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一夥人敬完酒後,全都回屋了,坐下就開始談論原家的事兒,都是些顧青裴聽膩了的老料,他心不在焉地喝著茶,眼神有些游離。
一隻溫暖有力的手突然握住了他的手。顧青裴抬頭一看,見王晉正舉杯與對面的人寒暄,此時下微偏,斜斜看了他一眼,眼中儘是沉穩從容的力量,讓人心生一安全。
和這樣的男人並肩,好像世間沒什麼值得害怕的,和原煬,卻像與虎狼並行。
不,誰是虎狼,還說不準呢。
顧青裴微微甩了甩頭,找回了一些理智。王晉出顯赫,一生所見所歷,本不是他能相比,這是個比他要高桿得多的男人,如果他疏忽大意,玩兒不過王晉,就會被王晉玩於掌之間。
他之所以無法對王晉產生,而是充滿戒備和敬畏,僅僅是因為,他能相信原煬真的喜歡他,卻無法相信王晉對他會有真心。一分錢一分貨,他顧青裴不做賠本兒買賣,至,不會做第二次。
顧青裴慢慢地回了手,舉杯大笑著喝下一杯酒。
飯局結束後,倆人喝得都有點兒多,不過顧青裴酒量更好一些,他跟王晉的司機一起把王晉扶下了樓。司機打開後座,顧青裴把王晉弄進了車裡,王晉勾著他的脖子,是不鬆手。
顧青裴半在外,半在,他高長,這麼弓著腰的姿勢實在難,“王哥,早點回家休息吧。”
倆人的臉得極進,只要稍稍一,就能親吻對方,但是他們都沒,王晉醉醺醺地說:“顧青裴,咱們倆之間究竟差什麼呢?”
顧青裴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王晉必然是對自己極有自信的,他也確實有這個資本。顧青裴看得出來,王晉從未把原煬那樣稚莽撞的小男孩兒放在眼裡,絶大多數人如果有機會在王晉和原煬之間做個選擇,勝利的多半也是事業有、溫穩重的王晉,而不會是還沒長大的原煬。
要說他們之間差了什麼,恐怕就是機緣吧。
如果他先認識的是王晉,也許今天是另一番景。王晉雖然對人對事永遠有所保留,絶不會像原煬那樣直白坦,但卻恰恰能讓顧青裴更加安心,大家各取所需,又有什麼不好呢,至,會好過他和原煬鬧了個翻天覆地,最後狼狽收場。
可惜,現在無論於公於私,他都該和王晉畫好界限。
王晉嘆了口氣,放開了他,顧青裴給他關好車門,目送著汽車離開。
這時候,他的司機也把車開了過來,他正待上車,背後突然傳來悉的聲音,“顧總。”
顧青裴一頓,慢慢回過頭去。
原立江站在酒店正門的臺階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邊跟著兩個助理,都曾是和顧青裴在酒桌上稱兄道弟的人,此時卻神冷漠。
顧青裴從容一笑,“原董,別來無恙。”
原立江面無表,“顧總,借一步說話?”
