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司白靠在牆壁旁，手裡拿著槍，低低地著氣。

冰冷的金屬，熨著掌心。記憶中，這還是他第一次持槍與人對峙。

他平靜地等待著。

剛纔，與蘇眠他們分開後不久，丁駿的傷就有些支撐不住，只能讓他留在原地休息。結果等他和張福採救出其他兩人後，大概是看他斯文清瘦，那三人立刻翻臉，就將他包圍了。

他當時沒有開槍，也用不上。法醫如果想要傷人殺人，有很多種方法。況且他的手一向敏捷。

他直接重擊其中一人的犯神經，造他神經休克。另外兩人被嚇了一跳，一時不敢上前。而他沒有跟他們糾纏，轉就走。

蘇眠。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推移，這個名字，就像咒語一樣在他心中徘徊。因爲痛、和迷惘，他的心越來越平靜得像一潭死水，只有，映出清晰的倒影來。

想要找到，想要呵護，想要站在側。哪怕此刻的旁，已經有人守護。

徐司白的頭微微後仰，牆面冰冷，還有溼的氣息，著脖子。他閉上眼，聽到牆後響起腳步聲。

猶疑，遲滯，是那兩人其中的一個。

一直糾纏不休。這令他心中升起一厭惡。他對這地下畢竟不悉，而他們瞭如指掌。加之他一路在尋找，所以反而被他們咬上了。

近了。

他決定這次解決掉他們。

眼見一隻腳邁出了牆，徐司白形快如鬼魅，一個轉，提槍就抵在了對方的額頭上。

來人正是張福採。他手裡還拿著把不知從哪裡弄來的刀，也許是七人團給的。一看到徐司白手裡的槍，他傻眼了，因爲之前徐司白完全沒拔過槍。如果知道他有槍，張福採是絕對不敢追來的。

“哐當”一聲，張福採手裡的刀掉在地上，他連聲道：“警，我錯了我錯了！我是一時糊塗，是綁匪說的，如果不殺你們，就會殺了我……你饒了我吧！警，我真的不敢了！我認罪！”

徐司白靜靜地看著他，清俊的臉上沒有半點表。張福採只覺得他的眼睛看起來格外幽深，有種讓人害怕的覺。

“我不是警察。”他忽然說道。

張福採不明白他爲什麼要強調這個，但聽他嗓音溫和悅耳，不由得心一鬆，心想自己只要認了罪，他應該不會再把自己怎樣。警方的人，總不至於要殺了他吧……

“砰。”

清脆的、近在咫尺的聲音。

張福採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看著徐司白緩緩放下了槍。

他嘭然倒地，一槍斃命。

徐司白盯著他的幾秒鐘，忽然若有所覺地擡頭。是另一個人集團董事長何經綸。他就站在十幾米遠外的走廊裡，滿臉驚惶地看著這一幕。與徐司白視線一對，他轉就跑。

徐司白一直看著他跑得很遠，直至就快看不到了。他擡手舉槍。

那人應聲倒下。

也許這些年來，生或死，殺人或是救人，他都漠不關心。

他只想安靜地做著自己喜歡的事。

做法醫，陪伴在邊。

但直至今時今日，他才察覺。

原來親手殺人，尤其是爲了殺人，也不過是一念之間。

而他，並不排斥。

徐司白臉淡漠地彎下腰，去撿彈殼。同時掏出手帕，將手槍拭乾淨。他並不打算爲這件事去坐牢。

剛戴上手套，將手槍放回口袋裡，突然間，作一頓。

他霍然擡頭。

前方幽暗的商區裡，林立的貨架與模特背後，他看到一個男人，抱著個人，站立著。

男人的臉大半藏在暗裡，只能看到他高挑的形，和筆的西服。而他懷裡的人，黑警大，娉婷的形，還有蒼白俏麗的臉，閉的雙眼，不是蘇眠是誰？

徐司白的心頭重重一震。

然而兩人的影在角落裡一閃而逝，頃刻間就退回黑暗裡，地下商場四通八達障礙無數，瞬間就不知去向。徐司白幾乎是立刻拔出槍，白皙的俊臉寒意瀰漫，朝他倆急追而去。

地鐵。

轟隆的呼嘯聲，幾乎要刺穿每個人的耳。又黑又深的隧道，像一條不見盡頭的巨龍。

嘮叨站在兩節車廂的中間，正彎著腰，拼命解開車廂間的鏈釦。幾個年輕人站在他邊，七手八腳都在幫忙。

而他們後，一旁，是塞得像罐頭一樣滿登登的車廂，人人，全是人。另一旁，卻是空空，一眼可以到盡頭的駕駛室。只有一排排吊著的扶手把，在晃盪著。

車廂的氣氛張得不行。所有人都盯著嘮叨等人的舉，不時有人問道：“解開了嗎？解開了嗎？”“還不行嗎？”

嘮叨悶不吭聲地埋頭忙碌著，其中一名幫他的年輕男人是工程專業的，有些發愁地搖了搖頭：“警察同志，這條鏈釦打了死結，死活解不開，怎麼辦？”

