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我們若走，慕趙兩府數百口人怎麼辦？”

趙由之踉蹌退後一步，他可以不要富貴榮華，他也可以不要功名利祿，可他如何能不顧家人命？

“表哥放不下，子衿亦放不下，表哥請回吧！”子衿說完，便轉走。

“……子衿……”

多年以後，子衿回憶起趙由之這一聲，猶記得那時心境，但是畢竟各自安好，前塵往事，只能唏噓。

子衿回了房，趙由之看著站在海棠花旁那清麗的婦人，不由得拱手跪下，“姑母，子衿不能嫁睿王，求姑母……”

“求我作甚，你是沒看見我這院子清貧得如同農家，還是沒看見我母悽苦，回了罷，別丟了你父親的臉，別辱沒了你大儒士的名。”

“姑母，那睿王……”

趙由之話未說完，便被趙傾冷冷打斷，“睿王如何我不知，但起碼子衿嫁過去會是正妃，不用一桌一飯皆要自己手，回吧！”

趙由之看了眼那再也看不見子衿影的門扉，對趙傾揖手，然後說，“明日之前，我都會在蘭舍等你，你若願隨我天涯，由之便陪你天荒。”

房門靜悄悄。

趙由之躬退出聽雨軒，那道門像是隔絕了世間姻緣一般，緩緩的，沉重的，閉合。

待趙由之走後，趙傾站在院子裡喚子衿，“子衿，你出來。”

慕子衿打開門，恭敬的站在母親下首等著母親斥責。

可趙傾卻只是了的秀髮，一臉憾的嘆，“子衿長大了。”

“母親，方纔表哥的話，兒不會放在心上的。”

“你與他，何時相識的。”

子衿搖頭，“母親，我記不得了，只模模糊糊記得那人是表哥，模模糊糊記得，捨不得他那般疼痛的表。”

“哎，時也命也，忘了他吧！”

一個是大月國堂堂的三皇子，一個是大月國常勝大將軍的二兒，按理說兩人的婚禮亦是盛大的，可皇帝下詔，只給了三天時間。

三天而已……

大婚這日，是民間傳統的鬼節，據說這日是亡靈唯一可以回到凡間的日子，故而街面上一片哀慼，各家各戶皆在門前焚香祭祖。

按理說，大將軍府理應喜氣洋洋纔是，畢竟今天是二小姐出閣的大日子，可將軍府門前，卻連一丈紅綾都沒有。

慕良遠端端的坐在主位上，眸沉沉的看著手裡的小小撥浪鼓，這鼓是他十五年前買下，卻一直未能送出去的。

大夫人公孫翠屏冷笑著居於下首，今兒倒是要看看，趙傾還有何臉面可傲。

“父親母親，畢竟是我們將軍府的二小姐出閣，此番……”說話的人著一襲藏藍暗花紋長袍，一雙溫潤的眸氤氳著些許寒意，他抿著脣，溫文爾雅的看著上座的父母。

“大哥，你怎地分不清是非？”慕子蘭疾言厲的喝止。

那被喚大哥之人悽悽一笑，再也無話。

此人名慕明軒，是慕子衿同父異母的大哥，這個家裡唯一對慕子衿好的人。

他母親怨懟的看他一眼，並未說話，倒是慕大將軍那雙凌厲的眸子黑得像個無底，他不言，別人亦不敢多言，氣氛越發僵持。

相對於堂前的抑，聽雨軒倒是一派祥和，茴香與蓮姨忙裡忙外的持著窗花掛紅綾，擺香案，歡歡喜喜的樣子。

子衿還未戴上冠，披著頭髮斜坐於牀沿，那一紅逶迤拖曳在牀前，子衿擡手了一下那雙層廣綾大袖衫上的鴛鴦石榴圖案，這嫁，原以爲會隨自己回到母親家裡，那時候，便可以名正言順的帶著母親歸了家，可如今，可如今……

“今兒我家小姐真是得人移不開眼！”茴香嘻嘻一笑，那張小兒跟抹了似地。

只是看到子衿大紅喜袍腳下就簡簡單單的立著一個木箱，茴香又忍不住抱怨了，“大夫人怎地如此貪慕，就算不給小姐陪嫁，可睿王府送過來的東西，總要退回去吧，空手套白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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