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亮，就要嫁給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男子，還是傳聞中那麼尊貴無比，完如天神的太子殿下。

也不知是不是真如傳言那般溫潤謙和。

很快，嬤嬤們帶著宮來敲門，宋知意把冊子藏到被子里，什麼也來不及想了。

沐浴凈，梳妝打扮，換上大婚吉服。

與人等高的銅鏡里照映出一個陌生的人來。

朱面，若含雪，眉如翠羽，紅妝相宜，再看那打理得一不茍的婚服，沒有半點褶皺，連曳地擺都是一樣的弧度，若說原本只有七分容貌，此刻在華服冠的襯托下也被打扮出十二分了。

嬤嬤喜娘們的贊嘆不絕于耳，宋知意頂著沉甸甸的發冠小心側，只看到母親含淚的眼，心里發酸，明明熱鬧的中心卻覺空的，想掉眼淚，好在忍住了。

如今人多，宋婉縱使有千萬個不放心的，也不好再當面囑咐，只忙著代兩個陪嫁丫頭。

待外頭傳來一聲響亮的鑼鼓聲，有宮來報迎親隊伍已到門外。

鑼鼓喧天里，宋知意以鴛鴦錦繡團扇掩面，被眾人簇擁著出了閨閣，到前廳拜別父母，遂才出門上了東宮的迎親花轎。

接親的是禮部員。

宋知意沉浸在離別的悵然若失里，鞭炮聲中忍不住回首看了又看。宋府門口烏泱泱的全是人，爹娘滿面春風地應酬著諸多達貴客，而起轎后越來越遠，爹娘的面容也越來越模糊。

原來是眼淚早已蓄滿眼眶。

若是哥哥們在京都就好了，一定會送出嫁的。

隨后一路順利，花轎抬進了宮里。

宮規森嚴，宋知意默默收了眼淚，又悄悄問冬青要來敷面的香，補了補妝容。

不過和預想的不同，花轎進宮后禮部員便退下了，也沒有要拜堂祭天地的意思，只覺又走了好久，才在一道紅棕大門前停下，沒忍住放下扇子往外看了眼。

——宜春殿。

“太子妃，這便是您日后的住了。吉時未到，請您殿稍作歇息。”宮中笑容和藹地掀開喜簾。

宋知意想起教習嬤嬤說的，宮廷婚儀的一切流程自有宮里辦，只需跟著指引行事便可，于是按耐下心中困，點點頭，在和嬤嬤的引領下垮了火盆殿。

殿布置喜慶典雅，正對門的桌案上壘有幾摞紅棗花生桂圓蓮子，合巹酒與挽發剪子就在一旁，領著一眾宮們說了幾句吉祥話才退下。

宋知意不敢，端端正正坐著，閉目養神。

誰知再睜眼時，外頭竟黑天了。

宜春殿靜悄悄的，不知何時窗前已點上一對雕飾的龍喜燭，昏黃的映照著窗戶上張的大紅喜字，襯出幾分未知的朦朧。

宋知意心有不安，小聲問冬青：“幾時了？”

冬青扳著手指頭數了數，“戌正。方才點燭的嬤嬤什麼也沒說，可要奴婢去問問？”

宋知意想了想，輕輕搖頭。問起來好似多急不可耐地想要見到太子完禮似的，宮里人多眼雜，傳出去恐怕不好，左不過也等到了這時，急也急不來。倒是肚子唱起空城計，遂歪頭看向冬青，眨眨眼。

冬青瞬間明白過來，好在夫人一早就準備了糕點給帶著。

誰料也正是此時，外面傳來一道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宋知意神一振，忙示意冬青把糕點收起來站好，也立刻端正團扇掩面坐正子，深吸一口氣，彎起角，努力出最端莊最溫的笑容。

進門的卻是一個五十上下的嬤嬤，語氣恭敬而嚴肅：“太子妃，今夜殿下來不了了，請您用過晚膳早些歇息吧。”

宋知意聽這話，笑容微微一頓，心沉了下去。

第3章 病膏肓藥石無靈的太子

爹爹的殷切叮囑猶在耳畔，宋知意迅速將諸多心事藏起，正襟危坐，思索片刻后試探問道：“殿下可是吃醉了酒，還是突有公事不開？”

嬤嬤聽這話，良久地沉默了，久到宋知意開始懷疑自個兒是不是問錯了話，才終于聽嬤嬤回道：“不是。您早些歇息吧。”說罷，便福準備退下。

“嬤嬤留步！”

宋知意卻不想新婚夜就這麼不明不白的，好歹也是圣上欽定明正娶的太子妃，就算太子心里有那前未婚妻，也當顧全大局過來完禮。

除非，是另有不得已的。

放下團扇站起，上前兩步攔住嬤嬤的去路，畔含笑，言語真切道：“出閣前，家中父母千叮嚀萬囑咐，太子人中龍，定要細心服侍，然知意進京不久，諸事不明，今夜這……還嬤嬤明言，哪怕引路帶我去向殿下請個安，也算知意沒有失禮。”

說著，給冬青遞了個眼。

冬青立刻從懷里掏出宋婉一早預備好的喜錢，厚厚一疊，塞給那嬤嬤。

那嬤嬤卻是不為所，面無表地將喜錢推了回去，“太子妃放寬心，今夜實在是殿下抱恙，待好些了自會過來見您的。”

抱恙。

宋知意迅速抓住這話里的重點，張問道：“殿下怎麼了？”

嬤嬤又是長久的一默。

宋知意眉心蹙起來：“殿下子不適，我作為他剛過門的太子妃，豈可安坐新房歇息？嬤嬤，我憂心得很，無論如何是歇不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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