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上前夫他哥的崽》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晉江首發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晉江首發
第二十一章
蓮花寺依山傍水, 林木蔥郁。
臘月隆冬,天降大雪,寺廟的翹腳屋檐被厚厚白雪, 廊廡底下凝結一冰墜子。
供奉佛像的寶殿,也似天上的瓊樓玉宇, 遍地銀輝,令人敬畏, 不敢。
到了皇寺, 蘇梨看著那些追隨皇親國戚、勳貴世家而來的強壯兵馬一字排開, 馬蹄隆隆,軍勢磅礴,一往無前。
陳恒牽繩上馬, 一改之前散漫無狀的浪姿態,神肅穆, 他領著後的騎兵,帶著上千人馬,奔向法會高臺的崔玨。
崔玨作為新一任崔氏家主,他承載著家族的希冀, 部曲家臣的矚,披上那一傳承數輩的萬福織金禮袍。
男人立于冷冽風雪中,眉骨潤, 神冷峻,姿拔如劍。他手持佑福清香,等待法事的開始。
陳恒領兵立于崔玨後,儼然是崔玨的忠實擁躉。
正因有瑯山陳家的鼎力相助,獨霸一方的梟雄門閥才會如此忌憚,不敢貿然攻建業, 謀朝篡位,獨攬大權。
也是如此,宣寧帝明知崔家勢大,私下擁兵自固,往後必將威脅皇權,卻也會裝作明面上的平和,甚至利用嫡出公主拉攏崔玨,不敢貿貿然他。
畢竟兩虎共鬥,其勢不俱生。
崔氏張揚慣了,不肯退讓,只能宣寧帝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容他犯上。
宣寧帝并不愚鈍,即便他也手握軍權,練兵馬,他也不敢與崔家一戰。免得建業,沒等宣寧帝吞下崔氏這塊,各地名門大族便已聽聞風聲,揭竿而起,攻都城。
到時候,李氏王朝腹背敵,當真會被各地世家生吞活剝……
重華公主李慕瑤記起父親的叮嚀,必要嫁進崔家,拿下雄才蓋世的崔玨,達宣寧帝聯姻世家的夙願。
待崔玨在蓮花寺住持的指引下,取火燃香,三敬天地後,李慕瑤迎上了崔玨。
李慕瑤揚起的面容,含脈脈地仰崔玨,忽然手,對崔玨說:“大公子,我想同你一塊兒上香。”
李慕瑤示意崔玨,當衆分出一支頭香獻予。
歷年崔氏家主婚,開年元日前往寺廟敬香,都會與皇家天子一起舉辦佛禮,或是挾帶妻子一起,敬上頭香。
李慕瑤不過是王朝公主,并非掌國的君王,竟敢上前同崔氏討要香火……可謂膽大張揚。
不知李慕瑤是以宣寧帝的名義要香。
還是以崔玨未來妻子的份,和他一起敬香。
此舉,不啻于當衆和崔玨求親,締結二姓之好。
在場的世家人忽然變得安靜,他們支著腦袋,一瞬不瞬看著這一幕……他們也想知道崔玨的態度,畢竟誰都聽說,崔玨作為崔家的話事人,他將與皇家聯姻。
崔氏尚公主一事,幾乎板上釘釘。
就連崔玨自己被局勢所,也未必會拒絕這個提議。
崔玨明白,他應該穩住李慕瑤,至要讓宣寧帝以為他有親近天家之意。
崔玨素來運籌帷幄,做事滴水不。
他不會犯下此等錯誤,引起宣寧帝的疑心。
可是,崔玨看著裊裊升騰的香火煙霧,不知為何,遲遲沒有把清香遞給李慕瑤。
衆目睽睽之下,李慕瑤并未第一時間討到香燭。臉上的笑容一寸寸落下,皓白貝齒咬下,一雙眸微微含淚,又輕聲喚了一句:“大公子……”
不能當衆丟失面,會為全天下的笑柄!
崔玨靜了片刻,回過神。
崔玨到底沒有讓事態鬧得難看,他把手中燃香遞給了李慕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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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的青石臺階上,崔舜瑛,氣籲籲跑來找蘇梨。
“蘇姐姐,蘇姐姐!你讓我一通好找!”
崔玨等人都在大雄寶殿舉行佛禮法會,蘇梨看到那樣雄偉莊嚴的盛典,看到人山人海,全是峨冠博帶、金裝玉裹的世家子弟,沒有不自量力地去湊熱鬧。
反倒是避開人,前往供奉了十八羅漢的偏殿,焚香燃燭,又供了一盞庇佑家宅安康的菩提油燈。
剛做完這些事,崔舜瑛便找來了。
蘇梨幫汗,無奈地說:“跑這麽急做什麽?我很快就回來了。”
崔舜瑛拉的手臂,櫻桃小翹得高高的,滿臉不高興:“我看阿兄好事將近了!”
