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云舒捻開一個袋子上前撐開等著，但是干等著看他干活總歸有些不好意思。

左右張沒找到多余的鋤頭，便出聲問：“還有多的工嗎？鏟子也行。”

江淮景抬眸看了一眼，又埋頭一下一下地將鋤頭砸在土里，想也沒想就說：“沒有。”

時云舒撇了下，自己找起來。

剛轉沒走兩步，忽然聽到后傳來一道聲音：“時云舒。”

“你回來是為了找你媽媽吧。”

男人的聲音平靜漠然，似乎還蘊藏著一不易察覺的慍。

時云舒的腳步驀地頓住。

見狀，江淮景知道自己猜對了。

他把鋤頭放下，起拍了拍手上沾到的泥土。他站姿隨意，低矮的草藥圍繞著他周。

隔著一片花草，時云舒聽見他略帶嘲諷的聲音：

“是找你的真媽媽，還是假媽媽——”

第09章 云朵

凡是的都沒有家。流星，落花，螢火，最會鳴的藍頭紅綠翅膀的王母鳥，也都是沒有家的。

誰見過人蓄養凰呢？誰能束縛著月呢？一顆流星自有它來去的方向，我有我的去。

——沈從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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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找你的真媽媽，還是假媽媽——”

他問。

時云舒背對著江淮景，面向落日，面發白。夕照在的臉頰上，堪堪在上面染上一紅。

回來是找真媽媽還是假媽媽呢？

輕輕張著，在心底將這句話復述。

也不知道。

因為——

真媽媽和假媽媽都不要了。

孩眼睫微，落下一層晦暗剪影。

時回溯到九年前，來江家寄住前的一周，莫名頭暈發燒，爸媽帶著去醫院驗做檢查，卻在病房里得知自己并不是爸媽親生的。

爸媽也是剛得知的，他們淚眼婆娑地告訴，有位叔叔在醫院看見和自己的妻子長得很像，便留了心，找醫護人員做了DNA親子鑒定。

時云舒當時聽完還噗嗤笑出了聲。

那個叔叔有印象，當時還主跟打招呼，問的年齡，只當是位健談的陌生叔叔，從未向其他地方想。

對他們說：“爸爸媽媽，你們是不是看我生病難，想故意逗我開心啊？”

倚靠在病床上，雖發白，眼睛卻格外明亮。

怎麼可能不是親生的呢？

時云舒不相信。

是早產兒，一出生就被診斷出心臟功能嚴重缺失，所有醫生都斷定活不過三歲。但爸爸媽媽不信，為了給治病，賣掉好不容易攢下的婚房，在親戚鄰居中奔走借錢，帶著年的四求醫。

后來長大了，鄰居家的阿姨告訴，當時所有人都在勸爸媽放棄，再生一個健康的孩子。

可爸媽偏不聽，嚴令止所有人再說這些話。

爸爸說：“如果連第一個孩子我都保不住，我還配當什麼爸爸？”

是媽媽十月懷胎生下的，的第一塊尿布是爸爸換的。

爸媽給了第一次生命，又給了第二次。

沒有健康的，但卻擁有世界上最完整的父和母。

從小便因為心臟病，很去學校讀書，也不會參加學校的活。

偶爾在學校的時間，同學們都在場跳課間，個子矮小的就只能墊著腳尖，趴在窗臺邊向下。

等退場鈴聲響起，再匆忙跑回座位。有時候腳尖踮得時間長了，還會筋，忍著腳上的痛，一瘸一拐地跳回去，然后若無其事地趴在桌子上，假裝一直在寫作業。

的同桌一邊扇著扇子一邊和前桌的兩個生抱怨說：“煩死了快，這破課間的陋習什麼時候才能廢除啊，校領導這麼熱運怎麼不跟我們一起跳啊？”

四年級的孩子已經學會了，前桌的生劉海黏在了臉上，汗津津的，轉附和：

“就是啊，說著全民.運，老師們卻天天圍在那嘮嗑看我們做，最后出一汗臭氣哄哄的反倒是我們，這大熱天的出了汗還不能洗澡，難死了。”

說著們轉頭看向時云舒：“真羨慕你啊云舒，不用被著跳，好幸福啊。”

另一個生連連點頭，如撥浪鼓般：“我也好羨慕啊。”

時云舒僵地扯出一個笑容，附和著們：“大家跳課間辛苦啦，我這里有巾要不要

一下。”

孩子們紛紛眼前一亮，忙對道謝，一人走一張巾，轉過去等老師來上課了。

八九歲的孩子能有什麼謊話呢，們的羨慕是真的，痛苦也是真的。

時云舒并不覺得們是在故意炫耀，想，如果也從小有一個健康的，大概率也會像他們一樣抵課間的。

只不過，世界上最大的謊話就是如果了。

那時候因為格好相，還有幾個玩得要好的小伙伴，但因為時常不能參與集活，漸漸地大家都不帶玩了。

時云舒很傷心，但并不怪們，是自己不爭氣，別人沒有義務一直在原地等著。

因此，時云舒從小到大沒有一個關系要好的朋友，每次聽到別人聊起自己的閨，就會下意識回避這個詞，因為不理解“閨”之間是怎樣的一種相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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