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氣氛冷凝,胡公公呼吸都不敢大聲,走的雖快,卻是刻意放輕了步子,唯恐這時候自己出點什麼聲音,會為慶帝的出氣筒。
伴君如伴虎,每每這個時候,胡公公都覺得自己的腦袋不是自己的,隨時都有可能會搬家。
他低下,小心的將散落在地上的奏摺撿起來,邊撿的時候邊思考等會說什麼才能讓慶帝平息怒火。
胡公公這般小心翼翼的時候,心裡頭不由想起了蘇梁淺了,要蘇梁淺在的話,肯定不慌不,能哄好慶帝,說不定還能想到應對的主意。
不過胡公公這種想法並沒有維持太久,很快就被殘忍的現實擊碎了。
沈家是蘇梁淺的外家,蘇梁淺自是荊國公帶在邊的,深厚,要知道當年的事,沒準怎麼報復呢。
如果七皇子要對付慶帝,要殺人的話,不會攔著,說不定還會遞刀。
他想到的,慶帝定然也思慮的到,不定怎麼焦躁呢,胡公公想想都覺得頭痛。
胡公公奏摺還沒撿幾本呢,就聽到慶帝用狂怒的聲音道:“息怒,剛剛你在外麵也聽到了,你讓朕如何息怒?這就是朕養的好兒子,朕就該將他殺了,在知道他野心的第一時間將他殺了,斬草除,不然也不會留下這禍患。當年也是,朕就不該念在往昔的分,心慈手,反被他咬了一口,都是一群忘恩負義的東西!”
當年的事,慶帝太清楚了,能知道的這麼清楚的,還有那封信,慶帝已然知道是誰。
沈家第四個兒子,沈安永。
慶帝隻恨不得時倒流,自己一箭將他殺,懊惱極了。
胡公公雖然站在慶帝這一邊,但聽到這心慈手忘恩負義這八個字,卻是忍不住嗤之以鼻。
沈家忠心耿耿,卻是滿門被殺,時候還要背負罵名,這樣的海深仇,隻要是有的男子,豈有不報之理?沈家的男兒,哪個又是沒有的?
胡公公心裡這樣想著,卻是停止了撿收奏摺,走到慶帝側,“皇上不如就暫如了七皇子所願!”
慶帝冷哼了聲,“如他所願,他想要的可是朕後這位置,朕就是死,也不會將北齊的江山到這樣的人手上!”
其實要說起來,慶帝真比不了夜傅銘好到哪裡去,不過胡公公忠心,也隻是在短暫的一瞬間,會閃過這樣的念頭。
“七皇子現在將皇後太子都得罪了,朝堂的大臣,心裡個個也看不起他,皇上康健,這皇位,哪裡是他想要就能得到的?隻是先給他點甜頭,讓他得到好,安住他,爭取時間,隻要皇上派人盯著他,將那些對您不利的人證證找出來,毀滅跡,七皇子就是知道再多,又有什麼用?”
胡公公的聲音輕,有幾分安的意味。
慶帝稍稍平靜了些,但心裡依舊是十萬分的不痛快,“派人盯著他?派人盯著他,朕沒派人盯著他嗎?王府裡的那幾個人都死了嗎?這麼大的事,竟然一點靜都沒有,真是一群廢!”
慶帝將一部分火氣發泄到指派到王府的那幾個人頭上,覺得他們辦事不利,如果不是現在時機不合適,他都想將那些人召回來,通通死泄憤。
“甜頭?他就是個得寸進尺的,朕要這時候給他點甜頭,他很快就會以此為把柄,一直要挾朕,沒完沒了,無窮無盡!”
慶帝完全相信夜傅銘做好了完全準備的說辭,他覺得自己將夜傅銘殺死的話,那這些事定然會大白於天下,而不是隨著他的死銷聲匿跡,這是最讓慶帝惱火又無力的。
自除了沈家後,這麼多年來,慶帝是第一次這麼想殺一個人卻無能為力,這種滋味,常人尚且捉狂,更何況是一國之君。
“而且,他今日這般堂而皇之進宮,朕在這個時候封賞於他,外人定會猜疑!”
