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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迷津渡》 第21頁

帝王蟹粥終于端了上來,香氣四溢,一口鮮掉舌頭。李江川炫個不停,毫沒為朋友心的自覺。

周景儀奪下他手里碗:“你別顧著吃,快說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你不也喜歡他麼,在一起唄,瞻前顧後個屁,沒見你做事這麼猶豫過。”

周景儀嘟囔:“誰說我喜歡他了?”

李江川拿回碗,站起來給自己重新盛了碗粥,順便給也盛了一碗,“你大老遠跑來找我問東問西,不就是因為你對他人鬼未了麼?”

周景儀攪了攪碗里的粥,嘆氣:“是有點余未了。”

“那就談著玩玩兒,反正你單,又有資本試錯。”

周景儀著勺子的手停下:“可是,我怕最後又要傷心。”

李江川看這副模樣,想起了一些舊事,忙問:“你倆當年到底因為什麼分開的?我也問過遲喻,他說不知道。 ”

在此之前,周景儀從沒和任何人說起這件事——

一切的變故始于十九歲生日那天晚上,謝津渡答應要來給慶生,卻一直沒來。

朋友散場,騎車冒著冷風趕去他家。

誰知,向來待的謝津渡,卻攔著門框,不讓進屋,還像個陌生人一樣和說:“以後別來這里找我了。”

客廳里黢黑安靜,臥室的門掀開一道窄又合上,從里面出來。

意識到那里面有人,而且是個人,因為他家玄關擺放著一雙紅的高跟鞋。

謝津渡從小格孤僻,不太合群,朋友們偶爾去他家玩兒,都被止進他的臥室。

是個例外,不僅可以進去玩兒,的東西還霸占了他臥室的所有角落。

朋友們經常拿這事開玩笑,人家訂了娃娃親,早晚都是小夫妻,哪有不讓老婆進老公房間的道理?

謝津渡聽了這些話從不反駁,總是紅著臉看向,像是某種默認。

可是,那天晚上,他的臥室里進t了人。

李江川聽講完,反問:“你說的那個人沒準是他媽呢?”

周景儀搖搖頭:“不穿高跟鞋。”

“那你看到長什麼樣了嗎?是誰?”

“我沒進去。”當時年齡小,只顧著生氣和傷心了。

李江川蹙眉:“會不會是誤會?”

周景儀抬眉看了他一眼。

李江川繼續分析:“雖然我們幾個發小里面,謝津渡最不討人喜歡,但以我對他的了解,他不是那種三心二意的人。他上學的時候,從不和同學打道,沒道理突然帶個人回家啊?天上掉下來的人啊?”

周景儀沒說話,低頭喝了兩口粥。

李江川見終于張口吃東西,繼續說:“這事兒蹊蹺,你要不再查查?再說,有人去過他房間,也可能什麼也沒發生。你以前不也去過他房間,你倆不就很純潔……”

是誤會嗎?如果真是誤會,謝津渡那時候為什麼不解釋?

現在想來,那天晚上他似乎很著急,像是非要趕走似的。

“別想這些了,趕吃飯。”李江川吃撐了,站起來,肚子,戴上制服帽,“今天晚上有暴雪,你吃完早點回去,路上注意安全,我得回去上班了。”

下午,周景儀驅車去了謝津渡從前住的那棟別墅。

雖早有心理準備,可眼的景象依舊令震驚錯愕——

別墅被///干枯的藤蔓包裹著,墻皮剝落褪,從外面看死氣沉沉,沒有半分活人氣息。

大門生了銹,滿園枯草叢生無人打理,沒來及鋪的大理石堆積在角落里,表面生了深綠的苔蘚,幾袋水泥橫七豎八地躺在雜草里,窗戶被人強行拆卸下來,碎玻璃撒得到都是。

那扇窗戶邊上曾養了許許多多的鈴蘭草,窗外還有一株月桂樹。

初中時學《項脊軒志》,因為那句“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拉著他一起種樹,選來選去種下一棵四季常青的月桂木。

小樹苗起初只有半米高,種在窗邊并不顯眼。

等他們念高中時,那棵月桂樹已不知不覺長到了兩三米高,有些影響室

曾提議把它挪走,後因工程巨大、費時費力作罷。

那時候,他枕著手斜靠在椅子,笑得懶倦:“不移也好,萬一它死了,我還要哄你。”

不服氣,紅著臉同他拌:“瞎說,我什麼時候要你哄啦?”

