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鱗豈是池中物》 第二百零五章 不亦樂乎(下)
“華哥,咱們下一步該怎麼做啊?”
文龍雖然已經休息了一晚上,但時差還沒有倒過來,仍舊是一副無打采的樣子。
“沒有什麼可做的,除了老老實實的待著。”
田東華漫不經心的看著手里的紐約時報。
“什麼意思?”
文龍放下了咖啡,樣子有點驚訝。
田東華抬了抬眼皮,“你現在必須抱著一顆平常心才行,跟你說過的,五年之咱們都很難再有機會了。”
“那你我來干什麼?
我飛了半個地球兒跑到這鬼地方來,還以為你有什麼新計劃呢。”
“你來就是怕你忍不住自己先手,打草驚蛇。”
“,神了。”
文龍在心里暗贊了一句。
“對了,那個GM的代表團談得怎麼樣了?”
“沒怎麼樣,談判談得無聊死了,”文龍點上煙,“侯龍濤已經同意出售四分之一的份給GM,現在天天就是像在自由市場上買菜一樣的討價還價。”
“嗯,今天打算干什麼?”
“沒計劃。”
“讓那個Tina帶你出去轉轉吧,國是富人天堂,花錢絕對是一種。”
“好吧,”文龍起整了整服,“先去跟干一炮兒。”
雖然他心里只有玉倩一個人,但他要真的了,那可就太假了… 又經過了兩天枯燥無聊的你來我往,GM的報價仍舊沒有上一千萬,侯龍濤到有點困了,把各方面的因素都計算到其中,
一千五百萬的價格是非常合理的,甚至都有點低了,對方卻不買帳,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什麼重要環節沒有考慮到。
星期三中午休會之后,侯龍濤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往大轉椅上一坐,摘下眼鏡,閉上眼,仰著頭,做了兩次深呼吸。
茹嫣跟了進來,轉到男人后,給在他做肩頸的按,“談得很辛苦嗎?”
侯龍濤用左手按住了妻的右手,“沒什麼,寶寶,親親我。”
茹嫣托住男人的下把,讓他仰起頭,低下螓首,含住了他的。
桌上的通話響了起來,侯龍濤按下按鈕,“什麼事兒?”
“侯總,”對面是侯龍濤的另一個書,“GM的蘇先生想見您。”
“請他進來吧。”
侯龍濤皺了皺眉,剛剛才開完會,下午還會繼續,真不知道有什麼必要現在私下來見自己。
茹嫣過去打開門,把人請了進來。
侯龍濤指了指對面的轉椅,“蘇先生,請坐,您有什麼事兒嗎?”
“私事兒。”
“請說吧。”
“這…”蘇棧看了一眼旁邊的長,突然顯得有點局促不安。
“我出去做事了。”
茹嫣很懂事的離開了。
“棧兄有什麼就說吧。”
“我…這個…嗯…”蘇棧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吞吞吐吐的,談判時那靈牙利齒的勁都消失無蹤了。
“哼哼,棧兄有什麼難盡管說出來,我能幫的一定幫。”
“那好,”蘇棧用力的一點頭,好像是下了決心,“我昨天看到你在走廊里跟一對兒雙胞胎說話,你認識們?”
“對。”
侯龍濤點了點頭,臉上還掛著笑,心里卻已經開罵了,“老丫那不會是看上我媳婦兒了吧?
你他媽開口,開口啊,你丫敢說出來,我在這兒就廢了你雜種的。”
“嗯,們倆有一個朋友,梳了一條很奇怪的辮子,那個孩兒,你也認識嗎?”
“認識。”
侯龍濤一聽就知道對方說的是自己心的小白虎,“您怎麼知道們是朋友?”
“我第一天來的時候,在樓下看見們在一起來著。
你能把找來,讓我見見嗎?”
“干什麼?”
侯龍濤這句話的語氣已經帶了點敵意了,“是我朋友。”
“噢,你別誤會,我只是想見見,沒有別的意思。”
“你為什麼要見?”
蘇棧沒有回答,臉上出現了神往的表。
“你不跟我說,我可不會答應你。”
“唉…”蘇棧嘆了口氣,他扭回頭來,剛想說話,突然注意到了辦公桌上的好幾個像框,他一把抓起了其中的一個,里面是一張司徒清影一皮裝,騎在那輛大哈雷戴維斯上的靚照。
侯龍濤沒反應過來對方要干什麼。
“這……這…這…”蘇棧死死的攥著那個像框,雙手抖,臉煞白,那天還看得不很真切,今天算是瞧了個明白,“啊……” “你怎麼了?”