一句話說得車廂的人一片譁然，更加張和恐懼起來。

嘮叨平時斯文又笑，此刻臉卻繃得鐵青，看著都有些嚇人。他蹲在地上，靜默片刻，抓了抓自己的頭，突然臉一冷，站了起來。

“都讓開！”他大喊一聲，拔出了腰間配槍。

車廂口的幾個人都退了回去。人羣也整往後退了一小截。嘮叨定了定神，瞄準那解不開的鏈釦。

“砰砰砰砰”數聲槍響，嘮叨眉都沒皺一下，幾乎一口氣打了槍裡所有的子彈。車廂的人卻嚇得尖出聲。

這時，人們卻看到，嘮叨臉上忽然出喜，然後竟然放下槍，哈哈大笑起來：“啦！”

衆人全都低頭去，果然看到那鏈釦已經被打裂幾段，而兩節車廂之間，前半段地鐵和後半段地鐵間，就這麼驟然分開了！連帶著他們耳邊轟轟隆隆的行駛聲，彷彿瞬間有所減緩了！

“啊！”

“得救了！”

歡呼聲瞬間如同發的海浪，響徹整列地鐵。人們歡呼著、大喊著，哭著笑著，整片長長的人龍，簡直了沸騰的海洋。

還有什麼，比死裡求生，更讓人喜極而泣的呢？

嘮叨在短時間強行疏散了前半段車廂的人，又弄了半天鏈釦，此時已累得疲力竭，一下子跌坐在原地，著慢慢遠離的他們，笑了。

“等等！”人羣中有人喊道，“警察還在那邊。”

是剛纔幫他的幾個小夥子，這麼一喊，瞬間很多人都關切地過來。

“警察同志，你們怎麼辦？”又有人焦急地喊道。

“快過來！快跳過來！”話音未落，立刻有好幾個人，冒險將探出懸空的車門，將手朝嘮叨過來。

“跳啊！快跳啊！”無?...

數人都朝他喊道。

此時，兩節車廂間的距離還未完全拉遠。嘮叨只要一手，真的能夠住他們的手。

他坐在地上，拿著那一隻隻手，忽然笑了。彷彿一下子打起了神，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然而他沒有去夠他們的手，而是立在原地，一跺腳，朝衆人行了個漂亮又標準的禮：“你們保重！車停穩後，馬上會有人營救你們！”

說完，頭也不回，直接朝駕駛室跑去。

衆人著他的背影，一時間竟然都有些呆住了。“回來！回來！”更多的呼喊聲，傳進嘮叨的耳朵裡。他眼眶一熱，一把拉開駕駛室的門，“嘭”一聲摔上，將所有聲音，都關在了外頭。

駕駛室裡，冷麪依舊站在駕駛面板前，聽到靜，靜默了一會兒，說：“你不需要回來。”

嘮叨吸了吸鼻子，笑笑，走到他旁：“那不，黑盾組的冷麪和嘮叨，永遠不分開啊。而且說不定什麼事，你還要我出主意幫忙呢。”

冷麪又沉默了一會兒，看著前方，淡淡地說：

“回來就回來。也沒必要哭吧？”

嘮叨：“……冷麪你果然太過分了太沒人味了！我怕死不行嗎？還不知道能不能把車開到安全區域，咱倆就好跳車逃命呢！”

兩人正說話間，通訊設備響了。秦文瀧那悉的聲音傳來：“冷麪、嘮叨。”

“在。”

“在。”

“你們的運行線路測算出來了。十分鐘後，你們就會駛離市區，進漢江的江底隧道。”秦文瀧頓了頓，嗓音有些乾涸，“半島酒店站建還未開通，你們會撞過來。”

半島地面，疏散還在繼續。每個人都在奔走，許多人在呼喊，許多人臉上掛著淚水。

a穿一黑風，戴著寬沿帽，就這麼低著頭，穿行在人羣中。

沒人注意到他，他也沒看任何人。他離開了某座商廈上的表演舞臺，與人羣越走越遠，這樣行匆匆，直至到了完全無人的酒店花園一角。

掀開塊地下管道的井蓋，他縱跳了進去，再合上井蓋，角勾起一平靜的笑容。

a，悲行者a。

l，悖德狂l。

r，失心者r。

……

這是曾經給他們起的外號，那麼犀利，卻又那麼悲憫。儘管那時，不過是爲了臥底而親近他們。

而s，微笑縱容。

現在，地下，他們所期待的，他們所熱的，是否終於會到來？

相隔數十米，更深的地下。

因爲炸衝擊波而震盪暈厥的蘇眠，緩緩睜開了眼睛。

首先看到的，是一盞燈。一盞橘的、和的燈，就放在離不遠的書桌上。而正因爲這房間周圍一片漆黑，沒有其他任何源，所以更顯得那燈醒目。

而趴在桔紅的沙發裡，那沙發極爲，整個人幾乎都要陷進去。除此之外，這房間裡什麼都沒有。

周圍很靜很靜。

蘇眠定了定神，一下子從沙發裡坐起來，發現腰間的槍已經被人卸走了。

“醒了？”一道低沉的，非常非常沉靜溫和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蘇眠整個人瞬間一僵，緩緩回頭。

黯淡無的角落，他坐在一把長椅裡，低著頭，看不清面目。黑西裝，人高長。只見指間，一細細長長的香菸，在靜靜燃燒。

此此景，男人落寞的剪影，兩人寂靜的相，竟帶給似曾相識的覺。整個世界彷彿因他暗下來，而站立其中，所有的脈搏，彷彿都覺到徹骨的涼意，惶惶然在奔走。

“好久不見，蘇眠。”他輕聲說道。老墨：進結局高！上個月扣去雙倍月票，也還有6000票，現在才3000多票，太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