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索著,到了他兩隻手中間的那一段繮繩,然後用力的抓,說道:“我知道的。”
他頓了一下,然後大聲道:“出發!”
一聲令下,座下的駿馬就像離弦的箭一般衝了出去。
我被顛簸得猛地往後一挫,重重的撞在他懷裡,但還沒來得及坐穩,呼嘯的風已經大力的撲了上來,好像要將我往他的懷裡推一樣,之前跟其木格同乘一騎的時候還沒有這樣的覺,可是他——
跑出了一段距離之後,我終於找回了一些平衡,拖著繮繩在馬背上坐直了子。
幸好這一回我們面臨的天氣沒有那麼糟糕,風雖然冷冽如刀,但沒有要把整片大地都掀翻過來的狂暴,雪也比之前的小了很多,所以這一路上,我不算太難捱。
不過,路卻很長。
雖然是跟鐵面王約定了,但是要避開勝京城,還有他們派到城外來刺探消息的人的耳目,我覺到裴元灝行進的路程繞了一個很大的圈子,而且,他隨行的人員也不,馬蹄聲在我們的周圍響一片。
走了不知道多久,我的臉頰幾乎已經被寒風吹得麻木了,突然,前方傳來了一陣馬蹄聲。
和周圍的馬蹄聲不同,那是一騎朝著我們飛馳而來的人馬。
正前方護駕的侍衛立刻大喝一聲,大家都停了下來,不過,等到那一騎人馬走近前來,周圍的人又都鬆了口氣,我聽出來,應該是他們事先派出去打探的探子。
那人勒馬停住,翻下來走到裴元灝的前面,跪下道:“皇上。”
裴元灝道:“如何?”
“鐵面王所設營地就在前方。”
“鐵面王帶了多人馬?”
“大概五百人。”
“……”裴元灝沉默了一刻,又問道:“打探了周圍的況嗎?”
“已經探明,沒有勝京的探子。”
“嗯。”
他對著他揮了揮手,將一些雪沫都扇到了我的臉上,然後低聲說道:“我們快到了。”
我也並不回頭,只輕聲說道:“陛下好像這一次隨行只有幾十人。”
“五十人。”
“哦……”
他說道:“你是在擔心,朕邊的人太了?”
我立刻搖了搖頭。
其實我從來不覺得鐵面王對他會有什麼威脅,就算他們之間沒有真正的緣關係,可鐵面王畢竟那麼疼自己的妹妹,而太后又是願意爲了裴元灝赴死的人,他怎麼可能對這個“外甥”有其他的念頭。
只是——總覺得他只帶這麼一點隨行的人,實在太了一點。
至,陣勢就擺不出來。
他又說道:“其實,不管怎麼樣,你都不必擔心,朕還有另一路人馬。”
我愣了一下,再回想一下這一路上我覺到的風向,還有我們前進的方向,我突然說道:“陛下和鐵面王約定會面的地方,是不是就在天子峰附近。”
他的氣息裡出了一點笑意:“你知道?”
“陛下說還有一路人馬,是派去東州那邊,追擊什想要襲鐵騎王的那一路人嗎,對嗎?”
“不錯。”
他說著,聲音中的笑意更深了一些,道:“輕盈,朕跟你說話,好像從來都不用費勁。”
“……”
“你,仍然是朕的解語花。”
我平靜的說道:“現在的時局盪,我和陛下都沒有時間再繞彎子了而已。”
?“……”
他低下頭來似乎想要看我的臉,但騎在馬背上這個姿勢沒有辦法完全的看到我,卻能覺到我上那種沒有一點溫度和起伏的緒,我淡然說道:“那,他們的任務已經完了嗎?”
“嗯。”
“如何?”
“在雲嶺,追上了什的隊伍,經過了一番苦戰。”
“打贏了?”