侯龍濤從辦公桌后繞了出來,“蘇先生?
棧兄?”
“…………什麼?”
“司徒清影。”
“司…司徒…司徒…啊!”
蘇棧大一聲,仰頭就倒。
“棧兄!”
侯龍濤趕忙上前一步,把蘇棧扶住了,猛掐他的人中,扶著他坐到了大沙發上,“你沒事兒吧?
我給你救護車吧。”
“啊…不用…不用,”蘇棧捂著自己的腦門,“不可能…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什麼不可能?”
“母親…母親…”蘇棧的眼睛里已經有了淚水,“母親是不是……小川玉子?”
侯龍濤一下從沙發上竄了起來,難以置信的看著蘇棧,結合所有的現有信息,他得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結論,“司徒志遠?”
聽到對方說出這四個字,蘇棧這個四十多歲的大老爺們竟然失聲痛哭了起來,他知道自己二十多年的思念、迷惘、期盼、等待、找尋都即將有一個結果了。
“的真名兒櫻花玉子。”
侯龍濤猜想當初玉子并沒有用自己真實的姓氏。
“嗯?”
司徒志遠抬起了頭,“我…我不管什麼…” 侯龍濤掏出煙遞到對方面前。
司徒志遠接了煙,又在年輕人的打火機上點燃了,剛剛吸了一口,立刻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原來他本就不會。
侯龍濤坐回自己的大轉椅上,自己也點上一顆,他按下通話,“茹嫣,通知所有人,下午的會議取消,就說我不舒服,明天早上再繼續。”
“清影…清影…多大了?”
“他是你兒,如果這是你想問的。”
司徒志遠一下站了起來,呼吸都不均勻了,“你…請你帶我去見們。”
他可能覺得自己的語氣太生了,又加了一句,“求求你…” 侯龍濤沒地方,斜眼看著司徒志遠,現在越看他,還真就越覺得他在眉宇間跟自己的小白虎有幾分相像,
“你第一眼看到清影,就覺得跟玉子很像,這也就是為什麼第一天談判的時候你會魂不守舍?”
司徒志遠沖到了辦公桌前,雙手撐在桌面上,表急切,“求你了,我想見們,我等了二十二年了。”
侯龍濤的手指向下點了點,示意對方坐下,“給我講講你的故事吧。”
司徒志遠是個很有責任心的男人,他明白侯龍濤現在的立場,很明顯,現在保護玉子母是他的責任,如果自己的說法不能讓他滿意,他是絕不會讓自己進清影們的生活的,
“你先告訴我,們好不好?”
“我很清影。”
“好,”司徒志遠慢慢的坐進轉椅里,“我父母以前都是在外部工作,我高中畢業那年,他們為我爭取到了一個公派留學日本的名額,我就對東京上大學了。
很平淡的過了三年多,有一天我和一個日本同學出去吃飯,到了幾個他的高中同學,大家就在一起聊天兒。”
“他們是右翼分子?”
“你怎麼知道?”
司徒志遠的上的汗都立起來,一陣發冷。
“不是猜的。”
“不是?”
“不是,有人告訴我。”
如果以前還有一懷疑的話,司徒志遠現在完全確信桌后的年輕人跟自己要找的人有著極為切的聯系,否則這些細節他是不會知道,“說了沒幾句,那幾個家伙就開始說什麼皇軍在南京的功偉業,
我一下兒就急了。
原來我們那天可不是什麼巧到了,他們和我的那個同學都是一個日本右翼團青年團的員,因為我曾經在中文報紙上發表過譴責日本軍國主義死灰復燃的文章,他們就是沖著教訓我來的。”
“救英雄,對你來說,不知是福還是禍。”
“你…”司徒志遠太明白侯龍濤這句話的含義了,“玉子…玉子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麗、最可的姑娘,我。”
“那為什麼還離開?”
“我是公派留學生,我沒的選擇,其實本不是什麼選擇不選擇的問題,生我養我的祖國和父母,我怎麼可能留在日本?
我怎麼可能不回國?”
“是啊,那個年代的人。
唉,短短二十年,咱們的國家發生了太大的變化。”
司徒志遠不知道侯龍濤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慨,這也不是他現在考慮的主要問題,“我告訴玉子我要回國了,我求跟我一起走,雖然我知道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但我真的…我是真的希能跟我走。”
“你那會兒是不是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到底有多呢?”
“你怎麼好像什麼都知道?”
