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家人才是最重要的⋯⋯你說的沒錯⋯⋯」
「結果那時候只有渦渦你一個人能夠理解⋯⋯千年前,只有你看穿了不知不覺間連孤自己都已忘卻的心⋯⋯」
「只有我嗎⋯⋯」
「是啊。畢竟⋯⋯哈哈,畢竟渦渦你是個妹控啊。所以你才會和人家產生一些共鳴吧⋯⋯」
語畢緹緹抬起頭,滿臉淚痕地苦笑了兩聲。
然而很快,的笑便為悲愴所沁染。
「啊a、啊A啊啊、好想見一見自己的弟弟(艾德)⋯⋯好想見到自己的家人啊⋯⋯可是,作為『弟弟』的艾德,已經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了。他已經變了『木之理的盜竊者』。不知不覺間,他的個頭已經超過了孤,為了貨真價實的怪,化作了『支配之王的忠臣』『佩艾希亞宰相』⋯⋯變了那樣的他,已經不再是自己的家人了。就像為了『支配之王』的人家已經不再是緹緹這名一樣,為了宰相的艾德也不再是緹緹的弟弟了⋯⋯」
儘管取回了記憶,也明白了自己的願,可面對願已經無法實現的事實,緹緹到束手無策。
「繼續說吧,緹緹。哪怕這會讓你到痛苦也好,請你一定要告訴我。告訴我你想要的⋯⋯」
「人家想要的、嗎⋯⋯雖然那個時候沒能說出口,不過現在終於不同了。總算是想起來了啊。人家想要回去。回到那個有爺爺和、還有艾德在的⋯⋯那片草原⋯⋯!因為、那片草原才是──人家唯一的寶!那片草原就是世界的一切了!縱使是墮瘋狂之後,人家依舊兀兀窮年只為了能回到屬於那片草原的孩時代,可是無論是『這裡』還是其它任何地方,終究無法代替它啊!本就沒有任何東西能夠為它的代替品啊A啊啊⋯⋯」
緹緹將堪稱守護者心臟部位的留告知於我。
想要回家──何等稚拙的留啊。
接著,當說出了自己的留之後,開始吐心中的悔恨。
「人家哪裡有心思做什麼王!更沒有守護國家這種了不起的志向!人家想要守護的就只有爺爺還有弟弟艾德罷了!僅此而已!僅此而已啊!再以外的東西都太沉重了!!世界和平又怎樣,跟人家沒有關係啊!國家的安危更是如此,它實在是重得不得了人家本就承擔不起來的!!」
就像決堤的大壩一般,羅德將積攢至今的不滿一併發泄了出來。
「人家能做好的,充其量也就只有一個『庭師』罷了!也就『庭師』這種不起眼的工作最適合自己!『支配之王』『魔王』『狂王』什麼的,這些不可一世的稱號本就和人家不相稱!!說什麼支配,頂多也就支配些小而已!可是,可是為什麼會變那樣!?一個得意忘形的小孩子扮的家家酒,憑什麼就把所有人都騙倒了!?笨蛋!大家全都是大笨蛋啊啊啊──!!」
這是向佩艾希亞全國民的傾訴。
是對所有將自己捧上王座的人和事的否定。
同時也等同於對自己人生的否定,可在緹緹那好似被千刀萬剮般痛苦難耐的表上,也不失幾分清爽和解之。
「人家、在那一天、從那一刻以來,就一直是個孩子!只是一個又弱又蠢的傻丫頭罷了!可是!為什麼人家會為王,結果到了那種地步!!現在又淪落到這種地方啊啊啊啊啊──!!」
在痛陳對自己為王而到的後悔。
「完全不知道啊!人家本不知道一旦為王的話就再也無法回頭了啊!人家毫沒有想到為王之後就連家人都會變做外人!這種事從來都沒聽說過啊啊啊──!!」
在痛斥為王是有多麼得不償失。
「大家既然知道的話,為什麼不來阻止人家啊!?人家這麼笨不是只能順勢而為麼!?可為什麼就沒有人來事先警告人家呢!?為什麼啊、大家啊啊啊啊AAAA──!!」
在痛恨所有讓開道路將推上王位的人。
對的嘶喊,我無言以對。
正因為我已經通過先前的魔法《次元決戰演算『先譚』》看到了事的前因後果,所有我才無法隨便出言安。
對那個瀕臨毀滅的國家來說,一個強大的王無論如何都是必須的。
而羅德在當時又比任何人都要強。
所以注定要為君臨佩艾希亞的王。
外強中乾的王的慟哭還在繼續──
「大家倒是來告訴人家,做一個王有多麼辛苦啊!這種事,人家本就不知道啊啊啊!!要是知道的話,那人家絶對不會做的啊啊啊啊!!」
然而不可能有人會事先告訴這些。
因為在那個時候,所有人都在期盼著救世主的出現。
「人家才不想要什麼臣下要什麼國民,只是想要一個溫暖的家庭而已!只是想要一片能夠和艾德一起安心生活的土地罷了!只要能再一次在那片草原上玩耍就足夠了!就只是想要如此、如此普通的生活而已!所以、所以最後才不得不從那裡逃走不是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可是這個使命不得不有人來完。
