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九當即垂眸，低聲問：“督公今晚是留宿主院，還是去后院？”

尋常人家的后院是妻妾住所，但宦，起碼顧玄禮的府中不是這般設計的，如今只有主院里有位正房夫人。

顧玄禮看了梅九一眼：“你也有病？”

也？

梅九不自覺悄悄往后的主院側了眼。

阿環醒來之后，得管事領路，跌跌爬爬去主院找著了林皎月。

家姑娘，呸，夫人，不知在發什麼呆。

待阿環走近了，才看見喜服落在地上，林皎月上罩著的是件制式眼的披風。

阿環瞬間變了臉。

管事剛剛得知督公去了后院，自然也跟著進了主院，便見林皎月回過神來后，沒有任何難堪，也沒有任何不滿地沖他笑了笑。

“麻煩管事，派幾個人來燒水吧，我要沐浴，對了，脖子上的傷口也要抹點藥。”

管事連忙應聲退卻，心中的大石頭也隨之落定。

不論明日可還會有新的波瀾，起碼今日……督公沒殺夫人。

第12章 回門（一）

下午睡了一覺，又經過這麼場驚嚇，林皎月原本覺得，今晚怎麼也能一夜。

沒曾想，泡過溫水，洗凈了上的跡，滿疲倦席卷而來。

都沒來及再復盤一下今夜的各種意外，困意上頭，很快就睡了過去。

顧玄禮的主屋以及他的床，同他那個人一樣，也一子藥味兒，卻沒腥味。

林皎月后知后覺，他讓自己在院中，是不想把腥帶進房。

翌日清早，顧玄禮沒出現，林皎月還沒來及松氣，又聽管事說，督公尚在府中。

林皎月剛彎下去的腰桿，瞬間得筆筆直，宛若遇到夫子巡課的小孩子。

管事見狀，便笑了：“夫人可趁著這幾日逛逛府中，除了后院最好別去，其他地方也當開始悉起來了，督公不會管的。”

下人都喜歡溫和的主子，這種無關痛的提點，也樂意給。

林皎月稍稍意外了下，隨即笑著點點頭。

用過早食，林皎月便真同阿環出屋逛了一遍。

許是前面三次見面，顧玄禮雖看著乖戾無常，但終歸沒傷分毫，讓對這人不那麼恐懼了，固然忌憚，但卻覺得，比起真正傷害了的李長夙，顧玄禮反倒不可怕。

會乖乖的，不好奇不多事，絕不顧玄禮惱怒，便能得個長久的安好。

于是乎，看過了督公府的各，也唯獨沒有去后院，這一整日，過得比在南坪伯府時還悠閑自得。

第二日，林皎月帶著阿環與幾個嬤嬤，去點了帶來的嫁妝。

嬤嬤們都嫁過人，有閱歷，見了夫人的嫁妝后，神難免訝異。

原因無他，只因著……也太寒磣了，連阿環都紅了眼。

雖說眾人開始都以為這親結不，但段貴妃替督公下聘的事，京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一百零八臺聘禮，最后就帶回八臺嫁妝，真真就是個零頭啊。

而且嫁妝箱中也沒什麼珍貴件，最好的還是沈姨娘自己搜刮出來的幾樣擺件，還有陸盼盼私下添得些瓷，周氏那個嫡母完全像打發要飯的。

這樣一來，眾人也都反應過來夫人那位嫡母，或許是京中大部分人的心思——

他們都覺得，夫人嫁進來，是活不的。

人都活不了，還有誰會在意的嫁妝呢？督公權勢滔天日日抄家，殺了人之后，還能計較這人嫁自己時帶了什麼？

可沒想到吧，人不僅活過了兩天，還來拾掇嫁妝了！

就沖這命格，嬤嬤和其他下人也不敢怠慢了林皎月，立在一旁恭敬問道：“夫人要如何置這些嫁妝？庫房尚有余位，可單獨給您收攏幾行柜架來。”

誰知林皎月不急不慢地搖了搖頭：“不用麻煩了，就放一塊吧。”

嬤嬤們訝異不已：“夫人，這些可都是子自己傍的東西。”

放一塊……那以后還拿不拿的回來，怎麼說得清？

林皎月笑起來：“我無須這些外傍，嫁給督公，督公便是我的依傍。”

嬤嬤們愣了愣，隨即什麼都不好勸了。

這話很快傳到了后院。

面蒼白的顧玄禮聽了之后，默默將眼前放涼的藥灌下去，半晌才涼颼颼道：“倒沒拿自己當外人。”

梅九心想，明明是督公您表意不明，沒嚇跑人，反把人嚇了人。

他不搭茬，一邊收拾好染的布，一邊匯報剛剛得到的消息。

近來一直在背后使壞的人找著了，是他們廠衛司的副指揮，更是廠衛司合并之前，錦衛的副指揮使。

兩年前新帝繼位，顧玄禮為了方便統籌，將兩廠一衛腥合并，傷了不人命，最后有人歸降，亦有人懷揣二心，這次就是對方的反咬了。

既然出苗頭，顧玄禮自然不會放任對方快活，過了今天，就會去要了對方的命。

想了想，顧玄禮又將話題繞回林皎月上。

他本以為那些人單純只想諷他，才設計了這樁婚事，可前夜襲，才他也反應過來，他們不僅僅想諷他，更想看到個“九千歲房當夜殺妻”的場面。

他齜起滿口白牙，他就偏不殺。

他憑什麼遂那些人的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