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樓，頂樓雅間坐著一桌非富即貴的弱冠郎君，謝執硯被眾人擁簇坐于主位。

“別說了，我在玉門關足足素了兩年，回去這幾夜被纏得……恨不得到天明。”

“真是要了我的命。”

這一群人里，大多數是從玉門關歸來的武將，有些人在戍邊之地待得太久，開起玩笑自然改不了這幾年養的習慣，就顯得無所忌諱。

謝執硯并不答，他只

是緘默聽著，薄微抿，偏淺的沾了酒，給人一種巋然不的冷。

“謝世子怎麼不說話？”

“總歸不是新婚當夜離家兩年，世子夫人還在氣頭上吧？”有人起給謝執硯斟酒，笑著問。

謝執硯慢慢飲了一口酒，擱下酒杯後，指尖漫不經心轉著右手拇指上戴著的羊脂玉扳指，這是他想要靜心思考時才會有的舉。

許久，他慢慢抬眼，不算銳利的視線卻濃黑如墨：“子賢淑，從來不是無理取鬧之人。”

他生端嚴，平日矩步方行，縱是酒宴亦是非禮勿言。

至于他們剛剛說的，一夜七次，纏得，……恨不得到天亮，他從來不知道。

謝執硯瞇起眼睛，雖然看似不以為意，但每一字都牢牢記下。

七次于他而言不是難事，只不過若論力，就算從戌時開始直至天明，五個時辰的時間過于迫，并不夠他做足七次。

好在對于不懂之事，書山有路，學海無涯，勤學苦練是必然。

若因為夫妻次數不足，而變相冷落妻子，豈不是犯了先人定下的嚴苛家規。

幸而妻子，并未說破。

他閉了閉眼，指節抵在眉心，斂眸沉思。

作為丈夫的職責，他理應自律自省，嚴謹執行，才不會埋沒妻子的一番苦心。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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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當殘月斜掛檐角時，席間醺熱已散作夜涼。

謝執硯踩著夜歸家，廊廡下燈籠的斜斜出窗欞照在他上，眉目如刀裁，軒軒韶舉，偏生淡薄，沾了酒，更添一分眉眼沉斂的疏離。

他從廊廡穿過，燈芒下的影巍然如山，每一步都顯得那樣高大闊。

謝執硯皺了皺眉，本直接回韞玉堂，可就在臨近垂花門的三岔路前，偶然低頭視線掃過袖擺上不慎被人潑到的酒漬。

他生生止住步子，轉去了書房。

“郎君不是回韞玉堂？”斑奴在吃蒼從杏花樓給他帶回來的花糍，猛地看到謝執硯回來，差點被那口花糍直接給噎死。

謝執硯冷淡抬眼，漠然盯著斑奴手里的花糍：“食不語。”

斑奴趕的剩下的糕點團吧團吧，一口噎掉：“郎君，小人吃完了。”

“備水，我要沐浴。”謝執終于愿意同他說話。

“是，小人這就去準備。”

斑竹見他神不虞，一邊咽下糕點，心底默默腹誹道，莫不是喝酒遲歸，吵架了，所以夫人趕郎君睡書房？

越想越覺得是這種可能，斑奴趕手腳麻溜跑了。

謝執硯走到書案前坐下，那雙極冷的眼，因酒意似天穹的碎星蒙了一層紗，教人看不清眼底的緒。

他冷白的指尖摁在眉心上，眸微深似想到什麼。

“青士。”

“郎君。”青士就守在書房外。

“我婚前一日，父親有親自送來的一個紫檀小匣，你記得當時收在何？”謝執硯垂眸，長睫在眼下投出一抹暗影，遮住了他平靜眸底悄然泛起的。

“匣子？”青士聲音頓了很久，才道，“小的記得郎君把匣子和庚帖放在一，應該是……”

