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燕蘇傾楣回到蘇府的時候，夜已經深了，除了巡邏的護衛，各院的下人都睡下了，偌大的蘇府，靜悄悄的，安靜沉悶的都有些嚇人。

“楣兒，時辰不早了，你昨夜也沒睡，肯定累了，盡早回去休息，等你兄長回來，母親就讓人將銀子給你送去，你該吃吃，該花花，添置些新的首飾，還和以前一樣，不要虧待了自己。”

“和以前一樣？可能還和以前一樣嗎？”

蘇傾楣其實想問蕭燕，為什麼是等蘇澤愷回來後，才將銀子給送去，而不是現在？是不是就算蘇澤愷再怎麼不爭氣，再怎麼廢，在蕭燕心裡，一直都是最重要的？

蘇傾楣很想質問蕭燕，那樣的話都到邊了，強忍著才沒問出口。

蕭燕怔了下，麵上流出幾分愧疚之，“楣兒。”

抿著，“是母親無用，對不起你，能力範圍，母親會給你最好的，你忍忍，等你舅舅回來，一切就又都會好起來了。好了，你回去休息吧。”

蘇傾楣見蕭燕走的並不是笙輝苑的方向，“母親這是要去哪裡？琉淺苑嗎？這個時辰，大姐姐早睡下了。”

蕭燕並不否認，“我去看看，若是睡下了不見就算了。”

蕭燕心裡牽掛蘇澤愷的事，不見蘇梁淺一麵，心裡總覺得很不踏實，回去也睡不著。

蘇傾楣微默了片刻，也沒勸著阻攔，隻道：“母親還是想想，父親那邊怎麼代吧。”

那提醒的聲音，冰冷。

蘇克明現在這種況，更是盼著蕭家做靠山，蕭燕將他這條認為最好的退路給切斷了，蘇克明肯定是火冒三丈，不會善了的。

蕭燕張著，本來還想蘇傾楣幫想想辦法，或者在蘇克明麵前替說幾句好話，蘇傾楣說完這話轉就走了，本就沒給這機會，蕭燕看著蘇傾楣的背影收了聲。

琉淺苑，也是靜悄悄的，門口當值的兩個婆子，坐在一起，小聲的說著話。

如蘇傾楣所言，蘇梁淺確實睡下了，蕭燕見蘇梁淺的這個請求，們通傳都沒通傳，直接就拒絕了。

“小姐已經睡下了，秋靈姑娘代了，小姐若是睡下，天大的事，也不能打擾，夫人若是有什麼要的事，明兒一早再來。”

蘇梁淺的睡眠質量一直都不是很好，時不時會被噩夢驚醒，自己倒是不貪睡，隨時都能起來，但秋靈卻心疼主子，給幾個流守門的婆子都說了，若是蘇梁淺睡下後，有人來找，不用通報，直接拒絕，就是蘇克明也一樣。

婆子的態度談不上好，但也算不得惡劣，卻還是讓蕭燕心酸。

以前，府裡的下人，就這樣看門的婆子，哪敢用這種口氣對這樣說話？誰不是想見就見，說見就見。

蕭燕心裡生氣，一直跟隨著的方嬤嬤輕輕的拽了拽，蕭燕回頭看了眼方嬤嬤，顯然是擔心和琉淺苑的下人起沖突，蕭燕麵上沒有表，在心裡嘆氣，哪裡敢？

為了蘇澤愷，都按著蘇梁淺的意思和蕭家撕破臉了，又怎麼會因為這點小事鬧的蘇梁淺不快？而且今非昔比，現在的境，就是得罪下人，也沒好日子過，更不要說是琉淺苑的人。

“夫人，連著兩天，您也累了，先回去休息一下，明兒一早再過來。”

累的何止蕭燕，方嬤嬤也是累的要命，蕭燕不放心蘇澤愷的事，還能撐著，方嬤嬤卻是有些撐不住了，但作為下人，本沒得選擇，勸蕭燕回去，其實也是想自己能回去休息一下稍稍口氣。

蕭燕遲疑著思索了片刻道：“我就在這裡，等大小姐回來。”

方嬤嬤聽著，想要勸，張口就打了個哈欠，方嬤嬤慌張的看向蕭燕，連忙就要請罪，蕭燕並沒有怪罪，而是四下看了眼，指了指藏書閣的方向，對方嬤嬤道：“我們去那裡麵坐著等。”

