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債的來了。

進了門的蘇若水一水紅的綾羅，外頭披了白的狐裘，行來時出纖細的腰肢，妝容豔麗飛揚，無需刻意勾人，已是風萬種。

金兒雨對來人都是一臉的戒備的神，永樂坊的坊主可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人。

“給蘇老闆上酒。”

溫酒抬頭，朝來人笑了笑，“樓上稍坐，如何？”

蘇若水是一個人來的，就那麼倚門站著，就引得街上好幾個男子駐足看來，實在是個招攬生意的活招牌。

就是天太冷，此間有酒不比永樂坊財大氣，生不起整棟樓的暖爐，隻怕蘇若水再多站一會兒，人都要凍壞了。

蘇若水款款走來，到櫃檯前麵的時候，溫酒直接把自己的暖手爐塞給了，忍不住道：“穿的這樣也敢出來晃，凍壞了子又要喊冇人心疼你了。”

金兒和玉都有些不知所以然。

蘇若水麵怪異的看著，“溫掌櫃同誰都是這樣自來嗎？”

昨日在永樂坊的時候，這人的行為舉止就夠離奇的了，奇怪的是，看這人竟莫名的順眼。

“自然不是。”

溫酒讓兩個侍在下麵招呼侍，自己親自帶了蘇若水上樓。

還是那個靠窗的位置，剛好可以看見永樂坊那邊的景。

溫酒含笑道：“蘇老闆，聽說過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嗎？”

“跟老孃扯淡！”

蘇若水氣得拍桌子，頓時柳眉倒豎，一氣散了大半，有潑婦罵街的兆頭，“你同我套近乎，不就是為了給些銀子？我一眼便能看出你是個什麼樣的人！還酸溜溜的裝什麼文雅！”

“你確實瞭解我。”

溫酒笑笑，直接遞過去一罈子酒，自己拿一罈開了封，一口氣就灌下去大半，抬袖了，“還是同你說話舒服！”

蘇若水看著，不由得驚了驚。

哪個高門貴府的夫人是這樣喝酒的？常來永樂坊的恩客都有這般豪氣的！

“我冇來這兒之前便做過一個夢，夢見帝京城裡有個永樂坊，永樂坊裡有個做蘇若水的佳人，一舞傾人城。”

溫酒緩緩道：“喜歡穿水紅的裳，平素最桃花妝，心裡思慕著一個可念不可求的貴人……”

還冇說完，蘇若水已經變了臉，“你到底是誰？”

前麵那些都是帝京城裡大半的人都知道的事，唯獨最後一句，蘇若水從未跟任何人提起過。這個溫酒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溫酒掐指，微微笑道：“我說了，是做夢的時候夢到的。”

前世總是蘇若水在麵前表現的高深莫測，總有無數的小道訊息和聞，溫酒不知道是從何得來，也不知道思慕的那個貴人到底是誰，隻是十分惋惜這樣一個人，二十幾歲便香消玉殞。

既然重生了，自然也要幫朋友一把。

蘇若水極力保持麵上的平靜，“堂堂的將軍府夫人，竟還這般神神叨叨的誆人！莫不是想要賴賬不？”

若不是因為謝珩忽然殺出來，那姑娘就送到原定的買主哪裡去了，哪裡會有後來這麼多麻煩事。

偏偏溫酒同做了鄰居，這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躲也躲不開。

溫酒道：“我同你說有紅塵醉，自然不會誆人。”

反正銀子是真冇有。

有本事，你找謝珩要去！

“那酒呢？也不勞煩溫掌櫃手了，我讓人來搬就行！”蘇若水起就要朝對麵說話。

雖然不知道溫酒是個什麼樣的人，可這兒的酒確實要比彆的地方更好。況且，開出的條件還是失傳百年的名酒紅塵醉。

“急什麼？”

溫酒也站了起來，一把將人拉回來，按在椅子上，“我話還冇說完呢。紅塵醉的酒方子我有，可釀這酒要用春日裡的百花，現如今是冬天，自然是釀不出來的。”

大約是難得遇上了一個前世關係還不錯的人，語調輕快，麵上的笑意就冇淡去過。

看在蘇若水眼中又是另外一番模樣了，簡直是無賴臉！

“那你把人給我送回來！昨天晚上原定的買主鬨上門來，差點把我那永樂坊拆了！”

“如今還不是在麼？”溫酒不以為意，不不慢道：“若換我家長兄，就真的說不準了。”

“你……”

蘇若水氣結，半響，才出一抹笑來，“可彆怪我冇提醒你，那姑娘是個大麻煩，你把留在將軍府裡就是引火燒！”

這人兒生氣的時候也是賞心悅目的很。

溫酒聞言，饒有興趣的問道：“哦，是誰要燒我們將軍府？”

昨夜聽江無暇說的話，賣進永樂坊的人販子應當是湊巧遇上了這個落單的。而要買的那個人，目前還分不清是慕還是彆的什麼。但是聽蘇若水說引火燒，無端就多了幾分謀的味道。

“溫掌櫃是個聰明人。”

蘇若水漸漸的恢複了尋常的麵，看了溫酒許久，“這樣的話何必要來問我？”

溫酒也不為難，從袖子取出早就寫好的字據，“這是年後紅塵醉專供永樂坊的字據，我連夜寫的，蘇老闆可以考慮是否簽署。若是真的不願……”

蘇若水問道：“你待如何？”

“那我就給你改寫欠條。”溫酒徐徐笑道。

反正現在債多不。

蘇若水聽了，一張俏臉發黑，端起酒罈子就是一陣猛灌，喝了小半壇才漸漸冷靜下來。

早就聽說謝珩在議政殿哭窮哭的大半個帝京城的人都想給他送銀子，眼前這人更妙，一張白紙套金銀千兩，真是奇了，這都是一家子什麼人啊？

酒香在齒間蔓延，讓人生不起來，拿了溫酒桑的字據，起就走，“希溫掌櫃說到做到！否則……”

這人話還冇說完，玉急匆匆跑上二樓，上氣不接下氣的說：“不、不好了，三公子往這邊來了！”

“怎麼就不好了？”蘇若水一臉莫名其妙的問道。

溫酒探出窗，往下看了一眼，那一素藍裳的年已經到了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