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刺得林聽眼睛生疼。鏡子里的人眼眶紅腫，下眼瞼泛著淡淡的青紫，像被人揍了兩拳。

面無表地裹上冰塊，冰冷的暫時麻痹了神經末梢的刺痛。

吐司烤得焦脆，卻嘗不出味道，機械地咀嚼著，如同吞咽沙礫。

冰敷後腫脹稍退，吃完飯就出門前往畫室。

來到畫室樓下，停好車，拖著一夜沒睡好的子爬著老舊的樓梯，樓梯也是老式的鐵藝鏤空設計，踩上去會發出輕微的金屬回響。空曠寂靜，都是腳步聲的回響。拐過最後一個彎，林聽腳步一頓。

沈斯逸正靠在畫室的門上。

他穿著一灰的休閑運裝，腳上是干凈的白運鞋。頭發顯然是剛洗過，還帶著微的氣，下上的胡茬也刮得干干凈凈，恢復了平日的致廓。

乍一看，他仿佛只是晨跑路過。

然而，走近了，林聽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眼下無法完全掩飾的濃重烏青，以及他上那雖然被清新須後水制，卻依然能聞到隔夜的酒氣。

沈斯逸就是這樣的人，一個習慣完人設，哪怕遇到任何事，依舊維持著骨子里的面與克制。

沈斯逸靜靜地看著走近，那雙深邃的眼眸里布滿了疲憊的紅，像熬過了一場戰爭。

“早。”

他的聲音依舊沙啞，帶著宿醉後的干，但比昨晚清晰了些許。

林聽沒應聲，掏出鑰匙，咔噠一聲打開門鎖：“進來說吧。”

畫室門打開，松節油和料的氣息撲面而來，是林聽自己的世界。

沈斯逸跟著走進去，運鞋踩在地板上，無聲無息。

他站在幾幅未完的象畫中間，彩大膽，顯得他格格不，他像一個闖者，努力想融卻找不到坐標。

“昨晚……”他剛開口，聲音帶著急切，試圖解釋那個混的夜晚，解釋許茹，解釋張文。

“沈斯逸，”林聽放下包，轉過來打斷他，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深不見底的死水，“昨晚我哭了很久。”

陳述著，仿佛在說別人的事，“眼淚流干了，腦子反而清醒了。”

抬起眼，目落在他因張而微微握的拳頭上，“結束了，我們之間真的結束了。昨晚的事已經不重要了。”

“什麼不重要？！”沈斯逸的聲音拔高，帶著難以置信的焦灼，那雙布滿紅的眼睛里瞬間涌上難以置信的痛楚和恐慌：“沒有結束！不能結束！我知道我哪里做的不好，我可以改！也可以學！你需要什麼方式……”

“你學不會的。”林聽的聲音很輕，卻像冰錐，準地刺穿他所有的辯解，“或者，你學得會，但那也只是你的表演。”

表演二字像淬毒的針，狠狠扎進沈斯逸的心臟。

他心收拾過的面外表下，是瞬間被擊垮的靈魂。

他所有準備好的解釋都碎在嚨里。

“你是.....覺得我在演？”

林聽沒有說話，也不再看他，直接拿起手機，作流暢而決絕。

“你要做什麼？”他的聲音帶著恐慌。

林聽沒有說話，解鎖，找到“媽媽”，按下撥號鍵，再按下免提。

嘟——嘟——

每一聲等待音都在死寂的畫室里被無限放大，敲打著沈斯逸繃的神經。

“喂，聽聽啊。”林媽媽的聲音響起。

“媽，”林聽的聲音清晰、穩定，沒有一波瀾，目卻穿空氣，落在沈斯逸的臉上，“我和沈斯逸離婚了。”

話出，電話那頭是死寂。

沈斯逸靜靜的看著，仿佛全的力氣都被空。他努力直背脊，維持著最後一面。

“……什麼時候的事？”林媽媽的聲音帶著震驚，“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

“前兩天就離了，手續已經辦了。”林聽的目平靜地掃過沈斯逸抿的，“我們不合適。他工作太忙，我想要的生活不是這樣，和平分手對大家都好，您不用擔心。沈斯逸就在我旁邊，這是我們商量好的結果。”

停頓了一下，目示意沈斯逸開口。

沈斯逸只看著，眼里的神越來越冷然。

林聽等了幾秒，對著手機說：“媽，回頭再解釋，先掛了。”

說完，干脆利落，掛斷。

畫室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和沈斯逸沉重的呼吸聲。

林聽放下手機，語氣依舊平靜：“我已經做出了選擇。”

沈斯逸像一尊被走了靈魂的雕像，一不。

他看著林聽，這個他悉又陌生的人，然後，他的目緩緩移向畫室角落，那個被白布覆蓋的畫架。

一不祥的預攫住了他。

林聽似乎到了他的視線。沒有再看他一眼，大步走向角落，一把扯下了蒙布！

畫布上，是他！

悉的側影線條，深邃的眼窩，直的鼻梁，抿的線……

這是林聽眼中那個完的、卻無法及心的影子。

突然拿起了刮刀。冰冷的金屬在晨下閃爍。

“聽聽……”沈斯逸的聲音微弱得如同嘆息，帶著無法言喻的恐懼。

林聽充耳不聞。刮刀帶著決絕與冰冷的平靜，狠狠畫布。

“嗤啦——！”

尖銳的撕裂聲如同驚雷，炸響在沈斯逸耳邊。

他劇震，仿佛那一刀扎進了自己的膛。他心收拾的面然無存，只剩下巨大的痛苦扭曲了他俊朗的臉龐。

刮刀沒有毫停頓！向上、向下、向四周！冷酷地切割！畫中的側臉被割裂，眼窩被暴抹平，鼻梁刮丑陋的壑，線徹底破壞……那些他曾引以為傲、也曾被深的線條，在鋒利的刀鋒下迅速崩解、剝落。料碎屑如同干涸的，簌簌落下。

“林聽！”沈斯逸的聲音破碎不堪，帶著一哀求。他心維持的整潔，在巨大的心碎面前不堪一擊。他眼睜睜地看著那個由創造、也由毀滅的“自己”，被無地肢解。

終于，林聽停下了作。

畫布中央，一個巨大猙獰的破目驚心。周圍是殘留的、被暴力過的混塊和撕裂的纖維。那個完的廓，徹底消失了。

“當啷。”刮刀掉在地上。

林聽背對著那個臉難看的男人：“我的選擇你看到了，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

沈斯逸最後看了一眼那幅被徹底摧毀的畫，又看了一眼林聽直的背影。

不知過了多久，他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個背影和那幅殘破的畫布，轉出了畫室。大門在他後發出沉重的撞擊聲，隔絕了一切。