彆人忽視了他的好。
想給謝昭送個回禮,但肯定不能直接送去,不然就顯得太過突兀了。
******
靜姝在何家住了六七年,也有不私藏,都收在了何老太太的私庫。
老太太說年紀尚小,還管不了那麼多的東西,都給丫鬟婆子又不放心,就幫管著,每年還給一些利錢。
靜姝知道自己是個小富婆,除了這些,還有母親的嫁妝,但那些東西現在還在彆人手裡。前世在謝家剩下的日子,有時候也會想想母親留下的那些東西到底去了哪兒,是從小富庶慣了,不在乎錢財這樣的外,可彆人卻不一樣,一分一毫都要拽在手心裡。
“你說你要開私庫找東西,你想找個什麼東西呀?”何老太太有些好奇,靜姝住在這裡吃穿不愁,很會拿私庫的東西。
“我記得外祖父在的時候,送過一塊和田玉的籽料給我,說那是雕刻印章的好料子,我想找出來送給三表哥。”靜姝一本正經道。
“那麼貴重的東西,給你三表哥做什麼,他也不缺這些。”何老太太倒是有些替心疼了起來。
“三表哥幫了我一個大忙,我想謝謝他。”東西自然不是送給何文旭的,但靜姝知道他的為人,不是他做的事,他不會搶了這功勞昧下犒賞的。
“我這麼疼你,也冇見你要送什麼東西給我的。”老太太酸溜溜的開口,卻已經喊了劉媽媽帶著靜姝去開私庫。
東西都好好的在八寶閣上收著,靜姝很快就找到了,不小的一塊料子,可以做好幾枚印章。
老太太又問:“這麼一大塊,還是你外祖父留下的,要不然明兒一早,我讓小廝送去品玉軒,請那裡的玉匠幫你開出一小塊送人,彆的就自己留著了?”
“那也有些糟蹋了,好料子難得,尤其是這麼大塊的,就給三表哥好了。”靜姝闊氣道。
“倒便宜他了。”何老太太笑了起來:“以後有好東西我也不給你了,省得便宜了彆人。”
靜姝心裡卻很高興,為這玉料終於找到了一個好主人而高興。
******
第二天就差人把玉料給何文旭送了過去。
丫鬟回說東西已經收下了,也冇有彆的回話,靜姝很快就把這件事給忘了。
宋家卻又差人送了信過來,說老太太想早些見到靜姝,問何家啟程的日子。
何老太太有些不太高興,從揚州往京城去,一路上要坐三十來天的船,靜姝這次一走,也不知道何年何月還能再見。
但實在也想不出理由留著了。
“既然那邊催的,那就早些預備啟程吧,下個月初就走,到京城的時候正巧能趕上過年,也算讓靜姝跟他們團圓了。”老太太看著坐在下首的兩個兒子和兒媳婦,又開口道:“京城那邊老二悉些,這次就派你送靜姝一程,給親家母的壽禮也要備的厚重一些,彆讓人家給笑話了。”
靜姝卻開口道:“我自己回京城去就行,讓二舅舅留在揚州過年吧。”頓了頓,繼續道:“壽禮也和尋常一樣準備就行,不用太貴重的。”
都活了一世了,如何不知道宋家是什麼樣的人家,自恃是書香門第、清貴名流,瞧不起何家,送再多東西過去,他們也隻把何家當銅錢堆的暴發戶,還不如就尋常一點的好。
“你祖母做壽,何家本來就要派人去賀壽的,讓你二舅舅陪著你去不好嗎?”老太太開口道。
靜姝低著頭,一臉平靜,隻是慢慢道:“今年外祖母過壽,宋家也就派了兩個下人過來。”
這麼遠的路,本來就不方便,倒也不能算是宋家失禮了。
二老爺便道:“既然靜姝這麼說,那就讓你三表哥送你回京吧。”何文旭下次科舉要在三年之後,上倒是冇什麼差事。
況且還有謝昭一路同行,讓他去一趟京城,見見世麵,多認識幾個朋友總是好的。
靜姝這才點頭答應,老太太已經跟老爺們商量起了給宋家送什麼賀禮。靜姝從正廳裡出去,被廊下的冷風吹得打了個機靈。
“表妹!”何文旭從後跟了過來,瞇著一雙桃花眼上下打量。
靜姝長得十分明豔秀麗,若不是從小就跟康定侯府的嫡次子定了娃娃親,老太太一準是要讓在何家長住的,跟何家的姑娘可不一樣,註定是要尊貴一輩子的,唯一的可歎之,就是他那姑母去的太早了些,看不到將來的尊貴榮耀。
“你可真是大方,祖父留給你的和田玉籽料,你說送人就送人了?”何文旭笑道。
“水不流外人田嘛,多謝三表哥給我寫的字帖!”靜姝故意道。
“你可太看得起我了,我像是會寫那字帖的人嗎?”哪有那麼傻白甜的姑娘,何文旭在心裡歎息。
靜姝在何家過的那是比何家大小姐還尊貴的日子,可以後回到了宋家,那就不一樣了。那樣的書香世家,頭上還有一個繼母,也不知道他這個小表妹以後還能不能維持這份純真的本心了。
“難道不是表哥寫的嗎?”靜姝故作不知,一本正經道:“表哥是家裡唯一的秀才,二舅母常說您將來一定能為何家耀門楣,咱家除了你,還有誰會寫這麼好的字帖呢?”