如果沒有救世主出現,那麼『北方』的結局無疑唯有毀滅一途。而最後背負著這個使命揭竿而起的──就是現在在我面前這個像孩子般痛哭流涕的、羅德・緹緹了。
這就是英雄譚『支配之王』的全部容。
「抱歉、抱歉抱歉抱歉!人家本沒有大家想像中那麼出!人家只是一個又稚又弱小又脆弱的小孩子!!只是一個逢場作戲的王罷了!大家心中的那個『支配之王』本就不存在!!人家既不賢明也不強大,更沒有本事稱孤道寡啊啊啊啊啊!!」
將自己的一切傾吐而出的緹緹語調有些凌。
但這才是原本的吧。
將自己至今為止削耗掉的一切重新取回的,本就應像這樣摻有瑕疵,更不當有什麼威和霸氣。
「人家繼承了傳說中的脈!?是名正言順的王族末裔!?在支配魔力方面擁有無人能及的才能!?這倒的『盜竊了理的力量』是希之!?所以理當統率魔人和南方永遠戰鬥下去不可!?胡說八道!那都是你們的臆測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對!不對不對不對啊!──人家不願意啊!其實是想拒絶的啊!好不安好不安不安到難以忍,全部全部都想否定拒絶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緹緹一邊喊一邊反覆捶擊地面。
通過這種方式宣泄心中憤恨的,此時已是淚流如瀑。
用以宣示上百年積憤的淚水毫沒有停止的勢頭。幾乎給人一種會就這樣永遠哭下去,永遠後悔下去的錯覺。
而我為了給這份綿延不絶的後悔畫上休止符而開口詢問。
我必須要讓親口道出該如何從這份悔恨中超而出。
「那麼你為什麼沒有去拒絶呢⋯⋯?一直以來⋯⋯」
「那、那是因為⋯⋯因為艾德那個笨蛋,在期待著啊⋯⋯他將自己的姐姐看作了無敵而崇高的存在並仰慕不已⋯⋯承著弟弟的期待,否定的話實在說不出口啊⋯⋯」
──因為弟弟在期待著,所以說不出口。
「不只有艾德⋯⋯所有人都是這樣。用他們擅自產生的期待,脅迫一個小孩子⋯⋯」
──因為大家都注視著自己,所以無法拒絶。
「──不,其實不是這樣⋯⋯人家明白的。這只是藉口而已。說到底,本原因就只是人家想在弟弟面前扮演一個帥氣的姐姐這份任的想法而已。都是為了自己的虛榮心而虛張聲勢罷了。為了回應自己所無法回應的期待而去逞強,裝出一副的模樣。要是自己能在那個時候告訴艾德『人家只是強撐著裝出『支配之王』的樣子而已』的話,只要能說出這句話、只要有這一句話就好了啊⋯⋯可是,就連這都沒能做到。結果甚至導致了佩艾希亞的破滅。不對,不僅僅只有佩艾希亞。北方全境所有國家的破滅全都是人家的責任⋯⋯即使自己的魂因為他們的詛咒而崩潰,人家也沒有資格去抱怨什麼。無論怎樣差錯,一度為王之人都必須承擔責任不可。沒錯,這是自己的責任啊。人家知道的。知道的啊⋯⋯」
可是緹緹並沒有一味地將過錯推卸出去。
沒有將目從自己的責任中背離。
所以才始終沒有離開『這裡』
「哈哈。只要一句話,只要說負擔太重人家幹不了⋯⋯明明只要這樣就好⋯⋯可是人家卻、人家卻⋯⋯沒能直面任何人,拚命地把流於表面的演技維繫到了最後一刻⋯⋯是啊,人家明白的。最大的問題就出在自己上啊⋯⋯」
的這份後悔,我也有所會。
我也一樣,曾為自己沒能直面任何人而到後悔。
果然,我和羅德一樣都是個小孩子。
不過我也知道彼此之間或多或還是有所不同。依照年齡來說雖然不過一二之數,但我終究比這名要年長一些。所以應當由我向出手。
「──不要放棄,羅德。只要『現在』去直面就好。還不遲」
如果說遭一次兩次的失敗那一切就都結束了的話,恐怕我的人生早就已經迎來終結了。
可是,我還是走到了今天。
就算失敗也不可以放棄,哪怕從頭來過,也要堅持前進,多虧如此才有了現在的我。
然而羅德既沒有接我的話,也沒有牽起我的手。
「不、已經遲了。一切都太遲了。人家已經、失去了一切。大家、全都已經離開了人家邊。不對,是人家自己拋棄了這一切逃走了⋯⋯所以事到如今,『這裡』已經一無所有⋯⋯人家就只能永遠枯守在『這裡』而已⋯⋯」
認為一切都已經無可挽回的──就這樣垂下頭繼續哭泣。
無法坐視這副模樣,我的緒不免激起來。
「──還不遲!還不遲啊,羅德!現在來得及!我就是為了能讓你趕上才會在這裡的!!」