方嬤嬤忙道是。

蕭燕臨走前，又對兩人守門的婆子道：“等大小姐一醒過來，你們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然後告訴我。”

蘇澤愷的事，蕭燕到蕭家大鬧要債的事，現在蘇府上下的人都知道了，兩個婆子看了眼焦灼又狼狽的蕭燕，同的點了點頭。

藏書閣沒什麼風，倒還算暖和，方嬤嬤上了年紀，又連著這麼久沒休息，剛坐下就開始打瞌睡，很快就傳來了呼聲。

蕭燕惦記著蘇澤愷的事，焦心的很，同時也擔心蘇梁淺耍無賴，說話不作數，心緒翻湧，急的眼睛都合不上。

夜裡，十分安靜，安靜到，就隻有方嬤嬤的呼聲，蕭燕聽的更加心煩，但並沒有將方嬤嬤醒，這一點，連自己都覺得詫異。

蕭燕就坐在窗邊，看著外麵深黑的夜，那樣的濃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被太驅散。

一個人這樣坐著，忍不住就會胡思想，想到蘇澤愷，想到蕭燕，想到蘇克明，隻覺得悲從中來，更覺得自己可憐，而一心盼著天快點亮早點見到蘇梁淺的第一次覺得，夜竟那樣的漫長。

第二天，蘇梁淺照常醒來，昨夜值的依舊是秋靈。

蘇梁淺睡下後，秋靈不讓人去打擾，蘇梁淺近來做噩夢的次數減，秋靈夜裡睡得也還好，基本都是一直守著。

喜歡守著蘇梁淺，除非蘇梁淺睡得極差，也睡不好，然後蘇梁淺再三要求換人，才會回自己房間休息。

蘇梁淺作息有點，一段時間下來，下人們也掌握了。

秋靈每日比蘇梁淺約莫早醒半個時辰，在蘇梁淺醒過來前，秋靈已經從守夜的婆子口中得知了蕭燕昨夜前來見蘇梁淺的事。

“夫人在院外，著急要見小姐。”

秋靈邊伺候蘇梁淺更邊道。

“這麼早就過來了？”

蘇梁淺換好裳，漱了口，問道。

蕭燕前去蕭家要債，並且在蕭家門前大鬧，在京城鬧的是沸沸揚揚，昨兒個季夫人要回東西後，就著人來將事告訴了。

因為是旁人帶的話，隻說了事的結果，的過程，也隻是撿著說的。

蕭夫人的拒絕抗拒，還有蕭意珍的反應，都在蘇梁淺的預料之中，蕭意珍自不用說，有頭無腦，霸道，至於蕭夫人，若是願意將東西出來的話，之前舅母季夫人們在蘇府清點東西的時候，就命人將東西送來了，想必現在也是後悔不迭。

不過，蘇梁淺沒想到的是，蕭燕居然找季夫人幫忙，而且這些年從手上送給蕭家的東西，都記了下來，這對來說，真是意外的驚喜。

“就沒回去，應該是從蕭家回來後就直奔琉淺苑來見小姐了，當時小姐在休息，我之前下了命令，小姐睡下後，天王老子來也不準打擾，守門當值的婆子沒給通傳，夫人就在旁邊的藏書閣呆了一晚上，天剛亮，就站在院門口，催促那兩個婆子進來通傳，小姐要見嗎？還是晾一晾？”

蘇梁淺微默了片刻道：“讓進來吧。”

秋靈道了聲是，轉下去讓蕭燕進來。

天稍稍有點魚肚白的時候，蕭燕在藏書閣就坐不住了，見那兩個婆子還在原地坐著並沒有去通知，直奔院門口去催促，方嬤嬤沒法，自然得跟著一起，不得再睡，整個人都是泱泱的，強打著神也是哈欠連天。

天亮了後，蕭燕站在琉淺苑門口，又是擔心這個又是憂慮那個，更覺得時間難熬。

秋靈出去的時候，就見蕭燕站在琉淺苑敞開的門前，雙手纏在一起，咬著，因為著急，那張傷痕累累的臉遠遠的都能瞧出蒼白，佝僂著背，發淩，像是個老嫗。

蕭燕一直關注琉淺苑的向，第一時間就發現了秋靈，無神的眼睛亮了亮，聽到秋靈說可以進去了，臉上都有了彩，幾乎是跑著沖進了琉淺苑，從秋靈邊經過的時候，還特意停了下來，了句秋靈姑娘，那態度恭敬謙遜的，將秋靈都意外的怔住了。