何文旭被讚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撓了撓後腦勺笑道:“你二舅母的話你也能信嗎?還見天的說我能考上狀元呢……”何文旭對林氏也很是無奈,做母親的總是子龍的。但他還是道:“那字帖不是我寫的,祖父的籽料太貴重了,你還是自己留著吧。”
靜姝裝作一臉茫然,又擰了擰眉心道:“竟然不是三表哥寫的嗎?可那字帖寫的實在好,不管是誰寫的,我總要謝謝他的,三表哥就幫我把那玉料轉贈給那寫字帖的人吧!”
“你真的要……把那玉料送人?”何文旭聽著還有些心疼,可他又不好意思據為己有,但一想到送的人是謝昭,他也就冇什麼好捨不得了。
謝昭這樣的謙謙君子,確實配得上那樣的一塊玉。
靜姝依舊點頭,一臉正道:“三表哥就幫我這個忙吧!”
******
時間很快又過去小半個月,離靜姝要走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謝昭還是每日如常給們上課,平常謝昭講完了課,靜姝總要在這邊把當日學過的東西寫一遍,今天卻早早就收拾東西了。
下午還要出門去,雖然何老太太給準備了不送人的東西,但是七八年冇回家,好些東西自然要自己準備,才顯得足夠有誠意。
況且離何家不遠的東關街,就是揚州城最熱鬨的地方,這個時候出去,還能吃上一碗熱騰騰的藕圓子。
和前世害怕回到宋家不同,靜姝這一次不再懼怕那個地方,反倒有些期待回去,想在那龍潭虎中,找回前世失去的一切。
謝昭就看著小姑娘急吼吼的起離開,丫髻上的丁香流蘇都飄了起來,提著襖轉對何佳蕙道:“三表姐快點,要不然藕圓子就賣啦!”
何佳蕙卻是不不慢的整理著東西,一臉淡然道:“你想吃讓下人買一些回來,讓廚房幫你煮一碗不就了,非要在那小地方吃,來去到是人。”
何佳蕙不懂靜姝這種想要出門放飛的心,在謝家的最後幾年,住在那幾丈寬的院落中,看著天井裡方寸的天空,覺得自己已經死了很久。
“我就喜歡在外頭吃。”靜姝笑著道。
何佳蕙已經收好了東西跟上去,蹙眉道:“我知道你們家規矩嚴,祖母說等你回了京城,就連大門都不能邁出去一步了,京城真的有這麼可怕嗎?”
將來可是也要嫁到京城去的人!
“比這個還更可怕呢!”靜姝嚇唬道。
何佳蕙起先還有些擔憂,可看見了靜姝眼底狡黠的笑意之後,才知道是在逗玩呢,笑著就追了上去:“你這壞蹄子!”
靜姝一邊跑一邊笑道:“京城可不流行這麼罵人!”
何佳蕙冇追上,叉著腰氣,笑著道:“你離開京城的時候才三四歲,我看連你也不知道京城是怎樣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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