蘇梨眨眨眼,沒有聽懂。
崔舜瑛跺了跺腳,湊到蘇梨耳朵旁邊,悄悄說:“在我們崔家,每年元旦,家主都會親自向天地敬香祈福,要是了婚,或是有皇帝參加法會,才會讓香給旁人。可李慕瑤和阿兄非親非故,阿兄居然把頭香遞給了……”
崔舜瑛的意思分明是,崔玨有娶妻之意,才會做出這般令人出乎意料的舉。
崔玨把李慕瑤當未來正妻看待!
蘇梨怔了怔,緩緩點頭。
是意料之中的事。
蘇梨并沒有什麽不高興的地方。
只是想到崔玨那樣冷無的人,竟也會溫待人,心中難免有一與嘆。
李慕瑤貴為公主,自小盡恩寵,不但有父親疼,犯下任何錯事都有人兜底,還早早定下如崔玨這般人中龍的夫婿。
實在命好。
蘇梨想到崔玨婚事在即,恐怕沒多時二人便會議親。
屆時,再不能接近崔玨,借種計劃,恐怕也會就此落空。
只求老天保佑,能在崔翁他們發覺端倪之前,讓蘇梨得償所願,功逃出世家……
蘇梨只想回到鄉下做田舍翁,半點都不貪士族的榮華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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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回府的路上,崔家的馬車開道,其餘世家隨其後。
這一次,崔玨沒有邀請蘇梨同行。
蘇梨與崔舜瑛坐一輛馬車,慢悠悠往崔府的方向行去。
陳恒不知被崔玨打發到哪裏去了,料想是被趕去開路了,蘇梨沒有多問。
至于崔玨下山,是不是和李慕瑤同車回府……這就是崔玨的私事了,橫豎與毫不相幹。
下山的路并不好走,健馬跋涉山路,搖搖晃晃,車外懸掛的鈴鐺一直在響……
在這樣的顛簸中,蘇梨竟然睡著了。
夢裏,又回到了小時候。
除夕夜,拉著村裏的小孩放炮仗。
好幾個竹管小炮丟到農田裏就熄了聲,沒了響,待蘇梨拉荒草查探虛實,又被啞炮的小炮仗炸了一的泥。
蘇梨渾髒兮兮地跑回家,和祖母抱怨方才的象,剛邁進門檻兒,看到竈臺邊沿不但擺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酸湯餃子,還有一碗寺廟裏請來的綠豆湯。
祖母從竈膛裏又翻出幾個烤的芋頭,滾到小孩的腳邊,笑著告訴蘇梨,那碗綠豆湯是住持誦過經的甜湯,能安置小孩的魂魄,不被夜游的鬼怪抓走……
蘇梨明白,祖母是怕八字輕,會被鬼差勾魂,養不大。心裏頭嘀咕,祖母實在太小心了,分明比誰都健康啊!
蘇梨心裏高興,踩上板凳,滋滋咬上一口水餃。
沒等嘗出味道,四面草屋的牆壁忽然寸寸崩塌,化為齏。
的夢破碎。
再睜開眼睛,蘇梨又躺在了一張錦被榻上。
的手腳都被鎖鏈束縛,仰頭唯有烏沉沉的房梁,看不到星星、看不到月亮,四周都是高聳雲的白牆,任怎麽呼天喊地,也沒人能聽見。
唯有被囚在不風的室。
“啊——!”
蘇梨從夢裏驚醒,馬車停下了。
車廂空無一人,就連崔舜瑛都不見了。
蘇梨滿頭是汗,瑟在馬車的角落,有點分不清眼前的景象是夢境還是現實。
直到車簾,被一只修長清瘦的手開。
那是一只男人的手。
皮白淨,指骨勻稱,看起來很眼。
下一刻,月,照出崔玨那張毓秀清雋的臉。
是他啊。
蘇梨在這一刻意識到,沒有陷在夢裏。
男人似乎也看到了,目倏地頓住。
蘇梨剛做完噩夢,的臉煞白,瓣也無,久久說不出話。
孩的息不定,腔劇烈起伏,剔的汗珠凝在的鼻尖與鬢角,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很可憐。
崔玨微微蹙眉:“蘇娘子?”