蘇梁淺已經洗漱完了，這是用早膳的時辰，下人們將緻可口的膳食端到房間的小圓桌上，屋子裡飄散出的都是食的香氣，茯苓降香在一旁伺候著。

蕭燕隻看了一眼，目很快落在了蘇梁淺上。

蘇澤愷一日沒回來，這就也就放不下，看什麼都沒胃口，倒是後跟著的方嬤嬤，忍不住嚥了咽口水。

前兩日在蕭家，蕭憑倒是讓人也給和蕭燕等人準備了飯菜，但方嬤嬤膽戰心驚的，哪裡吃的下，昨晚回來到現在，更是連水都沒喝一口，單聞到食的香氣，方嬤嬤都覺得自己的肚子在。

“大小姐。”

蕭燕了聲，雖然沒像之前那樣跪下，但態度和口氣，卻是恭敬無比，姿態很低。

“我已經按您的意思，去蕭家要東西了，現都在沈大夫人那裡，剩下被我嫂子送去孃家的，我侄子說了，會按照季夫人的人給出的數目賠償，們很快就會將全部的東西都給您了，蕭家因為我這一鬧，不但歸還了東西，還麵盡失，還有珍兒，這次也遭了很大的罪，這樣的結果，您滿意了吧？您現在可以幫著我將愷兒救出來了吧！”

蕭燕開門見山，有種迫不及待的急迫，還有哀求。

蘇梁淺就在小圓桌上坐著，看著就隔著張桌子，站在對麵的蕭燕，那已經不是用狼狽二字可以形容的了。

盤著的發髻散的，有些淩的披在肩頭，明亮的線下，那頭發，完全沒了以往的澤，彷彿開衩了般，看著有些乾的。

上原先合的裳也大了許多，空皺的，沾染了灰塵，至於那張臉，就更不要說了，兩邊的臉頰，都是掌留下的手指印，腫的比沒消瘦下來前還要大，角還有鼻子下麵，都有乾了的跡，本就看不出本來的樣貌，就算沒在現場，單從這張臉，蘇梁淺也能夠知的到，戰況的激烈。

蕭燕盯著蘇梁淺，急切的眼眸，滿是希冀和期盼，那模樣，有種說不出的可憐。

蘇梁淺想，蕭燕在來之前，肯定沒照鏡子，並不知道自己現在這樣子，有多丟人，當然，也很容易讓人生出同的惻之心。

蕭燕現在實在沒有半點耐心，見蘇梁淺盯著自己，半晌沒回答，一下就急了，用彷彿要哭出來的聲音道：“小姐，您可是答應過我的，不會是反悔了吧？”

蕭燕在說到反悔二字時，瞪大的眼睛，流出彷彿本就承不住那樣的結果的惶然之，整個人都是發的。

蘇梁淺放下剛拿起來的筷子，“夫人這麼著急做什麼？”

蕭燕不待蘇梁淺話說完，眼淚就掉出來了，大聲道：“我能不著急嗎？我現在和孃家鬧這個樣子，已經沒有任何退路後路了，小姐若是不能遵守承諾救出愷兒，愷兒要出了什麼事，我就是豁出這條老命，也不會放過小姐的！”

蕭燕的目，因這種猜測，在看向蘇梁淺時，不自覺的流出狠勁。

“不放過小姐，你能怎麼樣？你這樣的賤命，就是豁出去了，也別想傷著小姐分毫！就你現在，無依無靠，自都難保了，還威脅我家小姐！”

秋靈見蕭燕威脅蘇梁淺，冷笑了聲，站了出來。

蕭燕聽了這話，想要反駁，轉念想到今時今日自己的境，半點底氣也沒有。

蘇梁淺剛從雲州回來時，占據絕對的優勢地位，還被蘇梁淺整的一敗塗地，現在這種境地，又拿什麼和去鬥？

蕭燕這樣想著，心灰意冷，坐在地上，拍著大就哭出了聲。

“反正我不管，我已經按著小姐的意思做了，大小姐您不能過河拆橋，不然的話，我就死在琉淺苑，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大小姐你的！”

蕭燕說著，就哭著嚎出聲。

這個時辰，琉淺苑的下人都聚在院中忙，蕭燕的哭聲大，一下就吸引了們的注意力，已經有人頭接耳議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