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戰事突發，陛下雖然冇有特指首輔大人要做什麼，但以秦墨為首的各部員還是十分自覺把訊息往謝玹府上。

一來是眾人平日裡所經大小事務都是由首輔大人過眼的，二來是秦墨覺著謝玹同墨侯的關係不一般，雖然他上不說，但無論是偶爾流出來的幾分不同和這次在書房商議時謝玹令人想不通的沉默。

世上大多數人總是看不清自己，卻總能瞧出彆人上的不對勁兒來，秦墨便算其中打頭的那個。

是夜，謝玹府上大小員來來去去，燈火不歇，直到後半夜，足食才把人都送出門去，書房隻留下謝玹一人獨坐。

他把眾人上來的冊子和文書又翻看了一遍，確認天亮之後一切皆可就緒之後漸漸地有些出神。

謝玹這府邸挨著謝府大院，隻做公務繁忙之時會客用，以免打攪府中長輩歇息，因此這裡伺候的人並不多，僅有的幾人都知道自家主子喜靜，無事都不會往跟前湊，江姑娘也是做好分事就回屋待著的。

周遭寂靜悄然。

窗邊有道黑影冒了出來，地朝屋裡吹迷煙。

謝玹有些心不在焉的，一時冇發覺，隻覺著頭腦忽然變得昏沉起來。

“誰在那裡？”剛送完客回來的足食見狀，立馬驚呼了一聲。

窗邊那人見被髮現了，竟不往外逃竄，反而直接翻窗進了窗，徑直朝謝玹掠了過去，手直接探他腰間。

迷煙尚且完全生效，謝玹還清醒著，當即便起掀翻了桌案阻止那人近前來，恰好這時足食也衝了進來同那黑人拚上了。

外頭的守衛也被驚，紛紛拔刀衝屋中，不消半刻，便將那人拿下，按在了地上。

足食齊聲問道：“大人可有傷著？”

“無礙。”謝玹手了眉心，落座在一旁的太師椅上，嗓音微沉道：“把窗開開。”

“是。”

足食連忙應聲，把屋中所有窗戶全部打開通風。

屋中爐火的暖意被湧的寒風吹散，燭晃不明，照著四周十幾號人一個比一個麵張。

但謝玹冇開口，眾人也不敢擅自多言。

被按住的那人穿著府中小廝的裳，低著頭，整張臉都在地上，被拿下之後一直不悶聲。

謝玹收手回袖，抬眸看了他一眼，沉聲道：“抬起頭來。”

那人死活不肯，還是守衛們強自將他架了起來，令其麵朝首輔大人。

一旁的小廝提著燈盞上前一照，那人咬牙彆開了臉。

謝玹原本怕是葉知秋派來的人不好置，見他是生臉孔，麵無表地問道：“閣下夜半來訪，有何貴乾？”

那人同啞了一樣不說話。

今夜送到謝玹這裡的文冊的確不，若是北漠那邊細混進來想要取大晏的機，也極有可能。

隻是這人獨自前來，手段同高明二字完全不搭邊，武功也算不上很好，更冇有一失敗就即刻自儘之舉，卻是半點也不像能做細的人。

謝玹思及此，難得耐心了一回，又問：“誰讓你來的？”

那人還是不吭聲。

首輔大人是出了名的寡言語，今夜上這麼個完全不張的，邊上眾人看著簡直是一個頭兩個大。

謝玹還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樣，發出了第三問，“所來為何？”

這次，那人終於開了口，“要殺要剮儘管手便是！問那麼多做什麼？”

上前就踹了他一腳，“大人問你你就答，耍什麼橫！”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全然不知道自己能首輔大人這般耐著子問話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這要是先前死在謝玹刑罰之下的罪犯泉下有知，隻怕要從地底下爬出來問一問：同樣是落在你手裡，待遇怎麼能相差如此之大？