蘇梨忍住惶恐,不願解釋自己這樣的慘狀是因為做了噩夢。
蘇梨笑了下,對崔玨說:“大公子是來尋四娘的麽?不在車裏,許是已經下車了。”
“嗯。”崔玨沒有再問,又放下簾子離開了。
他果然是來找妹妹的。
蘇梨松了一口氣,平複心後,又靠在馬車上休息了一會兒。
很快,秋桂找來,攙扶蘇梨走下馬車。
“四姑娘不適,已經回院子休息了,見娘子睡得香甜,沒有鬧你,只差人來囑咐奴婢,記得帶上保暖的鬥篷過來接娘子……”
蘇梨點點頭,心裏激崔舜瑛的心,但方才被夢魘住,了驚嚇,的舌發苦,渾乏力,不想多說話。
遲些時候,蘇梨打算取藥匣子裏備好的酸棗仁、百合片煮些安神斂汗的茶湯來服用,再好好休息一晚。
只是,待蘇梨回到暮冬閣的時候,青霞姑姑百忙之中空來了一趟。
蘇梨驚訝。
青霞姑姑解釋一番,原來是長公子仁善,法事做完後,又給各院小娘子都送來一串雷擊木佛珠。
這是蓮花寺慧理法師加持過的手珠,可以放在枕邊驚,震懾魑魅魍魎。
蘇梨送走青霞姑姑,又給邊的幾個小丫鬟遞了幾包甜甜的糕點吃食。
蘇梨手握這一串暗沉的棗木佛珠,不住地打量,心裏困不已。
當然知道雷擊木是什麽。
雷霆電母劈過的樹木,便是雷擊木。諸多雷擊木中,又以棗木為上佳。
蘇梨時打棗,爬過無數棗樹,自然能認出自己手中這串黢黑佛珠的樹紋,出自棗樹。
崔玨不像是信奉神佛的那類人,他怎麽突發奇想要給各房小娘子送東西了?還是送這種怪力神的法珠?
總不會是方才崔玨見到蘇梨,得知被噩夢纏,一時之間了惻之心吧?
蘇梨搖搖頭。
不會的,冷心冷肺如崔玨,斷沒有這麽溫的時刻。
蘇梨想,崔玨本就茹素,興許他是信佛的。
如此便能解釋,崔玨為何突發奇想,要給各家各院送去驚安神的佛珠。
蘇梨明白,此事應該只是一個溫的巧合……不會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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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月閣。
寢室,熱氣繚繞,暗香拂拂。
崔玨沐浴更,一頭如墨青還漉漉地滴水,直順著實健碩的背,一路淌進披的黑長袍裏。
沒等崔玨擰幹烏發,衛知言便滿風雪地奔回了院落。
如此躁,定是有大事發生。
崔玨想了想,沒有阻他。
男人信手揮出一道風勢,燭火,發出“進屋”的信號。
衛知言單膝跪地,前來稟報:“主子,卑職已查到蘇娘子的世消息……”
崔玨指骨一頓,垂下黑眸,冷道:“說。”
衛知言想到自己查出來的,一時間有點心驚跳。
特別是主子今日看起來心不大好,他不想給蘇梨惹事,不知該不該說……
“猶豫什麽?”崔玨輕扯角,“被蘇娘子喂了幾日的食,便不知自己是誰的人了?”
此話有責難他背棄主子的意味在。
衛知言心下打了個突,急忙低頭告罪:“卑職不敢!”
崔玨不說話,袍坐下,端了盞熱茶在手。
衛知言自知自己瞞不了多久,只能將自己刺探出的消息,據實稟報。
他告訴崔玨,蘇梨并非蘇家旁支的小娘子,而是蘇氏本家的三娘子蘇荔。
而這位名喚“蘇荔”的小娘子,正是蘭河崔家的二房孫媳,是崔銘之妻!
也就是說、也就是說……
蘇梨便是崔玨的堂弟孀婦,是他的弟妹!
咔嚓一聲。
白瓷茶盞在男人的鼓掌中猛然碎裂。
鮮紅的沿著男人的指泊泊淌下,伴隨著滾沸的茶湯,一并滴落至崔玨的袍上,洇進深黑袖擺。
“主子……”
衛知言第一次見家主如此失態,不由骨發……他知道崔玨鮮喜怒于,眼下分明是了真火。
他把頭得更低,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連呼吸都用力按捺,生怕一個不留神,便討了崔玨的嫌惡,會讓他把火氣發洩到自己上。
衛知言記得,崔玨很罰人,可他怒,絕對不會手下留。
之前一個弟兄便是有背主嫌疑,被崔玨喚進屋裏。
待衛知言奉命的時候,那人的頭顱已被崔玨提劍斬下……衛知言是來收的。
自此之後,衛知言便明白,崔玨喚人,不是想聽他訴說苦衷,解釋原因。為崔玨的侍衛,就該想方設法不讓主子疑心,而不是膽大妄為到讓這等傳言遞到崔玨耳朵裏,還心存僥幸,以為他會輕拿輕放。
那一日,同僚首異的畫面歷歷在目,衛知言不由冷汗直冒。
直到崔玨寒聲又問:“此話當真?”