司徒志遠略微驚訝的看著侯龍濤,很難想像他小小年紀就對的事這麼清楚,卻不知那是因為他曾經有過相同的經歷。
“有限,你繼續說吧。”
“玉子當時并沒有給我明確的答覆,說需要考慮一下兒。
當時不知道為什麼,我把我在北京的地址留給了,真的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有不好的預吧。
從那天起,我就再也沒見過玉子,再也沒來找過我。”
“你為什麼不去找?”
“從來沒告訴過我要怎麼才能聯系,我問過,我要給我留下地址,說不能,說我最好不知道,我就沒再追問。
從的言談舉止就能看出來,不是出自普通人家,說不定還是個什麼豪門族呢,有苦衷也是正常的。”
“那一段時間一定很苦悶吧?”
侯龍濤想起了當初香奈失蹤時自己焦急的心。
“還真沒有,”司徒志遠皺起了眉頭,好像是在努力回想當時自己的心,“那會兒已經鄰近回國的日子了,每天都是忙著打點行裝,忙的,閑不下來,而且總是想著大概明天就會來了,
到了第二天,又想大概明天就回來了。
也許是到了機場的時候,我才真正的意識到,我可能再也見不到了。”
“很后悔嗎?”
“我天天都是在后悔中度過的,如果我當初努力的去找,哪怕只是當我們常去的地方看看,沒準兒就能見呢。”
“你也別太自責,玉子有意不見你,怎麼可能去你們常去的地方?
再說了,就算你見到了又怎麼樣?
你一樣是要回國,一樣是不可能跟你走的。”
“為什麼有意不見我?”
司徒志遠猛的抬起頭。
盯著侯龍濤,就好像是要在他臉上找到答案一樣,“你一定知道的,你告訴我。”
侯龍濤搖了搖手指,“你的故事還沒講完呢,等你結束了,我才會開始。”
“簡單的說吧,我的生活變得枯燥無味,我每天都在思念,每天晚上都是想著的一顰一笑睡的,呵呵呵,”司徒志遠苦笑著搖了搖頭,“可笑的是我連的死活都不知道,
你都想不到我當時心里有多苦。”
侯龍濤當然想得到。
“那會兒還不像現在,我想再去日本找都沒有機會。
八七年初的時候,我進了GM的北京辦事,我把我所有的經歷都傾注到工作上,只有那樣我才能暫時的忘記。
哼哼,”司徒志遠自嘲的一笑,“結果我的業績了整個辦事最出的,那個外籍經理對我特別的欣賞,八九年的時候,他幫我辦了手續,準備八月份的時候送我去國培訓。”
“我想你改名兒和六、四有關吧?”
“你真能聯想。”
司徒志遠驚訝的看著侯龍濤,“那時候我的神生活何其的空虛,我本就沒有神生活,我跟著在西單的民主墻大字報,積極參加學生集會,因為我去日本留過學,
被封為過民族熏陶的先行者,居然在高自聯里混出了點兒名氣,自然也就到了公安機關的重視。
那個外方經理覺得我再在北京待下去可能會有危險,就把我的培訓日期提前了,讓我在五月上旬的時候就去國了。”
“那你跟那些大學生沒什麼區別,神的空虛導致了對糟粕的全面吸收。”
“可以這麼說,但是有的時候,你犯了錯誤就沒有改正的機會了,我不得不改了名字,還加了國籍,只有這樣我才有可能回來。”
“蘇棧,蘇棧,”侯龍濤念叨了兩邊,“Su是SiTu去掉I和T,Zhan是ZhiYuan去掉I和Yu。”
“對,你知道整件事兒最諷刺意義的是什麼嗎?”
司徒志遠摘下眼鏡,右手捂著自己的眼睛,“我父母…我父母是忠誠的共產黨員,他們在長安街上勸阻別人不要砸搶軍車,被那些舉著民主大旗的暴徒活活踩死了,哈哈哈。”
侯龍濤沒有說話,對方的笑比哭還難聽,他不知道該怎麼安。
“我在國無牽無掛了,一直在國GMInvestmentGroup里干,從最底層的職位一直到現在的VP。”
“所以你一直也沒回來過?”
“最開始的幾年我不能離開國,份辦好了之后,我所有的假期都是在東京度過的,十三個圣誕假期,十三個年假,我都不知道換了多家私人偵探所,在報紙上登了多尋人啟事,
從來就沒有過結果。”
“你登過尋人啟事?
什麼容?”
“我怕玉子確實是有苦衷,又不知道的生活到底變了什麼樣,萬一已經有了幸福的家庭呢?
所以我從來沒在啟事上用過的名字,只是很簡單的把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間、地點和況登出來,如果看到了,會知道是我的。”
司徒志遠當然不知道忍的存在是極大的,本就沒幾個人知道,再厲害的私家偵探也找不到,玉子大部分時間又不關心時事,不怎麼看報。
“還不用的名字,你苦尋了那麼久,居然還沒到什麼都不顧的地步?”
