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勇挨了軍到現在都沒能下床，綢兒替史齊遮掩按理也該罰的，但蕭玦知道音音心疼，這才饒了這一次。

平長公主只知染了暑熱，沒想到還臥床了幾天，擔心不下，于是來了將軍府探。

自打一進府，平長公主的便沒聽過，在看來，這宅子該推到了重建才是。

“沒見過哪朝將軍公主住的這麼寒酸的。”

音音不敢接話，自認將軍府雖不奢華，但絕不寒酸。

是姑母的眼界太高了而已。

長公主著的手有些關切：“虧你這個名字，病一樣沒得，從小到大頭疼腦熱的就沒斷過。”

長公主側的大丫鬟有些好奇：“雍國公主的名字可有什麼典故？”

長公主一笑，看向音音：“你自己說？”

音音噘：“姑母都知道的，姑母說。”

長公主回解釋：“咱們這位雍國公主胎里孱弱，當時流行給兒祈福的小名喚作觀音婢，就有人和溫孝仁皇後提議說給雍國公主的小名起做觀音婢，可當時潁州十個兒里五六個觀音婢，溫孝仁皇後不湊這個熱鬧，正趕上這一輩兒起名從立字頭，溫孝仁皇後大手一揮：‘就元音吧，借一下觀音婢的音字。’這就是咱們雍國公主的名諱由來。”

音音有些臉紅，不是個招人喜歡的孩子，所以沒得觀音庇佑，導致自己時常生病。

長公主的頭：“你母親在世時很疼你，你要保養好，不要再讓你母親的在天之靈不安。”

音音噘：“這那是我能控制的了的事，那日在校場，姑母和我一起坐著，姑母都沒事，偏我病了，可見觀音娘娘不喜歡我。”

長公主又逗：“許是因為你這些年沒扮觀音吧。潁州花會時你常扮觀音，怎麼現在不扮了？”

音音撇：“姑母，我都多大了。”

長公主哈哈大笑：“十三歲那年因為花會過了還想扮觀音，音音還被陛下斥責過呢。”

音音當然記得那次，齊哥哥說扮觀音的樣子好看，讓裝扮好了再去找父親，父親必然會同意。

結果父親皺著眉把趕了出來，說不務正業，只知玩鬧。

哭了許久，幸而齊哥哥一直安。

想到史齊……音音心里又有點難了，

見神落寞，長公主知道必然是想起史齊，于是道：“史齊最近回京了，前些日子還去了校場，正巧與你錯開了。”

音音一愣，哦了一聲。

長公主嚴肅道：“不知怎麼回事，我瞧著這孩子怪得很，比時還怪……也說不上什麼，只是你離他遠些吧。”

音音想起那日史齊對說的話，神不由得暗了幾分。

長公主了音音的臉蛋：“記住沒。”

音音了臉，語氣有些委屈，拉著長音道：“記住啦。”

長公主又說起別的：“彭城長公主已經住到陳家去了。”

音音詢問：“父皇沒賜九盞宴嗎？”

長公主搖頭：“是復嫁，跟你哪能比，你的婚宴是你父皇卯足了力氣展示給旁人看的。”

音音又問：“那彭城姑母過的如何？”

長公主嘖嘖兩聲：“那劉昶有兩個……怎麼說呢，都不算是妾室，那二人份實在低微，只做侍妾一直養在府上，只不過劉昶對那二人寵有加，彭城讓他把人送走，劉昶不愿，兩人已經吵過幾次了。”

“姑母沒去勸勸嗎？”

長公主挑眉：“我怎麼沒去，跑了幾趟了，勸搬出去養面首，是一句也聽不進去，說多了我也煩，就再沒去過了。”

說到這長公主語氣低了些：“邊有幾個貴婦好友，整日攛掇，讓和劉昶吵這兩*個侍妾的事。”

長公主雙手一攤：“尋常人家尚且有個妾室，劉昶是朝中權貴，怎麼能管得住讓他不納妾。”

音音也有自己的想法：“彭城姑母是父親著再回劉家的，心有不愿也正常。只是既難以扭轉圣意，還不如讓自己過得舒服些，姑母勸離府別居是對的。”

長公主：“對啊，陛下只在意二人的夫妻之實，又不在乎二人是否親，做一對面上夫妻有什麼不好的。”

音音喃喃：“彭城姑母的那些貴婦好友……不是好人。”