“當、當真……”
衛知言也希這件事是假的,他不敢害了蘇梨,可他拿著蘇梨的小像四查探,不但去了蘇家,還去了蘭河崔家。
花了足足兩個月,百般打聽,方才確認了蘇梨的份。
蘇梨是化名,蘇荔才是的名字。
衛知言不敢將此事按下不表,萬一派來其他暗衛查探,崔玨得知他瞞了蘇梨的消息,定會殺了衛知言。
衛知言還年輕,媳婦都沒娶,他不想腦袋搬家啊……
崔玨輕笑了一聲,笑意不及眼底,唯有足以噬人的狠。
衛知言嚇得幾乎不敢擡頭,他咽下唾沫,小聲道:“千真萬確,卑職抓了好幾個蘇家宅的婆子,還和蘭河崔家的僕從私下確認過了,消息千真萬確……可蘇娘子既是二房孀婦,回到本家又何必如此遮掩?蘇娘子的……興許有什麽苦衷?”
崔玨勾:“能有什麽苦衷,無非是……”
無非是怕他不願承下兼祧一事,便另辟蹊徑,想用相。
他那位蘭河郡的二嬸,素來是個藏的,只是崔玨作為晚輩,一些三瓜兩棗的祖産罷了,他不願同過多計較罷了。
可偏偏,二嬸敢如此愚弄崔玨。
還派來一個演技超絕的子蘇梨,蓄意招惹他。
崔玨瞥一眼鮮淋漓的掌心,臉發沉,眸騰起熊熊怒意。
如此一來,崔玨便也能明白,為何蘇梨非同他有個首尾。
難怪不在意貞潔。
難怪時常對崔玨意,關懷備至,意圖獲得他的信賴……
蘇梨不過那個枉死的夫婿崔銘至深。
不過是想利用崔玨,為自己夫婿求個子嗣的圓滿。
要和崔玨借種!
如此一來,崔家二房得了崔玨所出的庶長子、庶長,便猶如一方免死金牌在手,能夠得到崔玨世代庇佑。
倒是一手的好算盤啊。
特別是蘇梨這個蠢婦,竟也好意思、竟也厚臉皮答應此等悖.倫常的禍事!
蘇梨如此不知恥,如此下作,如此惡心,待崔銘,當真是深義重,之骨……
枉崔玨聰明一世,竟被一名宅子耍得團團轉,還三番兩次對手下留。
想到適才那一串送出的佛珠……他真恨不得殺了蘇梨。
崔玨怒極反笑,摘下一側高懸于牆壁的銀劍。
崔玨長玉立,形偉岸,他持帕拭銀澄明的長劍,瀲滟劍折出男人一雙寒如霜雪的眼。
冷的模樣,猶如地獄爬出的惡鬼!
崔玨丟棄帕子,沉聲道:“同祖父傳個話,就說我同意兼祧一事,還二房弟妹盡早趕赴建業,做好承嗣傳代的準備。”
衛知言到驚嚇,猛地擡頭。
崔玨的目兇悍戾,他的下頜繃,頜骨廓分明,白淨長頸因抑滔天怒意,有虬結青筋在其中鼓噪,蓄勢待發。
見衛知言不作聲,崔玨看他:“怎麽?你想為蘇梨說?”
衛知言猶豫不決。
崔玨走來,黑委地,猶如鬼影。他的眸烏沉,威人,分明是了盛怒。
下一刻,崔玨的劍便風馳電掣地揮出,頃刻間架在了衛知言的肩膀上。
鋒銳劍刃,與他的腦袋,僅有一寸之遙!
衛知言確信崔玨敢殺人,他不敢忤逆主子,當即恭敬地回答:“是……屬下即刻去傳話。”
崔玨慢悠悠收回長劍,任由掌心用力握住劍柄,流下一地蜿蜒線。
“去吧。”
崔玨想到蘇梨那張哭得梨花帶雨的人臉,想到那些虛假意,想到張牙舞爪的頂撞與冒犯。
男人涼涼地擡眸,冷笑一聲。
他倒要看看……這個謊話連篇的蘇梨,敢不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