“我必須要考慮的境。”
“好,好,”侯龍濤確定了司徒志遠是真的還深著玉子,“你結婚了嗎?”
司徒志遠搖了搖頭,“我只過一個人,我只有過一個人,那對于我來說足夠了。”
侯龍濤差點沒從椅子上籀過去,本來覺得自己就夠癡的了,沒想到今天到一位道行更深的大仙,而且他的語氣還那麼的平靜,就好像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天經地義的,“你不覺得自己傻嗎?”
“怎麼傻了?”
“就像你自己說的,你連的死活都不知道,你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了,你就為守活寡?”
“你沒見過青年喪偶的人一直單到老嗎?
他們明知道和人已是相隔,我卻還沒有完全喪失機會,不是嗎?”
“那要是已經上別人了呢?
要是已經有了幸福的家庭呢?
你的付出不都白費了?”
“是嗎?”
司徒志遠的表有點黯然,他以為侯龍濤是在用一種婉轉的方式勸告自己不要打擾玉子的生活,雖然并非完全沒有心理準備,但還是很難接。
“我是說如果,如果。”
“如果?”
司徒志遠的眼睛里又有了神采。
“如果。”
侯龍濤鄭重的點了點頭。
“本來就沒有公平不公平的,不是每一分付出都會有回報的,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
“OK,如果現在玉子是單,但的過去可就不像你這麼清清白白了,你有什麼想法?”
“我失去過一次了,我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
“要是不要你呢?”
“…” “呵呵呵,”侯龍濤離開座位,走到司徒志遠的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嚇著了?”
“你…你就別再折磨我了。
…一個人把我們的兒帶大的?”
“你的兒是自己長大的。”
“什麼意思?”
侯龍濤聽夠了別人講故事,該是他皮子的時候了,他最開始解釋的就是當初玉子為什麼沒有再過面,不過并沒有說明玉子最厲害的功夫是什麼。
司徒志遠半天都沒出聲,要讓一個普通人消化“忍”這個概念,確實是需要點時間的。
“玉子不見你是為了讓你能活下去,讓自己能活下去,讓你們的兒能活下去。”
“我…我明白…” 侯龍濤接著說出了是如何被送到北京的。
司徒志遠捂著臉哭了出來,“我…我搬家了,可…可…可就是搬到了三公里以外的地方,我的兒啊…清影…” “你也別太難過,”侯龍濤又轉回了辦公桌后,點上煙,
“好在也沒什麼苦。”
“是…是啊,清影…” “說點兒開心的。”
侯龍濤就像告訴玉子那樣,把自己怎麼和清影好上的經過講了一遍。
那段經歷有傳奇彩的,有點歡喜冤家的勁頭,聽得司徒志遠臉上都有了笑容,“不過這麼說來,你是怎麼認識玉子的?
又是怎麼知道是清影的母親的?”
“嘿嘿嘿,”侯龍濤把跟Honda和Toyota的恩怨說了,“玉子們是雇去殺我的,結果差錯,我了們的新領導人,細節跟你就沒什麼關系了。
玉子和清影長得那麼像,腳上又有一模一樣的文,一問就問出來。
我把忍都弄到北京來了,也算讓玉子們母團圓。”
“真是像天意一樣。”
“是啊,對了,除了清影之外,玉子還有兩個兒,櫻花清影和櫻花飛雪,你能接嗎?”
“們的父親…” “我都不知道們的父親是什麼人,本就無關要,玉子只不過是遵從們家族的傳統罷了,跟沒關系,我敢打賭,如果有的選擇,只會給你生孩子的。”
“對,你說得對,”司徒志遠抹了一把臉,“我不會介意的,我能接。”
“那就好,幾那天就這樣兒吧,你回酒店休息一下兒。”
“你…我…你不帶我去見們?”
“別想著自己,我得先征求一下兒們的意思啊,就這麼把你往們面前一放,你想讓們做什麼反應?”
“對對對,”司徒志遠也知道是自己太急了,“那…那我回去等你的消息。”
“你有沒有什麼信一類的東西啊?”
司徒志遠從西裝的兜里掏出一個白綢緞的小香包,上面繡著一朵盛開的櫻花,“這是玉子給我做的,二十二年了,我每天都帶著它。”
“岳父大人,我想你不再適合做我的談判對手了。”
侯龍濤接過了對方手里的小布袋。
司徒志遠很高興侯龍濤能這麼說,證明他有信心讓自己一家團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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