“當然打贏了。朕對他們沒有那麼好的耐,若這一仗都輸了,他們也就不必回來了。”
我鬆了口氣。
這個時候,已經無暇去討論戰爭裡會有多傷亡,或者嘆誰是“春閨夢裡人”的時候,既然已經決定開戰,那唯一要考慮的,就是如何戰勝,和如何取得下一次戰勝。
輕寒到臨走之前,都爲他打贏了最後一場仗,奪回了江陵那麼重要的地方,北方,絕對不能有任何差池。
我輕聲道:“這樣就好。”
我百轉千回的思緒,不知道他覺到了多,但我能覺到他的氣息不似剛剛那麼輕鬆,也沒有了笑意,等到前方的探子也上了馬,他對著手下的人一聲令下,頓時中人又開始迎著風策馬前行。
這一回,我們走得要順利得多。
大概到了晚上,因爲我的視線中一片漆黑,只有遠近一些微弱的亮在隨著急促的馬蹄聲忽閃著,應該是周圍的騎兵手舉著火把在照亮前路。
然後,接著又有一隊人馬對著我們過來,是裴元灝派出先鋒。
他們已經在這個地方等候多時,而前面,已經是鐵面王的營地了。
我聽到了風聲中傳來的更多的人聲,還有健馬長嘶的聲音,但是這一回,這些聲音不像是在雪原上,一傳開之後便如同無蹤的鳥兒,相反,這些聲音傳開之後,又有陣陣迴響,顯得格外的驚人。
我覺到了,前方,應該就是天子峰。
又到了這個悉的地方。
當年,正是從這個地方,黃天霸帶著我逃出勝京城之後躲到了這裡,什轟塌了半個山峰,留下的那個寒冷的,滿是冰雪的山頂。
也是在這裡,黃天霸與我道別,給我開了一條生路。
從那之後,我和他的人生,就徹底的改變了。
明明眼睛已經看不見黑暗中的任何東西,但我還是有一種錯覺,那高大的,被削平了山巔的天子峰彷彿就在眼前,裴元灝覺到我一直仰著頭著前方,這個時候忍不住問道:“你在看什麼?”
我喃喃道:“前面,是不是有一座山峰?”
他愣了一下,也擡頭去看,但看了一會兒之後才說道:“天已經黑了,看不清楚。”
我說道:“那裡有一座山峰的,天子峰。”
“……”
“當年,我從東州被擄到勝京,後來黃爺……”
說到這裡,嚨突然有些發梗,說不下去了,便輕咳了一聲:“沒什麼了。”
他大概也聽懂我要說什麼,所以沒有追問,只是,呼吸變得沉重了起來。
因爲靠近鐵面王的營地,我們的馬隊都慢了下來,他策馬向前,沉默了很久,突然說道:“你在怪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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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我有些回不過神,不知道他爲什麼突然說起這個。
怪他什麼?
他說道:“當年,你被擄走,朕沒有換你回來。”
“……”
我愣了一下,纔想起來還有這件事。
居然都忘了。
不過回想起來,那個時候我因爲被薛慕華灌了一些洗髓花的緣故,一直記憶混,有一些人和事索全都忘記了,纔會一路將他當做夫君,跟著他一直到了東州。現在再去想想,他那個時候騙我的手段也不算高明,如果是平常時候的我,一會兒就會識破,可我前塵盡忘之後,第一個見到的人就是他,難免對他更加相信了一些。
幸好那個騙局,沒有把我騙到最後。
我淡淡的道:“陛下不說,我都快忘記還有那件事了。”
他說道:“輕盈——”
“所以,陛下也就不用說了。”
“……”
“說什麼,對眼前的事都沒有什麼幫助。陛下還是想一想,呆會兒要如何跟鐵面王談吧,前方,是不是就是他們的營帳了。”
我向前方,視線中的一片漆黑裡,著一片淡淡的芒,那應該就是鐵面王的營地。
果然,有侍從上前來道:“皇上,我們到了。”
裴元灝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一直策馬走到了營門口,這才翻下馬,然後又回過來拉住了我的手:“下來。”
我抓著繮繩,小心翼翼的從馬背上爬下來。
裴元灝扶著我站穩,然後又代了兩句,便轉朝前走去,而我拄著柺杖,跟在他後,旁邊立刻有侍從過來扶著我。
眼前的芒比剛剛更甚,已經能的看到一些高大的帳篷,還有營門的廓了,但讓我意外的是,這個營地裡,除了戰馬長嘶的聲音,其他的人聲一點都沒有。
鐵面王帶了五百人,竟然能夠這樣的肅穆?
我依稀記得當年被擄走的時候,將軍曾經跟我談起過鐵面王年時,因爲容貌過於俊,以至於在戰場上不能震懾敵膽,所以他給自己鑄造了那樣一張猙獰的鐵面,想來,他雖然年時也有和黃天霸一般俊如仙的容貌,可心,卻是一個十足十的剽悍的草原漢子。
這樣的人,行軍打仗,當然是非常的驍勇。
所以即使離開了草原,在海上漂泊了那麼多年,再度回到這片草原上,他仍然能夠縱橫馳騁。
正想著,眼前的更強烈了一些。
我擡起頭來,看到了一片亮,前方有人走了過來,而裴元灝這邊已經有一個侍從立刻上前,說道:“皇帝陛下駕到。”
就在這個時候,前方那個散發著芒的,彷彿是一個巨大的帳篷的裡面傳出了一個悉的聲音——
“讓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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