屋中眾人都用一種“在福中不知福”眼神看著假扮府中小廝的那人。

後者被看得莫名其妙，隻覺得背後寒氣頓起。

謝玹思忖了片刻，語氣淡淡道：“押到柴房去繼續審問，若是他還不肯說，天亮之後直接送刑部。”

他有些累了，方纔中了迷菸頭還有些犯暈，也需要歇一歇。

眾人齊聲應“是”，押著那假小廝退出了書房。

書房很快又安靜了下來。

謝玹回想著方纔那假小廝翻窗而後，徑直朝他撲過來，到底是想要做什麼？

桌案上的文冊？

還是他的命？

亦或者是他上什麼東西？

天邊鬥轉星移，月烏雲中。

而另一邊，葉知秋連夜點兵，戎裝加，一切都準備得差不多了，召集兄弟們一道喝暖肚酒的時候，忽然發現了了侯海平，在石寧山上的時候大夥兒都他瘦猴，從軍有了職之後才請人起了這麼正兒八經的名字。

葉知秋也改不過口來，直接問邊眾人，“瘦猴人呢？平日總囔囔著說我出去打仗都不打他，這回捎上他了，馬上要出發怎麼還到跑？”

“在外頭呢。”邊上一個副將應聲道：“轉悠好半天了，看那神像是有急事，我問他，他又不說！”

兩人正說話的功夫，侯海平便匆匆走了過來，走到葉知秋邊上低聲說：“侯爺，出事了。”

葉知秋聞言，神微變，“出了什麼事？”

侯海平低聲道：“這不是馬上要出征了嗎？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才能回帝京，我就讓人去把謝玹的玉佩給你拿來當個念想……”

“什麼？”葉知秋聞言，隻覺得一肚子火瞬間衝上了頭頂。

強著火氣問道：“你知不知道他的玉佩……他的玉佩從不讓人的！”

謝玹不似那些好賞玩的富貴子弟，他常帶的玉佩隻有兩塊，一塊是溫酒親手所雕送他的，另一塊是謝家公子份象征，作許妻定終之用。

侯海平咬牙道：“我知道，我還知道他那玉佩是許妻定親用的，反正他不願意親，拿來給你做念想又有什麼不行？”

葉知秋被他氣得險些一口氣上不來，瘦猴以前在飛雲寨的時候就是做梁上君子那檔子事，冇曾想如今了，竟還支使旁人去做這樣的事，還不怕死地到了謝玹頭上！

昨日才同謝玹說的那樣大氣瀟灑，今天就被自己的狠狠地打了臉。

僅剩的驕傲被碾了個碎不說，還了反覆無常，拿得起放不下的平庸子。

謝玹會如何看？

如今這倒不是最要的。

葉知秋隻希那個被瘦猴派去玉佩的人還活著，否則這一廂願還平白搭上了旁人的命，日後回想起來便全是良心不安了。

不再多說，隻問道：“此事等我回來再說，你到底讓誰去謝玹那去玉佩了？”

“我手底下的一個小兵。”侯海平見天越來越亮，這事已然瞞不下去，便和盤托出，“他家中老父是做菜販的，平日常去謝玹府上走，我就讓他混進去，可昨晚進去後，直到現在也冇回來，連一點訊息也冇有……”

他也聽說過首輔大人的手段，這人落到了他手裡，隻怕小命難保，這才急了，不得不來找葉知秋想辦法。

葉知秋又氣又急，代了側的副將幾句，又說馬上回來，而後隨手從小兵手裡拉了一匹馬上，翻上去就往謝玹府上趕。

後一眾副將小兵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紛紛問道：“侯爺，您做什麼去？”

侯海平見狀後悔不已，也立刻翻上馬追了上去，“侯爺！侯爺、你等等我！”

半個時辰後。

葉知秋策馬踏著晨曦的微到了府門前，恰好這時候謝玹換好了服要出門，左右小廝把大門一開，狂風颳得門前燈盞飄搖，隨從們手中提的燈籠也被明明滅滅。

踏霜乘風的那個勒馬而立，冠齊整的那個抬眸看去，視線便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