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政局門口的停車位上，林聽按下車鑰匙，白轎車閃了閃車燈。

拉開車門，皮質座椅被曬得發燙，車彌漫著薄荷檸檬香薰的氣息。

剛坐進車里，副駕駛門被拉開。

沈斯逸長一邁坐了進來，取下口罩，安全帶"咔嗒"一聲扣好，整套作行雲流水，仿佛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林聽的手指僵在啟鍵上，卻也沒說什麼：“你去哪兒？”

“剛殺青，接下來幾天會休息一段時間，不如，你帶我去你的畫室看看？”

林聽抓了方向盤，不明白他的意思。

不過最終什麼都沒說，啟車子，駛出了民政局。

車窗外的梧桐樹影一道道劃過沈斯逸的臉。他盯著儲格里出的半截巧克力包裝，百分百黑巧。

喜歡吃黑巧克力？

不是喝咖啡都要加的嗎？

他突然轉頭看了一眼：“你告訴爸媽了嗎？”

車子在紅燈前停下。

林聽轉頭看他："你爸媽那邊......"

“我說的是你爸媽。”

紅燈倒計時還有47秒。沈斯逸注意到今天涂了膏，是那種近乎的，很自然，很適合。

林聽轉過目，盯著倒計時的紅燈：“我會說的，拿到證的時候。”

"30天冷靜期。"他突然說，"這一個月......"

"只是流程。"林聽打斷他，"不會改變結果。"

"30天可以發生很多事。"沈斯逸盯著的側臉，“不是嗎？”

綠燈亮起，林聽踩油門的力度讓發機發出嗚咽。

轉開話題："怎麼突然要去畫室？"

"看看。"他的手指無意識挲著安全帶邊緣，"離婚也可以做朋友吧？"

車載導航突然發出機械聲："前方200米右轉....."

林聽的指節在方向盤上泛白。

朋友？

是啊，他們更適合做朋友，而不是夫妻。

不對，連朋友也不適合。

沒回答他的問題，目也再沒看過他一眼。

沈斯逸看向窗外飛逝的店鋪，一家花店門口擺著百合與玫瑰的促銷花束。他想起昨天說的花過敏，心里突然被刺了一下。

很快，車子在一座老式公寓樓前停下。

"到了。"解開安全帶，而後下車。

沈斯逸站在的畫室樓下，仰頭著這棟老舊的五層建筑。紅磚外墻爬滿了常春藤，樓梯是那種老式的鐵藝鏤空設計，踩上去會發出輕微的金屬回響。

“你每天都要爬這個？”他皺眉，下意識手想扶，卻被不著痕跡地避開。

“五樓而已，不算高。”林聽語氣平淡，腳步卻比平時快了些，像是在刻意拉開距離。

沈斯逸跟在後，目落在纖細的腳踝上。

今天穿了一雙平底鞋，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從沒注意過平時穿什麼鞋，喜歡什麼鞋。在他的印象里，總是穿著居家拖鞋等他回來。

“其實你可以換個帶電梯的工作室，那樣會舒服些。”他忍不住開口，“我可以幫忙。”

林聽的腳步頓了一下，沒有回頭。

“不是因為錢。”的聲音很輕，直接點明他的意思，“我喜歡這里的線，還有窗外的梧桐樹。”

沈斯逸一怔。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真的不了解。

喜歡什麼樣的線？

會在意窗外的風景嗎？

選擇這里，是不是因為這里的某個角落，讓覺得安心？

他張了張，卻發現自己連這些問題都問不出口。

推開畫室的門，撲面而來的是松節油和料混合的氣息。從朝南的落地窗斜斜地灑進來，照在幾幅半完的作品上。

沈斯逸站在門口，第一次認真地環顧的世界。

畫室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凈。墻上釘著幾張素描草稿，角落里堆著幾卷畫布，整齊排列的料五彩斑斕。

他的目被正中央的一幅畫吸引，那是一幅城市夜景，高樓林立，燈火璀璨，但每一扇亮著燈的窗戶里，都畫著一個模糊的、孤獨的人影。

“這是……”他走近，不自覺地手，卻在即將到畫布時停住。

“《無人共黃昏》。”林聽站在他後，語氣平靜，“去年畫的。”

去年。

沈斯逸的指尖微微蜷。去年他在拍一部作片，整整四個月沒回家。而就在這樣的夜晚，一個人畫下這樣的畫？

他忽然覺得嚨發。

“你畫得很好。”他低聲說，聲音有些啞，“我以前……從沒認真看過。”

林聽輕輕笑了一下，笑意未達眼底。

“是啊，你一直很忙。”

這句話像一細針，悄無聲息地刺進心臟。

沈斯逸沉默地看向其他作品，有靜，有風景，甚至還有幾幅人肖像。其中一張，是一個男人的側臉，只有廓，沒有細節，但線條溫得讓人心。

他盯著那幅畫，心臟突然重重跳了一下。

“這是……”

林聽走過來，隨手把那幅畫翻過去，背面朝外：“沒什麼特別的。”

沈斯逸看著利落的作，忽然意識到，畫過他。

而且，不止一次。

但他從未真正在意過。

畫室里安靜得能聽見窗外梧桐葉的沙沙聲。

沈斯逸站在那里，第一次清晰地到一種陌生的緒。

他錯過了太多。

而，早已習慣了一個人面對這些。

“林聽。”他忽然開口，聲音低得幾乎聽不清。

“嗯？”正在整理畫筆，頭也沒抬。

“如果……我是說如果。”他深吸一口氣，“這30天里，我能不能偶爾來你的畫室？”

林聽的作頓住。

抬起頭：“為什麼？我記得你對畫畫并不興趣。”

沈斯逸看著，忽然發現，自己竟然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理由。

因為他想試著了解？

因為他不想就這樣結束？

因為……他可能，已經習慣了有的生活？習慣了回家之前提前給打個電話？習慣了，回家之後，有一個人在等他？

最終，他只干地說：“分手了……也可以做朋友吧？”

林聽靜靜地看了他幾秒，然後輕輕搖頭，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

“沈斯逸，我們從來就不是朋友。所以，別勉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