顧青裴笑道:“晚輩不勝酒力,要趕回家睡覺了,以免醉酒之下,再出什麼醜,被昭告天下。”
原立江臉微變,瞇著眼睛看著顧青裴,顧青裴毫不退讓地跟他對視。
原立江從臺階上走了下來,走到顧青裴邊,手輕輕一帶,把車門關上了。
顧青裴微微蹙眉。
原立江用只有倆人能聽見的音量說:“顧青裴,你拐了我的兒子,我也做了不地道的事,咱們倆多可以算扯平了。你去王晉那裡,其實犯了我的大忌諱,但我不想追究了,我只希你量力而行,不要做一些損人不利己的事。”
顧青裴也低聲道:“原董儘管放心,X鋼集團的竟標項目,我顧青裴只憑自己一顆腦子,希原董也能磊落行事,公平競爭,最後花落誰家,可都不許生氣喲。”
原立江冷冷一笑,“我以前非常喜歡你這份自信。”
顧青裴呵呵一笑,“我也喜歡。”他打開車門,瀟灑地坐進了車裡,揚長而去。
第二天上午,王晉領了一個人來他辦公室,說這個人跟X鋼集團招投標項目組組長的助理是高中同學,打算讓他把那個助理約出來吃頓飯,把人領來,是讓顧青裴提前瞭解一下況。
顧青裴仔細打量了一下那個人,神萎靡,著陳舊,一看就知道生活狀況不太好,那個助理會不會理他是一方面,即使能把人約出來,泄標是犯法的,尤其還是國企資產,對方願不願意冒險更是不好說。顧青裴以前主管過投招標,每一次涉及金額過億的投招標,都是一場腥風雨暗藏殺機的角鬥,這種說法一點都不誇張。他親眼見過因為賄洩標底,一進去好幾年的高管就有兩個,其中一個還是他親自調查的。
他對投招標這一套,實在是太悉了,背地裡的手段怎麼用,能用多,怎樣是個度,如何能天無,他心裡門兒清,所以他對王晉把這麼一個人帶來攪混水,不太滿意。
他把人打發出去了,然後跟王晉單獨談了談。儘管王晉表現得一直很沉穩,但顧青裴還是察覺到了王晉背上的力。畢竟他也為這個投標投了大量的資金,這個項目進行到現在,基本上已經變他和原立江的角逐,輸了不但一切努力付之東流,而且面掃地。
但病急也不能投醫,顧青裴跟王晉聊了很久,把事的黑白利弊都給他分析了一遍,王晉聽得連連點頭,最後嘆了口氣,“我最近力有點大,肩上挑著的事兒太多了,一個一個得都不讓我氣。”王晉看了顧青裴一眼,眼中滿是激賞,“青裴,還好我現在有你。”
顧青裴笑了笑,“我的工作就是為你分憂。王哥,你一個人分不了八個,有迫的事就趕去理,這件事就給我吧。敗我不敢定論,但我絶對會百分之二百的努力。”
王晉深深地看著他,最後忍不住抱了他一下。
顧青裴微僵,拍了拍王晉的背,便往後退去。
王晉也只得退了回來,淡笑道:“青裴,辛苦了。”
顧青裴笑了笑,“應該的。”
和原立江的一面,並沒有影響顧青裴的士氣,反而讓他更加鬥志昂揚。他儘管不能給自己冤,但如果此次能奪標,也能為自己出一口惡氣。因為他更加全心地投到了工作中。
最後那個助理,他們還是找到了,不過不是通過那個一看就口風不嚴唯錢是從的高中同學,而是通過更穩妥的關係。那助理年紀不大,行事卻很是謹慎小心,只是再謹慎的人,也不住巨大利益的,他選擇地了部分標底,顧青裴有把握把自己的投標文件做得天無。
他相信原立江也不會閒著。
倆家公司基本上條件相當,無論是人脈關係還是投資實力上,都在伯仲之間,這時候拼關係拼財力已經無法決出輸贏,只能看誰的投標文件更對領導的心思了。
顧青裴連續幾天只睡了三四個小時,他為了給自己掙回一口氣,拼了命的努力。
投標文件報上去的之後,顧青裴大睡了一場,睡得昏天暗地,最後是被電話聲吵醒的。
他眼睛乾得睜不開,也沒看來電就接了電話,“喂?”
電話那頭好半天才說:“你在哪裡。”
顧青裴猛地睜開了眼睛。
是原煬。
電話那頭悉的聲音,顧青裴覺得已經有很久很久沒有聽到,其實細算下來,不過才過了半個多月。
顧青裴沒有說話,卻也沒有掛電話,他不知道自己想聽什麼。
“我回家了,剛從天津回來,項目啟了,一定會贏利的,我有把握。我忙完了馬上回來了,你在哪兒呢?”