羅德說過「所有的守護者,都在等待著渦波」「渦波有實現這些怪們的留的義務」
現在就是我履行這份義務的時候。
「再喊一次!用更大更大的聲音去喊!為了傳達給至今為止所有與你相遇的人!把你沒能說出口的話大聲地喊出來!把你沒能拒絶的所有期待全部否定掉!不要繼續在那裡懊悔『過去』──就『現在』,把這些告知你口中的大家啊啊啊啊!!」
我要再次構築出魔法《次元決戰演算『前日譚』》
儘管從『表示』看來我的MP已經空空如也。
「狀態」
名字:相川渦波 HP 26/289 MP 0/1165 職業:探索者
超出極限的魔法讓我渾上下哀嚎不絶
但這份痛楚我已經習慣了。從未知演變為已知的劇痛讓我在面對它時甚至產生了一餘裕。
的臟產生大量裂傷、鮮從嚨深上湧。我能覺到諸多重要之與吐出的鮮一同喪失。何止是最大HP的減,就連魂本都未能幸免於難。不是我的,的魔石也慘遭磨耗。
但我不會停止對魔法的構築。
在此之前我已經使用過這一傾盡自己全力的魔法兩次了,並得以觀測『未來』和『過去』。但我知道,這兩者都不是它原本的力量。
我的魔・法的真正價值在於將『未來』和『過去』連接在一起。帶著這份確信,我忍著劇痛繼續構築魔法。
「渦渦⋯⋯你在做什麼⋯⋯?」
隨著次元魔對整個草原的干涉不斷推進,無數淡薄的淚洸開始於空中飄灑。而淚洸的誕生之源正是空中的魔石。
接著,降注於草原上的點點淚洸逐漸膨脹開來。最終形了人的廓。這個景象與怪顯現在迷宮中的瞬間頗為相似。
這便是始祖渦波施加在迷宮中的式,既是過去的聖人緹婭拉為了拯救世界而創造的『可以讓所有人幸福的魔法』,也是為了救贖所有『理的盜竊者』的──神聖的魔・法。
世界為溢滿。
作為一名傑出的魔法使,緹緹當然能察覺到這每一束中都切實地蘊含著靈魂。
睜大了盈滿淚水的雙眼,抬頭注視著這副景。
「大、大家⋯⋯?」
在一道道朦朧的中,緹緹看到了臣民們的幻象。
當然我也一樣。只要仔細凝視就可以看得到。
在那無數芒的深,確實有過去的佩艾希亞人民的影。
儘管緹緹一時看得出神,但很快又搖了搖頭。
「──都、都是假的!大家的魂早就在五百多年以前損耗殆盡了!在這裡的都是只會遵照既定的任務行的冒牌貨而已!」
「別小瞧我啊,羅德──!!我可是『次元之理的盜竊者』!再好好看看這些魂的輝!如果說『魂』已經磨耗殆盡了的話,那只要把時間倒退回去就足夠了!就算這種做法與世界的理背道而馳又能如何,我才不管!我要絞盡全力與理相爭!這就是我的全力!全力中的全力啊啊啊啊啊──!!!!」
既然這樣還不足以換得緹緹的認可,那就再往前推進便是。
如果說在五百年前所有的魂就全部陷沉眠無法喚回的話,那我就用魔法將比五百年還要早的『過去』同現在連接起來就夠了!
「──『既然未來得以與現在聯結』『則現在亦當與過去相連』。『只為等待,世界(你)憶起之時到來』噢噢噢──!!」
這次與剛才不同,不只有從繪畫中取出來的魔石,我要調起這個空間所有的魔石,重新進行詠唱。
一切都是為了將人們從『過去』牽引至此。最後──
「──《次元決戰演算『前日譚』》!!」
──在這個地方將他們想起收束(Drop)出來。
首先,在草原上,與碧綠的自然之相宜的街道那淡薄的幻影被構建而出。並且巨大的佩艾希亞城也在更遠浮現。
接著,雖然不免有些淡薄,但自天幕灑落而下的淚洸也紛紛呈現出佩艾希亞國民的姿態。
見到此此景,緹緹不大激。
「啊a、a啊啊、a啊啊啊⋯⋯!!」
生於的廓趨於固定,標志著無數國民的復還。
其中一名開口發聲。
儘管是由所構的口舌,但確實帶了空氣的振。
「──羅德陛下。不、應該你緹緹才好嗎?對不起了呢⋯⋯我們一直都沒能察覺你的心聲⋯⋯」
那名稱呼『支配之王(Lord)』為緹緹。
想必是因為化作魔石的們也一樣過先前的追憶之得知了一切的前因後果吧。
即使沒有我們這樣確,但可以肯定的是們也一樣會到了。
「真、真的是⋯⋯?」
緹緹的聲音抖著。
本應已經逝去的人竟然在這時重新出現在自己面前,這讓到驚訝無比。
在這期間,之雪仍然紛紛散散地從空中飄落。而所有這一切都在《次元決戰演算『前日譚』》的影響下取回了曾經的時間。
北方諸國的各個時間線上的各個場所全都重疊在這狹窄的六十六層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