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以德報怨這事也會做。甭管心里想的是什麼，這話，一定得說得漂亮了。

這還是從陳鳶那兒學到的本事。

老太太聞言，也是嘆了一口氣，幽幽道:“這事你別心，恒哥兒自有他的造化。”

陳鸞從福壽院回來的路上，踩著青石路上的碎石子，些微的愉悅從那一雙澈澈清眸中流瀉出，流月心思細膩，也笑著道:“得虧老夫人沒聽了國公爺的將康姨娘扶正，可見老夫人啊，是站在小姐這邊的。”

陳鸞心底也是松了一口氣，勾了勾角，道:“祖母注重嫡庶，想要一躍登天，哪有那麼容易？”

葡萄卻是懵懵懂懂，跟著問:“小姐往日里不是很歡喜康姨娘與二姑娘嗎？上回賜的香墨都給二姑娘送去了，自個兒一點也沒留。”

陳鸞側首，將鬢發挽到耳后，有些慨地道:“我對人好，人卻不記著我的好，白白付出真心，臨到頭還要被反咬一口。”

葡萄皺眉不解，還想再問，就被流月使眼止住了話頭。

小姐明擺著與庶出那頭離了心，多問無益，日后多防著點那頭才是正道。

陳鸞回到清風閣后，便聽小丫鬟來報，說是國公爺在康姨娘院子里發了好一通火，連帶著二小姐都掉了幾回眼淚，最后國公爺拂袖而去，直到晚上也沒回來。

陳鸞聽到之后，并沒有到意外，陳申就是那麼個人，再狠得下心，好老太太那瞧見消了心里的火。

再說，都是做戲罷了。

罰了康姨娘那邊，府上頓時清凈許多，陳鸞每日里去福壽院陪陪老太太，再不就是應付著陳鳶一日過一日的變臉，日子倒也過得飛快，且樂趣十足。

國公府上都是人，一段時間下來，大小姐和二小姐不合的傳言便悄然流傳開來。

四月十一日晚，天微暗，院子里的花草葉子邊緣開始染上墨黑，一點點被暗夜侵蝕，清風閣各個角落都點起了燈，晃悠悠的與天上的星子遙相呼應。

葡萄推門進來，皺著眉頭稟報道:“小姐，康姨娘帶著二小姐來了。”

陳鸞停下了手中的作，瞧著夜勾了勾角，淡笑著頷首，道:“算著時日，也該來了。

“去請進來吧。”

日前倒是看著消停了，只是明日就是南王府的小宴，這康姨娘到底沉不住氣，將一向心高氣傲的陳鳶帶來了。

康姨娘和陳鳶并排走進來的時候，裳上帶起一陣濃烈甜膩的花香，陳鸞笑得再自然不過，一雙盈盈杏花瞳里滿是親近。

仿佛前世那些不堪與卑微，全是一場浮生夢。

康姨娘一直僵著的子悄悄松了下來，風韻猶存的面上表也自然了許多。

陳鳶十分自然地挽上了陳鸞的胳膊，聲音帶著點悉的撒，膩膩，人生不出拒絕的心思來。

“姐姐這段時間一直沒去梨花軒瞧我，我心里惦念著姐姐，用過晚膳后就拉了姨娘往姐姐這邊來了。”

陳鸞被環著的半只胳膊都起了細小的疙瘩，朝著伺候的丫鬟吩咐:“去沏兩杯青竹茶進來。”

說罷，借故與陳鳶拉開了些距離，道:“前些日子我子不怎麼舒坦，恐染了疾給姨娘與二妹妹，這幾日才好過了些。”

陳鸞弱寒，子貴得很，日日都是一副不勝楚的模樣，清風閣每回請醫問診作都不小。

這樣一想，陳鳶的心里才好點。

病死了才好！

一盞茶，品到最后，陳鸞也沒主提起王府小宴的事，眼看著夜深了，康姨娘頻頻朝陳鳶使眼，示意趕開口。

陳鸞倒是不急，指尖挲著茶盞上溫潤的花紋，臉上的笑意越積越深，直到最后緩緩起準備送客。

“姐姐——”

陳鸞回眸，一臉茫然，極輕地從間嗯了一聲，問:“妹妹可有什麼事？”

陳鳶一看這樣淡然自若的模樣就極其想沖上去撕爛那張偽善的面目。

說什麼姐妹深，那日與姨娘跪在福壽院前，陳鸞看笑話一樣地盯了許久，最后頭也不回地去了里屋。

而將姨娘扶正的事，若是陳鸞早早的就點頭應允下來，老太太那又怎麼會鬧得那樣厲害？

說來說去，不過就是占著一個嫡字罷了。

陳鳶咽了咽口水，有些艱難地出聲:“姐姐……明日南王府小宴，妹妹能否跟姐姐一同前往？”

上次老太太惱了康姨娘，連帶著惱了，幾次不得福壽院的門。

眼看明日就是赴宴之日，這才有些慌地來了清風閣，原以為陳鸞是個聰慧的，可坐在這好半晌也不見提起半句。

陳鸞上下打量幾眼，而后倏而笑出聲來，道:“妹妹還在為這事煩心？祖母早與我提過了，小宴自然是要帶上你的，咱們姐妹之間，也好有個伴。”

“你怎麼還忘了？”

陳鳶的目一瞬間沉下去，指甲深到里。

繞了這麼久，陳鸞就是想這樣辱一番？

等兩人走了，陳鸞在外頭的羅漢小床上斜躺著，窗子開了一條，夜風如水流瀉進來，吹著層層輕紗床幔，也吹了陳鸞蜿蜒及腰的烏發。

流月輕手輕腳地進來換了熏香，又將窗子關嚴實了，才道:“小姐早些睡吧，明日還得趕個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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