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氏嘆口氣，張張口，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得擺擺手道，“罷了，吃飯吧。”

這一餐飯食不知味，二人都沒幾口，草草收拾了，便就各自回了屋子。今日天氣晴好，夜幕已至，天邊竟還閃著幾顆星星。隴縣已經有幾分春意了，夜風也融融起來，阿梨翻來覆去躺在炕上，竟覺熱得很，索披件外襖起，到窗邊坐著。

院里靜悄悄的，把窗子打開，風迎面撲在臉上，立時便就清爽許多。

薛延回來時候，阿梨正撐著頰靠著窗框，一點一點地打著瞌睡。薛延又是醉醺醺樣子，只比昨日好了一點，他本是往著炕邊去的，剛要往后躺下，就瞧見那邊阿梨影子。

比最初來時潤了些，下沒那麼尖了，帶些兒更覺好看，月白外罩一件煙青小襖，長發順鋪在背上，月襯映下，不施黛也白皙的驚人。

自生在京城勛貴世家，薛延什麼樣子的人沒見過，但阿梨與那些都不同，五也沒多驚艷，可畫在一張臉上，就是舒服得讓人移不開眼。輕輕的樣子，連發里都溢著恬淡的兒香。

薛延呆立了半晌，不知是不是酒作祟，腦里嗡嗡作響。他鬼使神差走過去，駐足又瞧一會，最后竟掐著阿梨的腰將抱起來，放到炕上，還不忘扯角被子蓋給。那一熏人酒氣讓阿梨驚醒，睜眼時薛延正從炕角往上爬，子一只剩一只，腰帶扯得足有二尺長，要多邋遢有多邋遢。

坐起，輕聲喚了句，“薛延？”

那邊撲通一下仰倒，鼻里“昂”了一聲。

聽著聲音阿梨便就知道，這人又醉鬼模樣回家了，抹把困倦眼睛，掀了被子便要下地，道，“我給你做些粥去。”

薛延眼疾手快扯住袖子，道，“別弄，我吃過了，不。”

阿梨回，看他神沒昨晚那樣難，心放下些，又探過去，用手他胃脘位置，問，“痛不痛？”

一問一答，薛延乖的像個孩子，他說，“不痛。”

阿梨笑了，給他掖了被角，又說，“我早給你煮了些蜂水，你喝點罷，祛祛胃里酒氣。”

薛延這次終于松了手，在炕上躺了會，等阿梨端著杯子回來，又坐起來，乖乖飲下。

“好了。”阿梨傾幫著他解了外疊放在一邊，又下子，聲道，“睡罷。”

薛延迷迷瞪瞪的，恍惚間覺得阿梨說話像是唱歌一樣，他架不住困意，不知不覺睡過去。失去意識的最后一瞬，他聽見阿梨似是和他說，“以后別再這樣晚回家了，也喝些酒罷。”

他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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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一家人終于齊整坐在桌邊，一起吃了餐飯。

再見到薛延，他又是副清醒正常樣子，馮氏顯得十分歡喜。思及薛延昨日沒好好吃什麼東西，又有胃病，阿梨煮了稀粥，又將趙大娘送的豆瓣醬挖些出來炒了，配著腌花生一起吃。雖然簡簡單單，但極為下飯，薛延得很了，一連吃了兩碗多。

院里鴨吵鬧，廚房飯菜飄香，倒是難得有些家常氣氛。

馮氏免不了又啰嗦許多，但不好對薛延直說什麼，只旁敲側擊，好在薛延今日脾氣極好，間或點頭應一聲，半點臉子都沒撂。馮氏便就更高興，連知曉昨日薛延與侯才良出去的霾都散了不，臉上一直掛著笑。

吃罷飯，薛延收拾了東西去書院，阿梨手，出門去送。二人一前一后離了半步距離，走得安靜，眼瞧著要到門口，薛延忽然停住，阿梨反應不及，差些撞在他背上，被薛延抓著胳膊扶穩。他量高，阿梨瞧他，要仰著頭看。

薛延手仍在臂上，了，皺眉道，“太瘦了。”

以前和薛延親近，是他醉時，今日第一次離神志清醒的他這樣近，阿梨兩手疊放在腹前，張著說不出話。微揚著臉兒，頰邊躍上一紅，怯怯小兒態。

薛延眉峰輕挑，抬手下一下，又道，“以后多吃些。”

這作親昵異常，阿梨呆住，而薛延完全出自下意識，話出口后，也愣了。兩人面對面吹了半晌風，最后還是薛延先緩過神，他若無其事了鼻梁，甩了書袋到肩上，說，“走了。”

阿梨“啊”了一聲，看他推門出去，也跟著往前走了兩步，輕聲問，“那你今晚要回來吃飯嗎？”

“回啊，不回家我去哪兒。”薛延側，手指沖著院里點了點道，“進去吧。”

阿梨笑起來，手指抓了抓擺，連連點頭。

見妍俏樣子，薛延勾起一邊角，直直往前走，也不再回頭。

見他背影在轉巷，再也不見了，阿梨終于轉。小心繞開腳底圍著轉的鴨，輕快往屋里走，可再抬頭時，竟對上馮氏笑意盈盈的眼。就抱著個笸籮站在廚房門口，也不知看了多久。

阿梨怔住，腳步一頓，剛落下去的那抹霞漸漸又浮上來。

馮氏倒是沒提別的，只說，“我剛才隨手翻了翻，竟瞧見墻角豎著好大一袋子南瓜子，趁著今日天頭好，咱娘倆給它曬曬，過三日就能炒了吃了。”

阿梨自是應著。先到廂房里拿了張席子到院里鋪好，又趕了鴨都進籬笆里，便挽著袖子幫馮氏一起將南瓜子灑在上頭。

南瓜有癟子，要一邊灑一邊挑，馮氏帶著阿梨坐在席子邊，閑聊著做活兒，倒也不覺得多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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