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晉江首發

第二十四章

蘇梨的眼淚止住了。

抱著膝蓋發了一會兒愣。

等上那異樣的痛減弱, 蘇梨方才扯開崔玨贈的黑袍，低頭審視自己上嶙峋的傷痕。

青的指印遍布全，盤踞于的腰腹。

蘇梨記得崔玨抓人的力道很大, 他擒著，并不讓逃跑。

如此便能吃得更深一些, 教更多的苦難。

蘇梨頸子上被刀劍割傷的地方已經止，鮮紅的附著那兩月牙尖尖似的鎖骨, 跡幹涸, 滿的紅, 瞧著目驚心。

如此慘狀，想來會嚇到待會兒進門收拾的僕婦。

蘇梨渾酸，緩緩從那一件外袍裏爬出來。

被崔玨上的氣息浸染了, 雪殘留男人獨有的清雅蘭草香氣。

蘇梨想要做出厭煩的表，可膝蓋無力, 臉頰僵，連生的神都做不出來。

只是赤下床，蹣跚地在房間裏走著。

每一步，都有粘稠、滾沸的水漬滴落。

如同雪浪穢, 膩在勝雪的皮囊，沿著伶仃細弱的足踝，蜿蜒一地。

不知是腥味, 還是淺淡的膻味，彌漫了整個房間。

蘇梨抖手指，扶住浴桶的邊沿。

就在要坐進浴桶裏，仔細清洗子的時刻，屋外適時響起了敲門聲。

“蘇娘子，大公子命奴婢來幫您收拾……”

是慧榮姑姑的聲音。

看門扉上倒映出的憧憧人影, 來的人應該不止一個。

蘇梨看了一眼自己遍鱗傷的樣子，知道自己的模樣招笑，不敢讓人看到。

興許慧榮姑姑紆尊降貴前來伺候，還是崔玨的恩典，是他好心請人來幫打理、收拾……蘇梨不該不領。

對于崔玨來說，這些人不過是無足輕重的奴婢，們看到了主人家什麽樣的醜態都不打，奴僕無非是個玩意兒，要們閉就能閉。

可在蘇梨眼裏，大家都是庶族平民，都是有爹有娘，眼凡胎的人……不想讓那麽多人知道的窘迫，已經夠悲慘了，實在沒必要再添一樁笑談。

蘇梨心中的怒火在這一刻終于騰升，浸在熱池子裏，咬下，對慧榮高聲道：“勞煩姑姑喊秋桂過來，知道我平素穿的還有的雪花霜……”

慧榮姑姑似是沒料到會被蘇梨拒之門外，臉上一沉，還要再勸：“娘子，是大公子喚我們來的……”

“我知！”蘇梨的聲音有點抖，“煩請姑姑允我這一回，我只想見秋桂……若是方便，讓秋桂再帶一包冬瓜糖來。”

此言一出，慧榮姑姑邊兩個心腹丫鬟忍俊不，心中不免暗忖：冬瓜糖是什麽稀罕？不過是鄉野小民才吃的玩意兒，蘇娘子竟點名要吃這個！若是想甜甜，直接讓竈房的廚子上一碗核桃牛，或是漬櫻桃，豈不是更好？

慧榮瞪了邊兩名小丫鬟一眼，低聲呵斥：“瞧你們這眉飛舞的，是板子沒被打夠？主子家的私事也敢在肚子裏妄議，怕不是要被摘掉腦袋！”

小丫鬟們被慧榮姑姑一頓呲噠教訓，連辯駁都不敢，當即跪在地上，乖乖低著頭。

慧榮姑姑此舉，其實是故意說給蘇梨聽的，想讓蘇梨知道，下人們絕對不會說三道四，指摘主人家，因此蘇梨不必這樣驚慌失措。

可慧榮想到小娘子聲音中若有似無的哭腔，記起方才崔玨眉眼中的沉郁，猜出了一些端倪。

慧榮猶豫問：“蘇娘子，你沒事吧？”

蘇梨頓了頓，其實有事，渾上下都疼，整個人好似被崔玨分筋錯骨，拆吃腹了。

蘇梨張了張，想說什麽。

很快，記起來，這是崔玨的家，這是吳東崔氏的地盤。

蘇梨不能訴苦，因為這裏沒有人會給做主。

蘇梨垂下頭，那團烏黑的發垂至肩臂，蜿蜒水中，像是一團團張揚恣意的青藻水草。

蘇梨：“姑姑莫要擔心，我沒事，我只是想見秋桂了……”