慶帝思來想去,隻覺得怎麼做都是錯,怎麼理都不妥。
胡公公看著愁悶到隨時都會緒發的慶帝,斟酌著提議道:“那就緩一緩?”
他稍頓了頓,“七皇子是個聰明人,他今天進宮找皇上說那些,更多的是為了威脅您達自己的目的,他是有所圖謀的。若隻是為了泄憤報復皇上,他早就將那些事公佈出去了,如果那樣的話,他將一無所有,而且還會丟了命,這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事,他應該是不會做的,不如就先晾著七皇子幾天,然後從長計議。”
胡公公分析的頭頭是道,慶帝心裡也是這樣想的,隻是咽不下這口氣罷了。
胡公公見慶帝雖然緒還沒平復,但是怒氣值降了許多,稍稍鬆了口氣,將奏摺放在案桌上,腦子裡還想著是不是再說些什麼的時候,慶帝忽然盯著他問道:“你說,這些事,沈家那丫頭知道嗎?”
蘇梁淺雖姓蘇,但因為小的時候是在荊國公府長大的,慶帝去沈家玩,見沈家眾人寵著蘇梁淺,都沈家丫頭,私下和胡公公議論,多以此稱呼,或者是樂安。
“這老奴就不知道了。”
他見慶帝又開始疑慮起來,想到蘇梁淺,瞇了瞇眼,又道:“不過老奴覺得樂安縣主應該不知道。”
“哦?”
慶帝看向胡公公,用眼神示意他繼續。
“樂安縣主再怎麼本事,也是個娃,而且沈四爺要心疼的話,肯定不會將卷進這些是非裡麵,一朝不慎,這也是會招來殺之禍的。而且皇上一直都有讓人注意樂安縣主的向,要是有異的話,皇上很快就會知道,但是樂安縣主最近一直都安分的很,這麼大的事,如果采取措施的話,皇上不可能一點風聲都沒有。”
至於夜傅銘那邊,要說那幾個人辦事不利,胡公公覺得他們也冤枉的很,雖然皇上有讓他們注意王府的靜,但是他們更多的是照顧蘇傾楣,哪裡顧得上那麼多?他們誰也沒想到,夜傅銘竟然會掌控到這些事,並想要以此翻。
慶帝讓他們調查的也是王府的那些和尚,夜傅銘出門,他們並不會也不能跟隨,慶帝也沒派人監督跟蹤。
說到底,不是慶帝心慈手手下留,而是輕了敵。
“朕也這樣覺得。”
慶帝對蘇梁淺,並不是半分的懷疑都沒有,不然的話,也不會開口問胡公公,隻是現在,他更願意相信蘇梁淺什麼都不知道,要知道些什麼,和夜傅銘摒棄前嫌聯手的話,對他來說,更加不利。
“找人盯那個孽障,還有他王府的人,尤其是他最近頻繁接的。哦,朕聽說,他前幾日去了蕭家?你說這事會不會是蕭鎮海?”
慶帝接下來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胡公公否決了,“蕭家二公子都要和公主婚了,他就是再疼外甥,蘇家二小姐這個樣子,名聲都毀了,七皇子一旦得勢,也占不到便宜,而且還會被卸磨”
胡公公想說卸磨殺驢,但一想到慶帝當年做的那些事,話隻說了一半就吞了回去。
其實,慶帝在問完胡公公這話完,心裡就已經否決了自己的猜測,但他心裡還是不安的很,“誰知道老七是不是住了他們家的什麼把柄,像威脅朕一樣威脅他們,迫他們妥協?”
慶帝嘆息著,心裡相當後悔自己當年對夜傅銘的輕視,導致對他的瞭解不深,現在完全於被的地位。
“不管是什麼把柄,和七皇子合作,都是與虎謀皮,而且侯爺是個有分寸的人,不該說的事,定然不會說,而且,侯爺不是就此事還特意進宮向皇上解釋說明瞭嗎?太子和蘇家二小姐的事因您下了嚴令,沒有聲張出去,在百姓眼裡,七皇子也算是他的外甥婿,他將七皇子拒之門外,反會惹百姓猜疑。”
胡公公和蕭鎮海並無私,不過兩人是為數不多參與知道了當年的事還活下來的,比起蕭鎮海來說,胡公公知道的還多些。
兔死狐悲。
如果慶帝對蕭鎮海下手,胡公公覺得,自己距離那一日也不遠了。
“皇上龍要,千萬不要為這些事憂慮,傷了龍。”
胡公公看著冷著臉,擰著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慶帝,他一臉多疑的模樣,小心的勸道。
“對,朕這時候不能倒下,不然那孽障隻會更張狂囂張!”