長公主重重點頭：“彭城之前從潁州嫁來京城，和我一樣不待見，現在哥哥做了皇帝，了長公主，份驟然拔高，邊那些人哪有真心盼著好的，不得府上出什麼笑話。”

正因如此，音音才不去那些社場合，聽那些話里有話的話，累得慌。

長公主起拍了拍自己上的瓜子皮：“哎，你若是惦記彭城，過幾日咱們一起去看，正好你也勸勸，換一個人說不定就管用了。”

音音想起姑母之前說彭城長公主把侍開膛破肚塞草料的事還心有余悸，不由得抖了幾抖，細的臉蛋抖得向豆腐一樣。

長公主哈哈笑了兩聲：“怕什麼，你上有你家將軍的純之氣，鎮得住。”

長公主沒用午膳就走了，臨走的時候說過幾日派工匠來給將軍府花園的小湖上也弄個和長公主府一樣的水榭。

音音實在是推拒不過，只能收下這份“厚禮”。

吃過午飯音音又想起姑母所說扮觀音一事。

其實不是不扮了，只是嫁做人婦，音音總覺得自己應該穩重些。

京中沒有花會，想去看看游神都沒機會。

想到這，便吩咐綢兒把往年扮觀音的紗拿了出來。

音音想著，在家自娛自樂也是好的，穿一會就下來，沒人瞧得見。

若說扮觀音，綢兒簡直比音音還激。

找服，尋頭冠，連點眉心的朱砂都備好了。

最打扮公主，公主漂亮，又乖巧，每次打扮完公主之後綢兒心里都有說不出來的滿足。

音音穿上那白紗，帶上頂一尺高的小重樓子，正猶豫著要不要點朱砂。

“不用了吧，我就是自己在家隨便扮一扮，不必那麼認真。”

綢兒一臉嚴肅：“奴婢求您了，就點一下。”

音音心，由著綢兒點了一下，隨後把銅鏡放在面前細細欣賞著，口中喃喃：“這裳還是從潁州帶來的，有些小了。”

綢兒笑瞇瞇地看：“那也好看。”

音音把目從銅鏡上移開，一抬頭見蕭玦正抱臂倚著門口，不知看了多久。

一下子紅了臉，側過去用手蹭了蹭眉間朱砂，有些埋怨地看向綢兒：“將軍回來了也不告訴我。”

綢兒討饒：“奴婢也沒看見。”

正說著話，蕭玦走了過來，住朱砂的手：“怎麼了？”

音音囁嚅：“我該穩重些……”

蕭玦淡淡：“好看。”

音音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嗎？”回反復照著鏡子：“我時常扮觀音，可惜那時候你沒見過。”

蕭玦的聲音自背後響起：“見過。”

音音疑回頭：“你怎會見過。”

蕭玦噙著笑不語，夕的余暉映進他的眼睛，他看著音音，仿佛看著神明。

他見過音音扮觀音兩次。

就那兩次，救了他。

第11章

七年前的潁州，殍遍地，民不聊生。

天上沒有一雲彩，太炙烤著大地，試圖蒸發天地間的最後一水滴。

年撐著木混在流民中進了潁州城，而後便沒了力氣，癱的倒在主街路邊。

十五歲的年姓埋名從京城一路乞討流浪到了潁州。

親人俱已不再，年也早已被磨平了心氣，他想，逃到潁州又有什麼用呢，無非是換了個死地。

年癱在路邊，等著吐出最後一口氣，微風和煦的春日了他為自己選的死期。

忽而聽得遠鑼鼓聲響，隨後他便被拽到主街旁的胡同去了。

有人往他上啐了一口：“流民作，乞丐都比往年多些……”

年并未抬眼，他連分辨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鑼鼓聲漸進，耳邊喧鬧聲越發響亮，今日好似是游神花會。

他從前聽父親講過，潁州災年也會辦花會游神，祈求風調雨順。

可年并不理會這些，他忽然生出一壞心思，尸臭混著花香，那會是何等場面，他輕笑兩聲，子微微震。

他的死，或許可以留下些痕跡呢。

年正出神，忽然有一個暄的糙面饅頭塞進了他手里，打斷了他混的思緒。

“音音，你理那些乞丐做什麼！”遠年的聲音尖銳。

“齊哥哥，我……我扮了觀音，就要做些善事的……”聲氣的聲音響起：“我哥哥同我講的。”

饅頭從年手中落，撿起，細心吹去上面的灰塵，復又塞到年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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