聞言，慧榮不再迫蘇梨，而是順著的意思，把秋桂帶來了疏月閣。

秋桂明白蘇梨此舉極為怪異，定是有不想讓人看到的事發生。

心中忐忑不安，不但幫蘇梨備好換洗的，還多拿了一包蘇梨吃的冬瓜糖、一包香甜的桂花糕。

冬瓜不是什麽奢侈，鄉下人也常會種來吃。蘇梨時吃慣了這樣點心，每每喝完藥覺得舌發苦，便會含上一顆。

蘇梨點名要吃冬瓜糖，其實是想祖母了。

秋桂走進客房，合好房門，待看到滿地的，以及浸在水裏發呆的蘇梨，不由鼻尖一酸，眼眶滾下兩滴眼淚。

秋桂放下包袱，從油紙包裏拿出冬瓜糖，遞給自家娘子。

“娘子，您嘗嘗，放在罐子裏封存了幾天，味道應該沒變。”

蘇梨含著這塊糖，待甜津津的糖子流進咽，方才有那麽一活過來的覺。

蘇梨把臉抵在秋桂遞來的手臂，輕輕蹭了蹭。

想到自己與崔玨如此不合適，兒無法將他收容。

可還是住了。

甚至任由那一蓬蓬雪津，釋于其中……

蘇梨很撒，但今天，不知為何，變得這樣脆弱，靠著秋桂，喃喃低語：“秋桂，我好疼。”

秋桂眼睛一酸，本就比蘇梨年長，如今蘇梨的頭，也帶了點長姐的關照。

“娘子，你別怕，我陪著你呢。”

沒有自稱奴婢，這一次，想當能夠庇護蘇梨的阿姐，希蘇梨能得償所願，逃出高門，希蘇梨這樣乖巧的孩，餘生能夠平安順遂，不要再吃太多苦頭。

蘇梨沐浴更，收拾妥當，連頭發都沒絞幹，便央著秋桂攙扶回到暮冬閣。

蘇梨前腳剛到寢房，後腳便有衛知言奉命送來止疼療傷的藥膏。

蘇梨嗅到藥瓶裏的氣息，辨出那是幾味極其名貴的藥材。

崔玨知臉皮薄，并未讓慧榮姑姑再度送藥，反倒是命知的衛知言登門送東西。

蘇梨看了一眼，對衛知言恭敬地行禮，向疏月閣的方向，說道：“衛兄弟把藥膏送回去吧，我不想收。”

難得使一點小子，說完以後，又得地笑：“不勞大公子費心，既是婆母派我來求嗣的，自會備好一應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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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知言吃了個閉門羹，但他心裏沒惱。

衛知言對于蘇梨，其實是心存愧疚的，畢竟蘇梨的事，是他捅給崔玨的……雖不知蘇梨和主子發生了何事，但看蘇梨頸子上的細長傷口，想也是崔玨了利刃，存了殺心。

衛知言嘆氣，是他對不住蘇娘子。

衛知言把蘇梨的話帶給了崔玨。

偌大的寢室中，男人靜靜聽完，不置一詞。

良久，他淡道：“隨去吧。”

崔玨沒有再給蘇梨送藥。

而蘇梨的意思，他也很明白。和他算得清清楚楚，多的一分不貪，得了子嗣便走。

蘇梨與崔玨僅有床笫之間的關系，旁的事，恪守本分，決不會僭越分毫。

小娘子如此拎得清，崔玨本該滿意。

可不知為何，他想到蘇梨悶在被子裏輕聲啜泣的樣子，想到明明難到手骨攥被角，卻也還是忍辱負重，竭力承下來……

崔玨心中生煩悶。

男人的指骨敲擊兩下桌案，一番深思慮之後，他喚來了醫工。

“我聽聞，外域小國，曾有為男子研制的避子湯藥。”

郎中驚疑不定地向這位崔家話事人，老者低聲應答：“的確有這等方，可一般此等藥膳都是由宅子服用，家主何必自飲？”

崔玨瞥他一眼：“不必多事，你只需每月煎來三帖，送至疏月閣便是……切記，此事不可外傳。如有風聲走，我不會饒你。”

“是、是，小人定會守口如瓶。”郎中雖然不知道崔玨的用意，但他為崔家的醫師，家主發話，他照辦便是。

待醫工走後，崔玨袍起，往庭院裏的皚皚雪地行去。

風雪覆沒男人高的眉骨，寒意侵，他終是清醒了一些。

崔玨雖厭極了蘇梨，但的子確實毀在他手。

既如此，待日後功業就，崔玨自當給蘇梨一個名分……

崔玨輕闔目。

至于蘇梨懷孕一事……他不會讓蘇梨如願。

那是崔玨的長子，不論男，他都決不會讓自己的脈留在蘭河小崔家。

他的孩子，只能養在他的膝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