“你說句話,你到底在哪裡?回家吧,我在家等你。”原煬反覆強調著“家”這個字,口氣越來越急。
顧青裴好半天才緩緩開口,“我不住那裡了。”
電話那頭也陷了沉默。
顧青裴慢慢坐了起來,他捂著口,呼吸困難,但他還是堅持說著,“原煬,你如果早生幾年就好了。不過,沒什麼如果了,以後不要再聯繫了。”
原煬沉重的呼吸聲傳進顧青裴耳朵裡,讓他鼓生痛。
原煬啞聲道:“無論我做什麼都沒用嗎,我整天東奔西跑都是為了誰,顧青裴,你不能讓我為了你徹底變了個樣兒,又不要我。”
顧青裴握了拳頭,默默掛斷了手機。
就這樣吧,他這個年紀,跟年輕人玩兒不起了,這樣對誰都好,對誰都好。
放下電話之後,儘管頭暈腦脹,睏倦不已,卻再也無法闔眼。
等待開標的過程是漫長而又焦慮的,但是他們除了等待結果,已經不能做什麼了。投標時一家企業自退出了角逐,實際上只剩下了三家,估計除他們和原立江的另外一家,只能在利潤空間上做接近底線的讓步,否則是沒有辦法和他們競爭的。
結果誰也無法預料。
有一天,顧青裴接到吳景蘭打來的電話。
他頗為意外,他和吳景蘭接並不都。
吳景蘭的聲音很沉,但語氣還算客氣,“顧總,近來可好。”
顧青裴想到這是原煬的面前,覺得面頰有些發燙,他低聲說:“還好,吳總呢?”
“我養了二十多年的兒子現在不肯回家,不肯行蹤,不肯和自己的父親說一句話,你說我好不好呢?”
顧青裴沉默了。
“顧總,你應該知道他在哪裡吧。”
“我不知道,我跟他已經很久沒有聯繫。”
“他為了你有家不回,你卻說你們很久沒聯繫,我怎麼相信?”吳景蘭的聲音終於出現了一激。
“是事實,我們已經很久沒有聯繫。吳總應該高興才對,原董的目的達到了。”顧青裴並不是想出言諷刺,他對原煬的母親還是尊重的,他只是說了一個事實。
吳景蘭卻足足停頓了三秒,才開口:“立江這件事做得欠妥,不過,如果最先知道這件事的是我,我可能更加無法控制自己。你沒有孩子,會不了為人父母的心。”
顧青裴沒有說話。
“我也不想再糾結對錯,我們原家本是通達理的人,這件事也不能全算你錯,青裴,我現在只希你把兒子還給我們。”
若不是幾乎呼吸不暢,顧青裴險些失笑。
還?為何找他要?
“吳總,不管你信不信,我和原煬,確實已經很久沒聯繫,我也早已經下定決心,和他再不往來。您找我要兒子,我實在無奈。”
吳景蘭沒再說話,倆人僵持了一會兒後,吳景蘭悄無聲息地掛斷了電話。
顧青裴坐在辦公桌前,僵,久久都緩不過勁兒來。
開標那天一大早,王晉和顧青裴帶著一眾下屬到了X鋼集團,原立江沒來,他集團的高管代他出席,另外一家公司的老闆已經到達。
三家公司集中在大會議室裡,等待X鋼項目負責人開標評標。
會議室裡氣氛頗為凝重,所有人都不茍言笑,開標之前,他們彼此之間都還是競爭對手,開標之後,輸的輸贏的贏,塵埃落定,反而可以開懷暢飲,否則就會失了風度。
負責人在投影儀上放出了整個項目的標底。
顧青裴和王晉對視一眼,目皆有些沉,他仔細觀察著其他兩家的表,發現他們表均有些異樣。
就跟他看到標底時候的覺差不多。
他猜測,那個助理恐怕分別收了三家的錢,每家的標底都真假參半,因此每家都沒拿到真實的標底,卻又部分吻合,顧青裴沒想到那麼年輕的一個人膽子居然如此之大,不但敢收三家的錢,還故作聰明,弄出這麼一堆不倫不類的標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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