慶帝一口一個孽障,對夜傅銘沒有半點的父子。
天家父子
他在心中嘆息,再次想到夜傅銘在見慶帝前和自己聊的那些話,遲疑著看了慶帝許久,還是沒說。
慶帝沉浸在自己惱火的世界,完全沒覺察到胡公公的異常。
夜傅銘頭破流離宮的事,就和他進宮的訊息一樣,很快傳遍了後宮,很多人鉚足了勁想要探聽到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慶帝和夜傅銘聊天的時候,胡公公將下人都屏退了,所以是什麼原因造兩父子的爭端,並不得而知。
不過因為太子和蘇傾楣的事,蘇傾楣又在事後了夜傅銘的側妃,不人都覺得是夜傅銘不了別人的指點議論,進宮找皇上抗議才造的。
另外一邊,蘇梁淺也在第一時間得到了夜傅銘進宮的訊息,他一離宮,也有人將訊息遞了出來。
彼時,蘇梁淺正和謝雲弈在一起。
“皇上是在書房和他單獨見麵的,隨伺的太監,就隻留了胡公公,別的都打發的遠遠的,但是兩人似乎是大吵了一頓,但是吵了些什麼就不清楚了,七皇子離開的時候,臉上都是,這事在後宮也傳開了。”
謝雲弈嗯了聲,擺了擺手,讓匯報此事的線人離開,秋靈親自送,將地方留給了蘇梁淺和謝雲弈。
謝雲弈擺著的手,上麵拿了枚白棋,他看著對麵坐著的蘇梁淺,緩緩放下,用清冷如常的口吻道:“他了。”
蘇梁淺笑。
下,笑靨如花,落在謝雲弈眼裡,比六月的驕還要明好。
“煎熬忍耐了這兩個多月,他忍不了了,就兩個多月,就忍不了了。”
蘇梁淺懶懶的,似也有些漫不經心,角上揚的弧度,充滿了譏誚,彷彿在說不過如此。
“也沒有忍耐下去的必要。”
蘇梁淺看著謝雲弈,微微一愣,隨即莞爾一笑,輕笑道:“還是有點必要的,不過這樣對我來說,沒什麼不好。”
對夜傅銘來說,這時候向慶帝攤牌換取現狀的改變並沒有什麼錯,但是鬧翻了,還惹得慶帝對他手,就不是件好事了。
這一點,夜傅銘想必也心知肚明,但他那樣做了,足夠說明,他對慶帝的不滿有多深。
“真是可惜,他們父子兩反目仇,相殺恨的畫麵,我沒看到。”
蘇梁淺一臉惋惜,卻沒有半分意外。
慶帝和夜傅銘都是自私自利至極的人,這樣利益至上的兩個人,其中一個人想要得到的利益,剛好建立在要損害另外一個人的利益至上,還會冒犯他的權威,不發生矛盾爭端纔怪。
這兩個人,一個害了沈家,一個毀了一生,現在他們父子兩狗咬狗,蘇梁淺如何能不高興?
“謝雲弈。”
蘇梁淺眨著眼,了聲謝雲弈,往他的方向湊了湊,一雙眼睛明亮,泛著興的。
“我現在都有些迫不及待了,我真想看看,他們知道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縱,為我做嫁,會是什麼反應?一定很有趣。”
蘇梁淺在說到有趣二字時,表卻是冷的,那種滿是仇恨的冷。
緩了一會,意識到什麼,“我這樣是不是很壞很惡毒?”
謝雲弈笑,抬手了他的腦袋,作自然,“不,是他們欠了你的,欠了沈家的,應該還。”
謝雲弈幽深的眼眸,倒映著蘇梁淺滿足的笑靨,載著能安人心的溫和深,還有包容。
隻要是蘇梁淺,就可以包容一切的寬容。
不過,在謝雲弈看來,蘇梁淺確實沒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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