他哼了一聲:“都哄了多年了,還說沒哄。”

坐在書桌上,晃,踢他膝蓋:“那你可得把這月桂樹養好了,等你結婚,我給你掛滿樹紅包,祝你早生貴子。”

他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手撐著桌沿,湊到臉前,語氣有些急:“我結婚的時候,你不結婚啊?你掛什麼紅包?不是說好的娃娃親……”

最後三個字聲音低下去,幾乎聽不到。

“說好的什麼啊?”其實都聽到了,就是故意問他。

“沒什麼。”他重新坐回椅子里,生起了悶氣。

旁人眼里的謝津渡不善言辭,總是板著一張臉,面前的謝津渡并不那樣,他有這樣稚的時候,也有同齡人上那種年心

從桌上跳下來,撞了撞他的胳膊:“喂,我又沒說不算數,你生什麼氣吶?”

“你剛剛那樣說誰能不氣?”

托著腮撐在他肩膀上做撒狀:“行了,我重說,等咱倆領證給它發喜帖總行了吧。”

謝津渡沒理,靠在椅子里,拿書擋住了臉。

見還沒把人哄好,和他到一把椅子里坐下。

謝津渡以為要抱他,一陣慌,手里的書掉在了地上。

年的俊臉暴下,紅的像的番茄。

後來,那棵月桂樹在他窗前越長越高,天晴的時候,太會穿過層疊的枝葉在他書桌上落下搖晃的樹影,尤其是夏天,在那樹影里吃西瓜別有一番意趣。

最後一次來這里時,別墅換了主人,新主人正在指揮裝修——

那是位風姿綽約的年輕人,細腰白,紅艷,手臂白的像青瓷瓶里倒出的牛,踩著一雙細高跟立在廊下,活一個艷妖

人殘忍地讓裝修工人拔掉了滿院的花木,包括那株月桂樹。

剛剛來這里的路上,周景儀對那個人的份有過諸多猜測,甚至懷疑就是那晚出現在謝津渡房中的人。

可眼下這副景,一切都坍圮的不像樣子,哪里還有什麼人?

出于好奇,找周圍鄰居打聽了一番。

這棟房子空置六七年了,晚上從不亮燈。

至于那個人,沒人認識,更沒人知道去哪兒了,仿佛從來都沒出現過。

知曉當年那件事始末的,恐怕只有謝津渡本人了。

他現在沒有記憶,想問也問不出來。

算了,不想這些煩心事了。

走,一位五十歲出頭的阿姨住了:“你是周小姐吧?”

“您是?”周景儀覺得來人很悉,但又記不起到底在哪里見過。

“我是以前謝家的住家阿姨,現在在隔壁干活,剛剛聽說有人在打聽謝家的事,以為是他家有人回來了,所以就過來看看。”

周景儀想起來了,笑著喊了聲:“陳姨。”

陳姨嘆了聲氣:“津渡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當初他離開得倉促,走之前,求我千萬要照看好院子里的月桂樹,後來房子被收,我也是無能無力。”

周景儀聽到這里,眼窩涌起的熱意,“勞您一直記在心上了,樹沒了不怪您。”

“其實,那棵月桂樹還在。”

“還……在?”抬頭,哽咽住。

“對,那些裝修工人要把樹丟掉,我讓同鄉用卡車拉去了我家,就種在我家小院里,離這兒不遠。”

“您能帶我去看看嗎?”

陳姨爽快應下:“我去里面說一聲,今天下雪,剛好我要回一趟家。”

半個小時後,周景儀再次見到了那棵月桂樹。

枝葉蔓展,郁郁蔥蔥,長高許多。

著那些堅的葉子,眼淚簌簌落了滿臉。

時許下的諾言太匆匆,來不及兌現就化作了煙。

再出來,天向晚,頭頂積了大團棉絮狀烏雲,風刮在臉上的冷。

走了不多遠,遇上了堵車,風里夾雜起細小的冰晶,一切都是下雪前的征兆。

周景儀關上頂棚,打開雨刮,跟在排長龍的車子後面緩慢移

雪漸漸大了,行道樹白了頭,路上來了不臨時增派的警。

半個小時的車程,開了兩個小時才到家。

車子泊進車庫,看到門廊下立著一個男人,材高大,黑,沖鋒的帽子將他的短發塌下來,在眼皮上,皮一照,白的發青,深邃的眼睛幾乎要和雪夜融為一,冰涼涼投來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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