“我知道了。”謝執硯站起，朝里間走去。

滿室清寂，他并未點燈。

月過窗子在地上鋪開淺淺一層，屋中只簡單放了一張小榻，靠窗的地方擺有書案，案上有筆墨紙硯。

謝執硯從書案上的硯盒里拿出一把鑰匙，走到對床那一側放著的博古架前，打開其中一個上鎖的箱子。

他靜立片刻，手從箱子里取出一個比掌大不了多的紫檀小匣，匣子最上方還著一張大紅的庚帖。

他目偏過去，極快掃了一眼。

庚帖上書——明德侯府，盛菩珠……太初七年，正月初一。

這是的出生和生辰，謝執硯心底極快掠過這一想法，然後默默收起庚帖。

至于紫檀小匣里的東西，他心中雖有猜疑，不過還不太確定。

閉了閉眼慢慢打開匣子，當袖落時，他從里面取出了薄薄的一卷冊子。

月泠泠，映著他極深的眉眼。

冊子翻開的剎那，目皆是不著寸縷的致小人，兩個小人纏的空白還注有描寫極為細致的一行行小字……

冬日的風，涼得骨。

他卻覺得那風，帶著只有盛夏才有的灼熱。

掌心一震，骨節分明的指尖起封面第一頁，又重重扣了回去。

“避火圖”三字，驟然刺他的視線。

烏眸微，冷意瞬間漫開，著冊子的那只手青筋現，像是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將那薄薄的紙張碎。

原來是這樣。

謝執硯低眸，目落在“避火圖”三字上，極輕地扯了一下角。

夫妻敦睦人倫，是他自大了，在心底長長一嘆。

婚前一夜，父親找他，他那時就應該猜到的。

只是當時并未放在心上，而且他從啟蒙開始學的就是君子六藝，書上說‘發乎，止乎禮義’，他秉承端方守矩，自以為敦倫一事，只要進去便可。

好在，一切都來得及。

既犯了錯，自然會盡力彌補。

……

五更天剛過，天未，紗帳浸著一抹清的淡香。

盛菩珠陷在夢里，白的指尖無意識攥錦衾一角，紅潤的微微張開，脖頸上落有細汗，應該是嫌熱，一雙長從錦衾探出來，未著羅，雙足雪白。

也不知是夢到了什麼，嚨無意識悶哼兩聲，平順的呼吸霎時一窒，眼睫了，像是要醒了。

“你是……？”盛菩珠做了噩夢被嚇醒，一睜眼看見帳子外站了個人影，幾乎是倒吸一口涼氣，張口就要喊人。

好在謝執硯眼疾手快，在張前，就手把人給捂住了。

可惜盛菩珠作更快，在他手捂上的剎那，小猛張，不管不顧對著手掌心猛咬一口，用了吃的力氣。

冷冽的晨風混著霜雪的氣息，過男人寬大的手掌心，在鼻尖上。

“夫人，是我。”謝執硯聲音有些沉，落在黑暗里，著不同往日的沙啞。

盛菩珠微愣，趕松。

可惜咬得實在狠，舌尖從貝齒上過，能嘗到淡淡的腥味。

“謝……”盛菩珠自知理虧，仰頭去看他，眼底還凝著未散的睡意：“郎君大半夜的，干嘛呢？”

謝執硯不聲把手背到後，方才的上他手掌心的瞬間，涌，似有一團出的火不控制，氣方剛的年紀顯現出誠實的需求。

他的冷靜，并不能下反應出的本能。

“夫人，今日我需上朝。”謝執硯重新點燈，逆站在燈下看，高大的影子從他投下，幾乎將完全罩住。

“上朝？”盛菩珠探出子看了一眼更，雖然天還沒亮但是已經快卯時了。

終于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歸家後，平日要穿的裳幾乎全部送到韞玉堂，既然要上朝，肯定得換朝服。

“郎君，要妾伺候你穿嗎？”盛菩珠從來就沒有五更天起床過，作為一個有教養的郎，自然得端著表面功夫問一問的夫君需不需要服侍，以表的賢淑端莊。

謝執硯婚前，跟在邊伺候的除了書和小廝，也只有他父親安排的幾個侍衛，穿沐浴這種事，他不假于他人之手。

只是現在。

謝執硯目垂下來，冷薄的微抿。

他朝盛菩珠看過去，背在後的掌心輕輕握，虎口上一個月牙形的新鮮牙印，幾滴珠順著他雪白的滲出來，現在并不適合穿。

他嗓音沉沉道：“那就勞煩夫人。”

這回到盛菩珠愣住了，本就是客氣問一問，本沒料到他會同意。

朝服繁瑣，不會穿啊。

盛菩珠有些心虛地從床上起來，謝執硯已經從櫥里拿好服。

等人站到燈下，才注意到他單手在解上的扣，而左手虎口位置有個鮮紅刺目的牙印，還流著！

方才咬的？

……咬得太重了吧。

盛菩珠心頭莫名發，腦袋一片空白，只能低下頭默默走到他前

拿起一旁疊好的單，用很輕的聲音說：“郎君，還是妾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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